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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226

結束直播之後, 顧勁臣就徑直出了琴室,去一樓的廚房準備吃的。

容修喜歡宵夜吃麵。

粥或奶品也不是不行, 要是那樣的話, 用餐過後,他就會有意無意地吃兩口鹹的壓一壓。勁臣想,他的胃可能會反酸。可是, 容修從沒對他說過身體上的不適,哪怕嗓子發炎、發著低燒, 也會像沒事人一樣。

然而, 容修總是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同屋兄弟們的身體異樣, 連崽崽長智齒有點疼,也是容修第一個察覺到的。

容修在吃食方面從沒對勁臣挑剔過。

精細的,簡單的,講究的, 廉價的, 皆可。一包榨菜、二兩精肉、五分鐘搞定的榨菜肉絲麵, 他也能吃上兩大碗。他的飯量可真不小。

不過,在家裡無肉不歡、飯量驚人的男人, 在外用餐時,卻從沒海吃海喝過,也從不對哪一家飯店、某一道菜品表現出熱衷的樣子, 甚至從不對同一個餐盤裡的美食多夾幾筷子,就算擺在面前的是三牲五鼎、珍饈美饌,他也極為剋制。

剋制。

他喜歡控制別人, 更擅長剋制自己。

當這種“剋制”成為了習慣,就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拿捏不準他的喜好,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厭惡什麼——常常讓身邊人無所適從,讓人覺得他過於驕矜、不喜袒露心扉、不易溝通、不好相與,連想要討好他,也變得困難重重。

對於這一點,即使是身為國際影帝的顧勁臣,也曾覺得面對容修時,非常的吃力。

不過,在勁臣看來,容修所表現出的“剋制”彌足珍貴。

正是因為他的剋制,才使他看起來格外的灑脫、隨性、不挑剔,繼而形成了他性格中“大丈夫不拘小節”的特質。這種特質十分迷人,瀟灑從容,充滿了男人的擔當,富有領袖氣息,與他本身的軍人氣質渾然天成,自然而然。

這也是很多“不愛搖滾、只愛容修”的粉絲們喜歡他的真正原因。

須要贅言的是,除了應酬時從不吃飽,容修的衣著配飾也沒有特定的喜好品牌,舞臺上使用的電吉他是根據選歌來定的,樂隊用車是從經濟實用的角度選購的,連出道新歌的創作也沒有固定風格……

照理說,容修這樣強勢的個性,本應時而表現出更為霸道、任性、專橫的一面。但是,車也好,奢侈品也好,玩物也罷,連大賽獎盃也囊括在內,他從不對眼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勢在必得”或“非我莫屬”,甚至連“感興趣”也不會表露出來。

在他的專業領域之外,沒有人知道他還喜歡什麼,或者說,他最想要什麼。

這個“最”字很微妙,也很深刻,通常它意味著一個人的心理防線、軟肋、欲求、弱點、心門、突破口,攻擊點。

就連樂隊兄弟們,對自家隊長的這個“點”也瞭解得十分模糊,更別提dk粉絲和娛記們了。

事實就是如此,對於隊長的欲-望和喜好,連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兄弟們也所知寥寥——僅限於對某種事物“他不反感”、“他可以接受”、“他挺中意的”、“他不太喜歡”……除此之外,大家就拿不準了——以致於一起長大、經常捱打的白翼,在偷懶時想要借個引子、賄賂一下隊長,也束手無策。

就是這樣的男人,勝不驕,敗不餒,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得失不問,寵辱不驚。

簡直是精神出家。

勁臣心裡很清楚,那人才華過人,背景優渥,不缺吃穿,不好酒色,所以,他不被欲-望驅使,不被名利奴役。

除了他的團隊和兄弟們,沒有什麼能讓他動心,也沒有什麼能讓他傷心——

他從沒說過“我喜歡它”、“我想要它”、“我一定要得到它”這樣的話。

勁臣在很早以前就發現這些了。

所以,送給對方什麼“出道首秀禮”,著實讓勁臣冥思苦想了好一陣子。

禮物送出去,真怕對方會拒絕。

禮物也好,愛意也罷,哪怕只是他人小小的一個幫助,容修也很少試著“接受”。

就像拍攝“治癒日”那晚,大家一起玩擲骰子,容修提過《東邪西毒》的臺詞——“歐陽峰說,我從小就懂得保護自己,因為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拒絕別人。”

