“張總, 年度盛典是主播們的活動,每年都是這個畫風啊,公會刷上頭了,也是無可奈何的嘛, 對方真的沒理由計較, 顧老師不會記仇的。”
這天下午, 直播平臺辦公室裡, 負責人正和張副總據理力爭。
胡天哭唧唧地說:“再說了, dk樂隊都出道了,粉絲經濟那麼厲害, 各大公會都覺得,dk參與爭奪榜單不公平。”
張副總冷颼颼打量高層們, “小胡啊,dk是和我們簽了合同的,其中有一個附加條款:不限制乙方參與任何線上活動,後面還有詳細的備註:活動期間,平臺會給予優惠政策與宣推支援——儘管乙方沒死摳這一條, 我們也得放血。”
一聽到這個,高層們的心就滴血。
直播間裡,公會財團給主播們刷禮物,主播們會有一定的返還, 平臺也要收取手續費。
所以,別看六大公會往死裡刷,實際上, 主播們只賺幾百萬,就能打出個一千萬的王霸氣勢。
而對公會來說,這筆賬是划算的。
“年度盛典”是一個最佳的裝逼機會, 氣勢一定要有,表現一定要夠霸氣!
這樣才能吸引一大批大主播跳槽,或有潛力的小主播加入公會。
其實很容易回本,小主播們積少成多,半年就能讓公會賺到更多的錢。而且,主播們的線下價值也被公會抽成,比如,網紅們的線下商演、代言、坑位分成等,如果運氣好,一旦有兩三位主播身價起來,就會是一筆鉅額的回報。
所以,年度盛典,是主播們最關注、最積極參與的活動,也是歷年最瘋狂、最直接的資本對抗。
誰知道半路殺出個dk。
在公會老家夥們眼中,直播行業是新潮的,時髦的,搖滾是樂隊是什麼,完全不搭邊嘛,也跑來湊這個熱鬧。
至於dk樂隊,和財團大佬們是怎麼個返還情況,平臺並不清楚。
但是,平臺的手續費方面,合同上寫得很清楚:
樂隊做直播任務時,手續費是3%,這個佣金費用基本上全部用來樂隊宣傳。而在活動時,則是備註了“平臺給予優惠政策與宣推支援”。
於是平時就意思一下,小活動收取1%的手續費,這個備註的靈活性很大。
……1%手續費。
試問一下,顧勁臣剛才在電話裡一番話,平臺還敢拿這一個點嗎,會不會燙手?
容修的直播合同是不是快到期了?
平臺的心在滴血,一小時三千萬,高層們的眼睛都綠了。
六大公會割肉火併,結果,強強聯手,也沒打過人家,還直接將dk樂隊送上了神壇!
更是讓顧老師親自打電話,聽語氣相當不愉快——六大公會聯手打壓dk,平臺沒有及時制止,也沒有採取措施,好像得罪了顧勁臣。
眼下,平臺能怎麼辦,只能表示友好與誠意,一個點,不敢拿,一分錢也不能拿!
也就是說,dk樂隊的男人們,掀起一波腥風血雨之後,一轉身就全身而退了。
此時此刻,三大平臺的榜一寶座,dk樂隊佔得穩穩的!
而且,容修創造了一個奇蹟,也創造了一個歷史,註定會被直播圈記住,一個接一個的記錄被重新整理,這將永遠載入盛典史冊。
這一天,在非黃金流量時段,666直播間重新整理了一小時人氣漲幅資料,直播間線上最高峰時,達到兩千三百萬人氣。
這一天,dk樂隊一小時總禮物價值,打破歷史每小時記錄”,一小時之內禮物總價值超過三億魚苗,和人民幣三千多萬。
這一天,在dk樂隊在直播尾聲時,容修唱了最後一首歌,平臺罕見地出現卡頓現象。
傳奇禮物接連出沒,首次十二只藍鯨同時霸屏,壯觀畫面令遊客們瘋狂!
直到dk樂隊結束直播,退出平臺直播間,觀眾們還流連在房間內,笑談剛才那精彩的一個小時。
《盛典預熱一小時直播,dk樂隊收取價值超過三千萬禮物!》
這個標題,吸引了網民們的注意,網友們好奇地點進新聞去看。
熱搜爬得極快,當然也免不了紅眼病、鍵盤俠說兩句酸話。
不過,直播活動是透明的,公開公證,大多明星參加了活動,dk開直播支援盛典,坦坦蕩蕩,黑子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
超話裡熱鬧極了,楊信老大的“信仰公會”,也跟著水漲船高,關注度猛漲了一波,大出了風頭。
“老幻啊,你跟楊哥聯絡一下吧,直接打電話,讓他髮卡號,咱們立馬把錢給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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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午飯時,白翼的一包抽得沒剩幾根了。
二哥擔驚受怕,還很焦慮,剛才徵詢了一下參總的意見,參總讓樂隊自己做決定。
而商宇賢則只發了一句語音:“小禮物還什麼,那是給你們的中秋紅包。”
噗!
白翼一口煙嗆壞了,這紅包厲害了,想起自家老大也是這麼霸氣,花錢不眨眼,家嫂更壕氣!
最後那十二只藍鯨,除了顧勁臣的四隻,剩下全是恆商財團出面刷的。
午飯吃完的時候,信仰公會的老大楊信,回覆了一條資訊。
楊信表示,他拉過來的兩位不太熟的國王,需要返還一點兒意思一下,剩下的則全部是公會應援。
楊通道:“暫時先這樣,日子還長,等盛典結束之後,咱們兄弟一起吃個飯。”
明顯在示好,沈起幻一笑,大家都是精明人。
dk和信仰公會的合作關係,其實是非常淺的,當時籤合同時,就是雙贏策略。
dk在直播時,掛信仰的標籤,而平時直播時,公會醬油團來撐個場子,避免直播間出現人少、禮物少的冷場情況。直播過後,dk會有30%的禮物返還退還給公會。
現在看來,dk樂隊帶給公會的,完全超出了楊信的預期,絕不是70%的禮物金額能換來的。
楊信是走了運,當初尤巍挨了容修的揍,還揍出個貴人來,六大公會都在眼紅大罵。
就在白翼抓耳撓腮時,翟少輝也回覆了訊息:“二哥,都是自家兄弟,平時一起玩的,還有生意夥伴,他們都說不要返還,只是想單純地支援一下容少,以後有機會,大哥們到了京城,還想請容哥吃個飯。”
真他媽的闊氣,你們家裡都有礦?
話裡話外,這就是找容修吃個飯的飯局錢,現在明星飯局的報價都是多少?
顧勁臣,三千萬,還得看人。
白二整個人痴痴傻傻,兩隻崽也一臉懵逼,只有沈家大公子面不改色,奪過手機,淡定地和大佬們聊天。
也就是說,除了楊信從外面拉來捧場的兩位大佬,有百分之五十的返還之外,剩下的禮物就是信仰公會的、dk後援會的、粉絲們集資的,以及各路同行好友們、井子門哥們的……
大家全都明確地表示,不用還了。
粉絲後援會那邊也聯絡過了。
此時,粉絲們嗷嗷尖叫著,都為“自家哥哥在大家的努力下拿到榜一”而驕傲。
蒼木身為後援會會長,將粉絲們的情緒和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粉絲們都在興頭上,別掃興了,上次容修退了戶外大屏的眾籌,粉絲們都很難過。”蒼木說,“真想退還的話,先不急,或者以後用其他的方式,比如,更多的優惠,免得讓粉絲們低落傷心。”
尤其是井子門的大哥們,一聽樂隊要把禮物還回來,全都罵咧咧。
“白老二,你紅了,矯情了,膨脹了,送出的禮物,哪有退還的?你是不是嫌少啊?滾滾滾!不把大家當兄弟?”
白翼瞪著眼睛,張著嘴,被大哥們懟得瞠目結舌。
三千萬。
捧著手機,像捧著一顆定時炸/彈,不知送到誰手上才好。
這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多少份人情,容修說過,人情債,最難還,“人情”是世間最昂貴的饋贈。
臥臥臥,臥槽啊!
怎麼辦?
掙了錢了,反正擔驚受怕,就不是有錢人的命啊!