容修總是拒絕別人。

即便如此,勁臣也從沒有因為對方三番五次的拒絕而放棄過。

人說,21天可以養成習慣。十年堅持,足以讓顧勁臣習慣了追逐與等候,習慣了自說自話。不管對方有沒有回應,有什麼反應,他都會自顧自地走向他,追尋他,靠近他,安撫他,奉獻給他。

好比那時,兩人還沒相好,在深夜小衚衕裡,勁臣開車跟在容修的身後。

容修不悅,問他:“顧影帝,你又想幹什麼?”

“我想送你回家。”勁臣回答。

容修問:“為什麼?”

“因為我想。”他說。

好比容修對他說起“不協和音程”,說“商角不相協,徵羽不相配”,還說很多食物相剋,不能放在一起。

當時,容修問:“你明白麼?顧影帝,本有很多選擇,更合適的。”

顧勁臣說:“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就是這樣自說自話。

彷彿可以遮蔽眼前人給他的一切拒絕、揶揄、障礙、傷害。

然而不管被拒絕得如何慘烈,每次勁臣都會達到他的最終目的。

和前幾次相同的,這一次的“禮物”,最終也是送出去了——和送房子、送鑽石、再把自己送上-床一樣。

記得之前買途樂時,勁臣表示過,要送給容修一輛車,但被對方直言拒絕了。現在看來,勁臣還是完全沒有聽話啊。

影帝先生或許有些偏執,不然怎麼會等一個人等了十年?

再加上骨子裡的天驕三代,不論在那人面前多麼溫馴,到底也有他強硬任性的一面。

像水。

容修在夢裡就夢到過《牧神午後》,夢見自己成了牧神,身邊的勁臣則變成了水精靈——嗯,總之他不會承認的,那個場面有點色,先不提這事……但,在容修的潛意識裡,顧影帝這個人,並不是表面看上去這麼順承。

就像水。

能成繞指柔,也能起三層浪;能滋養生息,也能毀滅一切。

究竟是不是這樣?說不準,反正勁臣眼下還沒在他的面前表露過一絲一毫的反叛或忤逆,或許永遠也不會。

勁臣向來目標明確。

——只有目標絕對明確的人,才會節省下彷徨試探的時間,把耐心和精力用在戰術分析和技術手段上。他知道,面對銅牆鐵壁一般的強守,只有迂迴、滲透、懷柔才是有效進攻。

和容修的“剋制”完全相反,顧勁臣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而且一定要得到。

打從少年時期,遇見容修的那天起,一些荒謬的念頭就升起了,很難從勁臣的腦子裡消除掉,沒有人能讓他改變,或放棄,連他自己也不能。

喜歡他,想要他。

想和那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年少的勁臣知道,這個念頭是錯誤的,扭曲的,不正常的,甚至是變態的。

但是,它如此的清晰,鮮明,富有活力,讓人激動快樂;它來得迅猛無比,熱烈,浩瀚,洶湧澎湃,猶如海面上的龍捲風一般盤旋升空。十年來,這個念頭在他的心裡席捲呼嘯,攪得他神魂顛倒,兵荒馬亂,整個人都一團糟,至今依然沒有停歇。

就算對方一次又一次地拒絕自己,也沒有停歇過。

就算明明知道,對方和自己不一樣,再這麼堅持下去,很可能會害了對方,會把對方拉下深淵,和自己一起脫離正軌,萬劫不復。

但還是沒能停歇。

好在這一次,容修沒有拒絕——大約是金州演藝的這塊絆腳石終於可以移開,從剛才二人通電話的語氣聽來,容修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而且並沒有提到要退掉這份價值七百多萬的禮物。

再沒有什麼比對方的“接受”更令勁臣歡喜了。

他很高興,來到廚房後,勁臣習慣性地先向窗外的夜景望去。

不同於從前,他再也不會在午夜時分坐在臥室的窗臺上看街景了,多少年,他一坐就是一夜,直到天亮時,他才發現,他根本不記得他一整夜都看見了什麼。

現在,他仍然喜歡看夜景。他站在開放廚房,往窗外望。龍庭別墅不像東四的高層公寓,這裡的窗外很黑,房屋稀疏,樓間距很遠,沒有奔流的車輛,也沒有繁華的馬路。他只能依稀看見月光和樹影,眼前烏漆嘛黑,什麼也沒有。但是,他是真的在看風景,因為他的心裡有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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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零點。

對於等待愛人下班回家的男人來說,漫漫長夜才剛剛開始而已。

正值盛夏,龍庭院子裡樹木茂盛,花朵芬芳,他開了窗,看了一會庭院燈,計算著容修回來的時間,然後為他準備宵夜。

勁臣在廚房燉上了牛肉,醬汁也準備妥當,手擀麵很勁道,放在一邊備著,然後去主臥浴室衝了個戰鬥澡。

衝完出來穿著睡衣,開了一罐冰啤酒,他本想打電話給容修,問他大約幾時能到家,可畢竟深夜開車不安全,不想讓對方分心,況且自己又不是女人,總打電話催想什麼話,於是作罷。

從井子門到龍庭,平時深夜不堵車,只要不到半小時就能到家,眼下已經過去半小時。牛肉湯濃郁的香氣飄在客廳,但容修還沒有回來。

每次都是這樣,容修不回來,麵條就不會下鍋。他實在做不到先把面煮好,自己則回臥室休息。就算是勁道的手擀麵,泡在鍋裡也會稀爛,盛在碗裡就會坨掉,那樣口感會大打折扣。

只要他說他會回來,勁臣就會一直等下去。

好在是明天午後的飛機,不用趕早,中午到機場,時間上綽綽有餘。

從明天起,就要開始小半個月的義大利之行,又要和他分開一段時間。

勁臣關了廚房的火,坐在大客廳,喝光了那罐冰啤酒,靠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凌晨十二點多,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事實上,容修結束通話電話之後,就往龍庭的方向開,只是路上停了一會車,耽擱了回家的時間。

友情專場結束之後,樂隊請客吃宵夜,容修沒有去。

其實,說“宴請”就見外了,都是圈內兄弟。

雖說隊長不到場,但沈起幻還是再次謹慎地確認了用餐地點。容修在回龍庭的路上,接到了沈起幻的電話。容修表示,既然是宵夜,太正式了不妥,要保障安全衛生,另外,也不能寒酸了。

“說好了去擼串,正往二麻子燒烤開呢,都是兄弟不用客氣。”白翼說,“之前打了電話,都訂好位子了。”

就快開出井子門時,容修把大輝停在了衚衕裡。他語氣強硬:“不行,換一家,我給你們聯絡地方,你等電話。”

白翼一聽就急了:“大哥,你王子病又犯了?難不成去京城飯店、釣魚臺國賓館?我求求你了,容首長,容少,我們都在半路了,二麻子家燒烤不行嗎?”

“不行。”容修說。

白翼減慢車速,商量地說:“二麻子家挺好啊,咱們吃過那麼多次,從沒吃壞過肚子,怎麼就不能去啊?”

容修沉吟片刻,笑道:“因為,一起吃路邊攤的,只能是自家兄弟。”

白翼張口想反駁,又覺得“自家兄弟”聽著心裡熨貼,立馬妥協了,“那,現在咱們三十來號人,不預定桌位,去哪有地方?”

“先掛了,我聯絡一下。”容修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白翼找地方停了車,“還真是操心的命,一大家子吃喝拉撒,沒他不操心的。”

沈起幻揉著額頭,“他說得對,是我疏忽了。他交代了,等會兒大家還有事談,可樂杯的演出,迫在眉睫,在大排檔路邊攤談事,不合適。”