樂隊男人們從恆影員工餐廳出來,白翼抓把他的板寸抓禿,還在想怎麼和容修解釋。
剛走進大廈電梯,接到了顧勁臣的電話。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白翼一接起電話,就小小聲問:“那個誰,在你旁邊不?”
勁臣愣了下,不經意笑道:“沒有,我在客廳,他在衣帽間。”
白二:“隔牆有耳不?”
“稍等。”勁臣拿起遙控,播放了音樂。
大客廳環繞音響傳來電吉他曲子,是容修從前在家裡演奏、勁臣錄下來的私藏作品。
勁臣嗓音柔和,循循善誘:“發生什麼事情了?”
白翼哼哧半天,小心翼翼地問他,關於三千萬禮物收入的事,容修知不知道。
桃花眼兒微微地眯起,勁臣笑彎了眼睛,“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打算怎麼告訴他?”
白翼一聽這話,立馬懂了,急慌慌道:“告訴個屁啊,千萬別說,臣臣,咱們一定要穩住,千萬別跟他提這事兒啊!”
勁臣輕“嗯”了一聲,語調上揚著,不解地問:“為什麼?”
白翼哀哀地求了半天,還給勁臣解釋了一下經過。
“你不知道,直播一開始,是我帶頭要粉絲刷票的,粉絲刷大禮物也沒阻止,後來局勢實在收不住了,我想停也停不下來……”
一小時三千萬,比打劫來錢還快。
就算是當明星的,錢也不能這麼掙啊。
容修向來不是投機主義者,別看他生在那種家庭,其實特別的傳統,他認為,只有努力用雙手勤勤懇懇掙來的錢,正派的,無愧於心的,花用著才舒服,最忌諱的是不勞而獲。
何況,別人“送的”算怎麼回事兒,要是讓老容首長知道了,這就是犯錯誤!
想到他彪悍的乾爹,白翼打了個哆嗦,“臣臣啊,千萬別說,我會被老大打死的。”
“你是說,不讓我告訴他,你們要瞞著?”勁臣語氣驚愕。
客廳裡,勁臣站在開闊處,望向廊廳方向,細聽那邊的動靜,一字一句道:“小白,我只問一句,這麼大的事兒,隱瞞隊長,是樂隊全體成員的決定麼?”
白翼苦著一張臉,環視四周兄弟們,又和沈起幻對視了一眼。
沈起幻點頭道:“是的,暫時別說,現在還在榜單上,等事情過一過吧,免得容修不悅,鬧出什麼大動靜。我這邊先把粉絲集資處理一下,白二負責和井子門大哥們碰個面,人情還一還,到時就算容修責怪起來,我們也好有個交代。”
“我明白了,這是樂隊內部的事,我不應當插手。”勁臣痛快地回答。
“多謝了。”沈起幻道。
算是達成了共識,勁臣通情達理,表示一切以“樂隊和諧”為上,內部事,內部解決,他將全力配合,不會壞了事兒。
直到結束通話了電話,電梯快到總裁辦公樓層,沈起幻才察覺哪不對。
稍一細品,當即就是一愣,這才意識到什麼,沈起幻不由搖頭笑了出來。
這個顧勁臣……
勁臣畢竟也刷了禮物,四百萬不是小數目,關鍵是造成的影響太大,在直播間裡攪動風雲,玩弄權術資本,鬧出那麼大動靜,和樂隊兄弟們比起來,他現在肯定更無措,不知該怎麼和容修交代吧?
剛才通電話時,沈起幻竟然一點也沒從對方的語氣裡聽出異樣。
顧勁臣不動聲色,兩句話就把白二套了進去,還讓對方求著他把自己安安全全摘了出去。
好嘛,現在變成了“樂隊內部的事情”,即使勁臣不交代刷禮物的事,隱瞞了容修,也是兄弟們拜託他隱瞞的,亂說話就是插手樂隊內部的事、吹枕邊風、挑撥離間、破壞團隊和諧與團結。
顧影帝給自己塑造了一個“左右為難”、“兩面不是人”的角色啊……
他是打電話之前就計劃好的,還是一瞬間決定用話術挖坑的?
沈起幻揉著額頭,自愧不如地笑起來,心裡只道一句“玩不過”。
又想起那兩人。
顧勁臣一眨眼一個主意,全身彎彎繞,蛇兒精一樣,自家老大自詡硬漢,霸道專權,卻直內方外,天真純善,怎麼可能玩得過他……
兩人湊一起過日子,將來可有意思了。
“夠兄弟,講義氣!”
電梯裡,白翼大嘆一聲。
什麼叫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他感動地抽了抽鼻子:
“太好了,臣臣答應了,他跟我們站在一邊兒,肯定不會說的!咱們今晚回家趕緊操作一下,等老大回來事兒就過了,還是臣臣會疼人啊……”
沈起幻瞟了他一眼,半晌沒說出話來。
是啊,是很疼人啊,等容修回來,你一人扛所有,在魔王的淫威之下,臣臣只撒嬌就好了,而你……你撒一個看看,撒潑打滾都不管用,到時看你疼不疼。
沈起幻心裡狂吐槽。
白翼壓根沒搞清楚狀況,在那一個勁兒地傻笑,用“麻麻你真好”的語氣咕噥了一句:“臣臣是個好臣臣……”
沈起幻:“……”
什麼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自家老大和老二,在某一方面有著相同之處。
或許,這就是“男人的可愛與浪漫”吧。
爺們在家裡不能太精明。
沈起幻突然覺得,不論是老大,還是老二,將來一定都能擁有完美的家庭,能輕易得到愛人溫柔的寵愛,成為那種很幸福的男人。
出了電梯,白二渾身輕鬆,和臣臣通了電話,二哥心情變好,嘚瑟起來,走路都飄了。
沈起幻盯著他的後背,張了張嘴,到底沒有提醒他一句,你被坑了。
算了,還是讓他沉浸在幸福的巨坑裡吧。
結束通話電話之後,勁臣看了一眼微博,熱搜已經撤下來了,徹底松了一口氣。
怎麼辦呢,身為一家之主背後的男人,實在是為難。
像是入了戲,影帝的眼睫毛垂了垂,桃花眼裡還帶著笑意,渾身氣質卻散發出一絲愁緒來。
兩人之間有約定,忠誠,信任,不欺騙,不背棄。
但樂隊至上。
既然是樂隊內部的事情,肯定不能過多參與,充其量對容修闡述事實。
事實就是:“我刷了禮物”。
所以,從衣帽間出來之前,勁臣就是這麼提了一嘴。
刷禮物很正常,live house重金收購黑卡的主兒,從認識那天開始,動輒上千萬送豪禮,顧勁臣不送禮物才奇怪。
容修只是笑了下,並沒有十分在意。
以前容修直播時,勁臣也經常刷禮物。
兩人聚少離多,隔著螢幕,心情到了那個點,需要載體抒發情緒,希望對方接收到心意,容修心裡明白,並不介意戀人的這種示愛方式。
對!示愛,重要的是這個“動機”。
顧勁臣太瞭解容修了,只要咬死了是“示愛”就行,而不是別的什麼原因,比如刷榜,撕對家,搶頭條,掙場子,資本博弈。
鋼琴前的愛人,歌聲太惑人,美色當前,實在沒頂住。
好吧,直播過後也沒忍住,嘬得紅,還有點腫……
心裡有了主意,正要去衣帽間看一看,容修怎麼換衣服還沒出來,總統套的大門被敲響。
桃花招子彎彎的,笑意還沒斂去,推開門時,司彬看見他上揚的唇角。
“顧老師。”司彬打量他,勁臣一身休閒西裝,極修身的款式,勾勒出細腰和長腿。
明顯是外出服,司彬略顯詫異:“這是要出門,還是剛回來?”