這邊,容修在小衚衕裡靠邊停車,聯絡了大白鯊的老闆娘。大白鯊這會兒已經打烊了,不過老闆娘表示,她女兒開了一家自助燒烤店,就在藝人廣場附近,這會兒還在營業。

就這樣,白翼他們掉了個頭,又往落海西那邊開。

其實也不是很遠的店。井子門地處二環,作為主要商業區,所在的酒吧一條街上,本就有好幾家像樣的飯店,平時營業到凌晨左右。

“大白鯊”是小渡家的“合作單位”,主要做中餐。蒼木經常在大白鯊訂餐,請當晚的嘉賓樂隊吃宵夜,不過,檔次有點高,比較商務,不適合搖滾糙漢子們狂歡聚會。

新開的自助燒烤就很好,店內裝潢像個汽車酒吧,汽車主題,店名也和車有關,叫“開個車”。

“嘖嘖,這店名,夠內涵的啊,很好,我喜歡。”

白翼站在店門口,仰頭望向招牌,一臉敬意。

進店時,白翼一眼就認出大白鯊的老闆娘,此時正在吧檯裡和小收銀員算賬。

安頓好兄弟們就坐,沈起幻負責招待。白翼來到吧臺前,手機往桌上一拍,對老闆娘說:“大姐,先算賬吧,32個人,我怕等會喝多了不識數,把老婆本也掃進去了。”

“叫誰大姐呢?”老闆娘故作生氣,“噗嗤”笑出聲,“沒老沒小的。”

“大姐,我以前一直叫你大姐啊。”白翼有點懵。

“那是以前,今天不行啦!”老闆娘朝身邊擺了擺手,示意坐在高腳椅上的一個女孩,“我女兒就在我身邊,你看,我孩子都這麼大了,你還當她的面兒叫我大姐?不合適吧?”

白翼呆了下,緩緩扭過頭,看向吧檯裡的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大捲髮,白淨,清秀,大眼睛像是會說話,眨巴眨巴的,見白翼朝自己看過來,還笑眯眯地對他來了個“wink”。

白翼瞅著小姑娘,細皮嫩肉的,像個未成年——應該成年了,不然怎麼開店?

“看什麼?小白啊,這真是我女兒,二十了。”老闆娘嘆了口氣,說,“我都快五十了,想一想,你得叫我什麼?”

白翼看了老闆娘一會,遲疑開口:“……媽?”

“……”

燒烤店裡一片死寂。

緊接著,就是兄弟們“嗷嗷”的起鬨聲。

老闆娘哭笑不得,直捏白翼的鼻子,在白翼要“改口費”的死纏爛打下,她給小夥子們足打了對摺。

只有那個姑娘坐在吧檯裡,低頭咬牙,不吱聲,把手裡的圓珠筆按得啪啪響。

直到白翼刷完了卡,走向遠處餐桌,她才抬眼望過去。

只見那男人身材挺拔,肩寬細腰,一頭稍長些的板寸,帥氣逼人,意氣風發。

只是燈光下,細細碎碎生了些許華髮,夾雜在黑髮間,銀色的,泛著光,和著男人不羈的笑,看上去莫名就讓她有點難過。

“哎!等下,我叫小九,”女孩朝他的背影說,“我知道你是白翼,彈貝斯的,你的事我知道,微博關注你了。以後請經常來捧場啊!”

“好啊,反正離得近,”白翼回頭看她,往回走了兩步,“小酒?小酒好啊,我平時就愛喝個小酒,而且很專業——只要是我嘗過的酒,就算只嘗過一次,蒙著眼睛,我也能尋著味兒找著它。”

小九愣了下,瞟了一眼走向辦公室的老闆娘,低聲咕噥:“色坯子。”

“不誆你,哥真是專業,”白翼哈哈一笑,也不多解釋,“還有,來捧場可以,但你要好好叫人啊,你得叫‘哥哥’,叫我二哥哥。那邊——”他說著,朝沈起幻他們揚了揚下巴,“三哥四哥五哥,放心,這裡沒有比你小的,都是你哥哥,小妹妹。”

小九忍了忍,唸經地重複:“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大哥哥呢?”

“大哥哥?”白翼站定,嚴肅看她,“你這妞,不厚道啊!今天我是c位,二哥在這,你找大哥?”