晚上有影片討論會,參總親自主持,李裡導演坐鎮,恆影相關高層都會過來。
司彬帶了平板和劇本,還有勁臣讓他修習的專業書籍,勁臣不由怔了怔,這才想起,之前約好今天要給司彬講戲,順便上個小課答疑解惑。
這種學習機會對新人演員來說實在難得,司彬過兩天要回國,所以約定在了回國前這天,影帝親自給他上小課開小灶,也是為之後能順利合作做準備。
要是司彬不過來,勁臣已經把約定忘了。
繼上次容修給了他一整個清晨之後,這天又荒唐了一個中午,像是觸動了某個開關,三十歲才食髓知味,繾綣放縱,霸道得緊,勁臣整個人是繚亂的。
臉上的紅潮竟還沒褪,眼尾泛著淺淡的紅,唇也粉嘟嘟地腫。
“感冒還這麼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司彬說,“看上去狀態不太好,有點疲憊?”
“還好。”勁臣視線落在他臉上,注意到司彬也在細細打量自己。
大多時候,顧勁臣不在意他人眼光,他將全部注意力放在容修的身上,從不關注別人對自己是青眼還是白眼。
從小在“長輩們喜歡、被同齡人追逐,被女孩子暗戀”的氛圍裡長大,再加上成名之後明星大腕效應,在無數的讚美與榮譽中,已經懶得去分析他人的示好是出於何種心思和目的了。
還有特殊的身份背景,在顧勁臣的身邊,圈內並沒有對他表現出明顯歪心思的同性,除了剛走出象牙塔的時宙,曾經似乎陷入到迷茫的困擾中,在彎路上又被容顧二人硬生生掰了回去。
所以,顧勁臣的雷達基本上派不上用場,而這次容修比他更敏銳。
容修是什麼有這個“雷達”的?
記得他曾反覆說過,他是獨身主義者,不是同性戀,也沒有特殊性癖。
勁臣收回視線,想起容修彆扭的那些表現,當即有了迴避心理,他身形擋在門前,並沒有讓出玄關,“不好意思,我一會要出門……”
剛想委婉說“學習先擱置”,廊廳處傳來一聲:
“怎麼堵著門,請人進來。”
磁性的嗓音,低音略啞,懶懶的一聲,兩人同時往那邊看去,容修出現在廊廳轉角。
他從衣帽間出來,手指挑著太陽鏡和手錶,一邊慢步穿過客廳,一邊歪著頭蹙眉,在戴右耳的耳鑽。
勁臣怔了怔,分手後容修把八心八箭摘了下來,和好後一直沒再戴回去,也沒戴過別的耳飾,他的右耳洞已經閒置了很久。
容修望向站在玄關交談的兩人,鳳眸微微眯起,午覺剛醒的睏倦加上做了一小時直播的疲乏,使他整個人都露出幾分慵懶來。
還帶著男人事後特有的餘味與饜/足,而眼底那一層紅霧卻未散去,隱隱地籠著情之所至時的情不自禁。
這是平時難得一見的畫面,這男人從不白日宣淫,連大清早每個男生都有的生理反應也能冷靜對待。
近了,勁臣目光從他臉上往下挪,這才注意到,並非慣常的西裝革履,容修穿了一件短袖t恤。
髒紫色的,衣料輕薄,富有垂感,大v領開得極低,身前有撞色印花,帶了點搖滾味道,頗有休閒度假的氣息。
勁臣一眼就認出,那是他代言的英國奢侈品牌,未經釋出就帶回來的超季。這次出國前,收拾行李時,因為布料涼快,勁臣就帶上了。也許是嫌浮誇,容修從沒穿過這件衣服,不登臺時,他很少穿帶顏色的服飾。
不是出去約會吃飯?
刺激的事。
在勁臣看來,避開粉絲和媒體,容修能帶他一起出街散步,在陽光下牽著他的手,哪怕只是並肩而行時有意無意地碰到手指,或是去公眾場合約會用餐,都是特別刺激的事情。
而容修的穿搭十分隨意,更像是家庭日常。
所以,在準備出行之前,見容修穿著這一身,勁臣臉上露出瞬間的愕然。
相比起來,勁臣穿著西裝,精心打扮了一番,對他來說,每一次相見歡好,都值得隆重。
但站在一起還是有些不搭調,容修穿得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歲,一身西裝的自己是否過於成熟顯出老態了?