“容修很有名啊!”她說,“我剛從外地回來,既然在井子門開了店,是不是得認識一下,我還沒見過大哥真人呢。”

白翼挑著眉,“大哥修仙,不近女色,不管你是白小九,還是聶小倩,他都會斬妖除魔。”

小九:“……”

眾搖滾老炮一陣大笑,“二哥威武!容哥四十米大刀在路上了啊,哈哈哈!”

白翼揚手道:“九兒,去把你們店裡最烈的好酒拿來五瓶,全開了,再給我拿三十個大碗!你要是過來一起喝,就開十瓶來!”

“我媽在這呢,陪你個鳥哦。”小九太陽穴突突直跳。

白翼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抬頭看向小姑娘,遙遙指向她,“好女人,有眼光,長大了不得了啊!”

小九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起身就往酒水庫房小跑而去,“你給我等著瞧。”

爺們戲了果兒,餐廳裡鬨堂大笑,這還沒喝多呢,哥幾個就又騷又浪了,調戲小老闆不說,還要人家小姑娘過來陪酒。

還好容修不在場,大家都敢耍,敢喝,還敢開玩笑。

要是換做以前,井子門一眾聚餐,容修一個眼神過來,就沒一個敢這麼喝了,也不會開不正經的玩笑——大家都端端正正,輕聲細語,全成了紳士;沒了葷段子,不談女人,還不讓喝大,喝完解散,都得老老實實回家,趣味兒簡直少了不是一點半點。

酒桌上,dk兄弟們也跟著笑,可那笑容看著就有點不懷好意、心照不宣了。

二哥說得對。

自家大哥確實在修仙。

夜沉月涼,良辰美景,一個人修,還是兩個人修,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二哥嘛……

可不是嗎,在容修的一番操作下,現在二哥是青啤足球罐的全國唯一代言人,眼看著就要出現在大街小巷的大屏幕裡了。簽了代言合同之後,成箱成箱的啤酒,管夠給他喝,可不就是專業喝小酒的嗎?

男人們笑得毫不收斂,dk兄弟們也沒收著。

大家坐在一起,聊了聊可樂杯歌手演員的事。

原定的月初舉辦開幕式,往後順延了一週,金州演藝倒臺了,可樂杯必然是錢塘的專案。

場地就在人民廣場,演員歌手比較緊張。

之前金州找的團隊,比如口碑不佳、道德敗壞、和“少年強中國強”主題不搭嘎的,都被容修刷下來了。

好在容修之前打了預防針,受邀的歌手們,早有準備,選歌排練之前就做過,不用臨時抱佛腳。就等著給容修傳個影片,過個審,舞臺搭起來之後彩排兩次。

這種國家級別戶外大演出,到時候還要上電視,會有一些領導蒞臨現場……

“哎,地下王冠總決賽,你們選好歌了嗎?”坐在對面的大佬問。

“歌曲的事,隊長決定,”沈起幻並沒透露太多,他面有憂色,“不過,比賽具體時間定下了嗎?”

“還沒有吧,錢老沒說,還要配合贊助商的宣傳,還有世界盃的比賽,大獎不是有門票嗎?”夫夫琴行的老梁和小宇對視一眼,老梁接著說,“估摸也就這半個月,主場沒定,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白翼神秘一笑,傲然道:“咱們老大,現在很忙的,行程很滿,通告滿天飛,時間安排上,當然要多加注意。”

老梁愣了愣,不由大笑:“喲喲喲!!”

“喲喲什麼,你以為你是饒舌歌手?”小宇捶了老伴一拳,解釋說,“白翼說的對,網上有宣傳了,水果臺的,聽說容修是大嘉賓,不會和王冠比賽有衝突吧?”

“明天我打聽下,咱們搖滾比賽,都是夜裡,容哥拍片兒,應該是白天吧。”老梁說。

“臥槽?拍片兒!玉浦團!來一個!”

“夜戲大小喬,三星斗呂布。”

“那身材,必須野戰排!”

兄弟們眼睛發光,又開始嗷嗷起鬨。

這群爺們,三句跑偏,五句下道兒,一句正經也沒有,拉回來之後還會歪。

聶冰灰抬手,堵住了崽崽的耳朵。

“對了,你們知道王冠對手是誰嗎?”老梁熱血沸騰,自問自答道,“冷火啊!幾個小孩,水平還行,這場比賽沒懸念,大家都表示,把冠軍賽當成dk表演賽看。”

白翼臉上帶笑,語氣卻一板一眼,“什麼表演賽?這可是王冠總決賽!你們告訴冷火的那幾個小家夥,dk不會放水,絕不會掉以輕心,讓他們用盡全力,放馬過來吧。”

“你們還真是一點前輩的樣子也沒有啊。”兄弟們笑道。

dk兄弟們聞言,交換一下眼神,同時笑了出來。

聶冰灰面色嚴肅:“各位大哥所言差矣,我容哥對咱們說過,身為搖滾人,要尊重每一場比賽,尊重舞臺,尊重對手。每次上臺演出,都要當成是人生的第一次登臺,絕不放水,絕不含糊!”

冰灰一張大美妞的臉,不開口還行,一說話一動彈,糙的就讓人腦瓜疼。大家本想打趣一番的,可他說完,餐桌前卻漸漸安靜了。

一些半退圈的搖滾老炮也沉默下來。

老梁掐滅了菸頭,苦笑道:“小灰,你容哥說得對,如果不是他回來了,非要我每個月去跑兩個白場,我都快忘了自己站在舞臺上的感覺了。”

“所以,可樂杯開幕,梁哥一定要到場,聽說,你的學生裡,還有玩民樂的大學生樂團?給咱們介紹介紹?”白翼說。

“還想玩個古風的?沒問題啊,現在那些小孩,一說到容修白翼,都嗷嗷叫呢,他們肯定高興,”老梁想了下,點頭應允,“來,先幹一杯,預祝可樂杯成功,dk登上王冠寶座。”

“幹了,幹了,幹——杯——”

餐桌前一片熱鬧。

艱難的日子終於熬過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眼前就是星辰大海,很久沒笑得這麼暢快了。

龍庭,一片寂靜。勁臣想象著容修回來的情景,逐漸就打起盹來。

不知睡了多久,其實也不是很久,只有十分鐘,凌晨十二點半時,勁臣還做了一個夢。

不知是拍電影時的佈景道具,還是現實中的某處,像是郊外或鄉下,反正有山有水,而且是大山大水。

鬱鬱蔥蔥的群山之中,天空烏雲密佈,大雨滂沱,一條湍急的大河正在迅速漲水。

大水衝破了堤壩,淹沒了矮屋,卷走了人群,翻湧著,朝前方奔騰而去,容修就在洪水那一頭站著。

看到就快被水淹沒的容修,勁臣又急又怕,拼命地一邊呼喊,一邊朝那邊跑。傾盆大雨裡,容修臉上全是泥濘,對他打了個手勢,好像在說“別過來”。勁臣卻沒有聽話,不像往常那樣順從,他跳進洪水裡,拼死往那邊遊。

在洪水裡游泳,夢絲毫沒有邏輯,沒有渡橋,沒有船隻,感覺到渾身力氣用盡,他的水性不好,但他沒有停歇。

就快沉下時,在溺水之前,他望向容修的方向,卻不見了那人的蹤影。

“容修!”

緊接著,他就感到一陣窒息,嗆了水,肺快炸開,可他依然不想放棄。

“……容修……”

“呼吸。醒醒。”

“……”

從這樣一個令他不安的夢境中醒了過來。

感到唇間有溫熱的氣息。

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那種因見不到容修而產生的恐懼、絕望,還有無盡的寂寞,依然殘留在勁臣的腦海當中。

更清醒些時,勁臣抖了下,猛地睜開眼。

那張熟悉的、英俊的臉一片模糊,過近的距離,讓他的眼睛失了焦。

那人半傾了身,勾著笑,正在他的唇角細細密密地啄。

勁臣嗓子發啞,一個字也說不出。他眼中有淚光,人像魘住了。僵了良久,身體突然繃緊,他抬手,緊擁住身上的人,失而復得一般,力道相當之大。

“做夢了?又在幻想我?”容修任他勒緊,眼中帶笑,“或者,是個噩夢?”