門外是司彬,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現在抓個正著,迎著容修視線,勁臣有點兒倉皇失措。
不過他很快就被轉移了注意力,容修的眉頭皺得緊,指尖捻著耳鑽,右耳垂通紅。
勁臣連忙迎上去,讓出了玄關進門的位置。
司彬進了門,站在門口沒換鞋,對容修打招呼。
容修點了下頭。勁臣來到他眼前,仰頭望著他,想要湊近看清他耳朵,“怎麼了?”
容修垂著眸子,稍一傾身低頭,露出形狀好看的耳廓。
金針穿過,耳垂被戳得通紅,指尖耳鑽泛著光,耳洞像要滴出血,容修側了側臉,“進不去。”
“輕點兒,別狠弄啊,”勁臣一急,就伸手拉他,“讓我來,我來吧……”
說完就覺出哪不對,這對話兩小時前在臥室裡也似曾有過。
勁臣臉一熱,朝容修飄了一眼,觸到容修眼底笑意,立馬避開視線,去接他手裡那顆鑽石。
身高差此刻盡顯,勁臣踮著腳,往上夠,仰著頭,費勁兒給他戴耳釘。
像是故意的,容修筆挺而立,站得倍兒直。
勁臣人往上抻,勁瘦的身材拔得修長,收身西裝勾出腰線,就著勁臣傾過來的幅度,容修攬臂一圈就把人帶了個滿懷。
司彬站在門口看過來,容修側著臉,抬眼時撞上對方投來的視線。
和從前的時宙不同,他並沒從司彬的眼中看出任何的典型情緒,沒有狐疑、探究或驚訝,仍是一臉謙遜笑容,與他四目相對。
兩人對視了三五秒,容修眼中笑意愈發濃,司彬笑道:“容哥和顧老師一起出去?”
“嗯。”輕飄飄的一聲,容修點了點頭,“一起。”
“別動,疼了。”勁臣拍了他一下。
容修收回視線,手臂把人往身前帶了帶,“你疼?”
勁臣撞在他身上,忍著慌亂和害臊,任他手臂圈得緊。
“心疼。”配合地喃聲應了他,帶著輕淺的鼻音,勁臣穩了穩心神,指尖輕輕地稍使了力。
太平洋和大馬都潮溼炎熱,耳洞不知是快長死了,還是有過發炎症狀,金針穿過耳垂,隱約有淺粉色的透明水。
不可能不疼的,勁臣指尖開始發抖,輕不得重不得,確實快心疼死了。
但勁臣還是一咬牙把耳鑽給他戴了上去。
像是得到了“可以在先生身上留下烙印”的權利,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痛並愉悅,無比驕傲,且珍惜。
意識到一直以來鎖藏在心底的魔鬼,究竟來源於何處——
勁臣想起,在英國圖書館看過弗洛伊德的著作,文中增注引用了靄理士(1913,第119頁)的一段話:“關於施虐狂與受虐狂的歷史性研究,包括埃賓的( scott和fere早已指出過),總是表明在同一個體身上存在著兩種現象的跡象。”
比如,電影裡經常出現的鐵血英雄,dom氣息濃得就快破屏而出,卻在自體受傷流血時越戰越勇。
容修也曾說過,他依戀著過作戰特訓時的累累傷痛,受些小傷時的成績會比平時更好,那會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
而顧勁臣則也是如此,在雙方權力不斷轉換的過程中,他強烈的歸屬感與奉獻欲,同時也是自身潛藏的佔有慾,以及主權宣告的側面體現。
耳垂有一點兒膿血流出,勁臣慌了手腳,剛才刺透的一瞬間,他甚至幻聽到了裂帛聲。
“出血了,我去拿碘伏。”勁臣表情鎮靜,嗓音卻發著顫,“你別碰啊。”
容修就笑,笑得淺,似笑非笑地凝視他,眉心舒展開來,完全沒有之前蹙著眉嫌疼的模樣。
一滴血珠,襯著那張俊臉,晃得人睜不開眼。
勁臣屏住呼吸,也沒和司彬打個招呼,匆匆看了眼時間,轉身就往廊廳走。
容修望向他的背影:“順便換一身衣服。”
勁臣停步轉身,又看容修的外出裝束,落地窗外陽光微暖,容修站在向陽處勾唇淺笑著。
不知想到什麼,勁臣的耳廓也染了血,應他:“我知道了。”
容修:“還有防水袋,再拿件長袖的外衣,去的地方我怕你會冷。”
勁臣點頭,腦中閃過需要這些裝備的地方,輕輕“嗯”一聲。
容修要帶他去潛水?
太平洋荒島上,兩人沒有一起下海。
可是,容修說過,這並不是一個遺憾,勁臣也一樣,他並沒覺得有多難過,因為他游泳不是很好,貿然下海,只會成為對方的負累。
所以去玩浮潛的機率不大。
勁臣走在廊廳一路上,都在暗戳戳地猜測。潛水要出海,風險太大,兩人還有重要的工作,容修不可能帶他冒險,況且封凜也不可能同意。
帶防水的東西,要去哪兒?
酒店有室內泳池,游泳不用出門,難道是……溫泉,兩人一起泡溫泉?
勁臣心底的好奇被勾起,還莫名被容修的“賣關子”行為激起了一種怪異的衝動和亢奮感,這種感覺令他呼吸急促,非常期待接下來要面臨的……
這就是屬性傾向中的特質了。
好比兩人之所以迷戀場景,是因為場景中的表演性和情調,能激起正常交往時很難擦出的火花——sub的滿足感,來自於等待、追逐、忍耐,以及懸念。
大多sub都是幻想狂,他們無比期待主人接下來的命令、任務、互動設計與一切施為,他們的快樂來自於強烈的預期。
強烈的幻想和預期。
所以,除了痴情、戀痛、自虐,這個屬性心理特性,也是顧勁臣能等容修十年的主要原因。
啟動dom開關的容修,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輕易地搔到了勁臣的這個點。
而勁臣此時還處在懵懂狀態,他只是感覺到心跳加速,伴著難以形容的亢奮感,期待又緊張地,等著對方即將給他的一切。
要知道,在勁臣的自我認知裡,他有旺盛的求知慾,但他並不是一個好奇心過盛的人。
勁臣去了臥室之後,容修指尖碰了碰絲絲作痛的耳垂,看向仍站在門口的司彬,“請進,聽說晚上有討論會,幾點?”
“定在八點,”司彬沒往屋裡進,“我就先回去,幫我和顧老師說一聲,我晚上再過來。”
說著,他將手裡的透明袋遞過來,“這是之前顧老師借給我的。”
容修看出那是一條奶白色的毛巾,遊艇直播時,他在節目組購物車買的。
司彬:“我沒用過,還是新的,幫我還給顧老師?”
容修瞥了一眼沒接,唇角帶著柔和笑意,“不用了,臣臣平時不用毛巾,只用一次性洗臉巾。”
說著就示意他自便,抬步往浴室走去。
司彬:“……”
勁臣一直沒出來,司彬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浴室門沒關,容修佇立在大鏡子前,聽到大門響動,面對外人,即使是年輕後輩,他也從沒有這麼失禮過。
王陽明那句話說得好: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不過眼下顧不得這些,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兩人之間始終存在的那層隔閡似乎已經衝破,猶如一次重生,新的規矩體系在漸漸建立,有趣的生活邁入新的篇章。
容修對此期待不已,他垂眸低笑了下,點亮了手機螢幕。
手機上是微信訊息,按照上面的提示,他選了幾樣出行時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毛巾、防曬、防水袋……洗髮水,為什麼還有洗髮水?
上面是兄弟們中午的聊天記錄,十幾條的參考建議。
白翼一聽容修諮詢,就開啟了話匣子——
容修:[其他都好說,就是擔心他……]
白二:[擔心啥!挷上繩子就是幹啊!]
白二:[如果臣臣害怕,你就跟他說,別怕,反正咱們誰也不能活著離開這個世界。]
容修:[滾。]
白二:[對了,記得帶套子。]
白二:[據說,男人受到巨大的驚嚇和刺激,雞兒會那啥,你倆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還一彈一彈的,那可怎麼辦啊?]
白二:[抱緊點兒。]
……
得到了想要的建議,容修就一直沒再回覆。
其實,在創作那支探戈曲子時,容修就有了這個想法。
本想著回國之後,再找機會和勁臣一起去的,但這會兒的時機剛剛好。
重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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