“……”

“怎麼不說話?”

“……”

勁臣不言語,嗓子乾涸,有些啞疼,一雙桃花眼佈滿紅血絲。他直勾勾盯了容修一會,過了好半晌,才問了句不相干的,“……回來多久了?”

“剛到家,三分鐘。”容修說。

本想到家之後,和勁臣聊一聊剛才直播時對方彈唱的那首歌,可進屋後,看見那人睡在客廳沙發上,蜷縮一團,渾身發著抖。

他看了他三分鐘,在這漫長三分鐘裡,容修看見了影帝先生平日裡從不會流露出的表情,痛苦,絕望,低泣,他眉心緊鎖,眼角有淚湧出,彷彿遭受了巨大的折磨和痛苦,指甲就快把真皮沙發抓壞了。

在容修的印象裡,這人雅緻慣了,從不歇斯底里;即使被欺負狠了,也會進退有度,對人尊重,且自重。

在容修的面前,勁臣總是笑的,很堅強,更有韌性——就像一根竹子,用針扎,用拳頭打,用手掰,都沒用,血都不會流一滴,不折不撓的,彷彿再大的傷害和破壞,對這人來說,都不管用。

事實上不是這樣,竹節再高,紮根再深,狂風一吹,烈火一燒,它就斷了。

容修伸手,指尖抹了下他的眼角,嗓音溫柔,“告訴我,夢見什麼了?”

勁臣搖了下頭,“沒。”

容修意外地挑了下眉,“不想說?如實回答。”

勁臣張了下嘴,忍了兩秒,到底沒交底:“沒什麼,沒事,拜託,您別問。”

容修失笑:“還保密?對我保密?看來,得嚴刑拷打了?”

“不是的,只是……”勁臣驚魂未定,說話斷斷續續的,“我聽說,噩夢不能承認,承認就成真了。不過,也有人說,噩夢要說出來,說破了,才失靈。我還不確定哪個說法才準,我得去查查,找個權威的……”

勁臣一邊說著,手一邊無意識地摸索著。

“查什麼,還權威的,官方迷信?”容修低喃了句,傾下的身子抬起些,摁住他的腕,“勁臣。”

他抬眼,“嗯?”

容修歪頭打量他,“一個夢而已,別放在心上。”

勁臣一身的汗,“是。”

雖是那麼應了,但勁臣的手還在摩摩索索,容修支撐起身子,問:“你在找什麼?”

“手機,百度下,那個,周公解夢。”碰到薄薄的衣料,勁臣才想起,自己換了睡衣,手機放在廚臺上了。

容修目光微動,更仔細地打量他。

顧勁臣是個目標明確的人,向來胸有成竹,往往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在容修面前,這種不淡定的情緒,丟了魂兒一樣,很少從影帝先生的身上表現出來。

容修看他一會,眼光一沉,嗓音嚴肅,“顧勁臣同志,你是黨員。”

勁臣微愣,緊張應他:“是。”

“聽說,娛樂圈的明星,大多很迷信,動不動就燒香拜佛看風水的?”容修說,“我記得,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不是迷信的人”

勁臣忙道:“容哥,我不信那些。”

容修滿意點頭:“那就好……”

話音未落,就聽勁臣又慌亂開口了。

“我只有在眼皮亂跳的時候,才會反省一下,這兩天是不是膨脹了,是不是太浪了,是不是得多加小心了……”勁臣目光渙散,露出一絲不知所措,“真的,我不是迷信,比如現在,我眼皮跳的,都看不清你了,容哥,我覺得,我得在眼皮上貼個白紙,讓它白跳。”

“……”

他這個人啊,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

容修噎了半天。勁臣要起身,容修摁住他,指尖碰了碰他眼皮,“還學醫的呢,貼白紙要是有用,醫學院的都去跳大神得了。”

很明顯,勁臣睡眠不足,用眼過度,或眼疲勞之類。這些天,影帝先生在選賀歲片,用平板和手機通讀一個g的劇本,這是李裡給他的任務。容修不止一次提醒他,儘量看紙質的,還給他買了個kindle,說是電子水墨屏保護眼睛,他還沒顧得上用。

“說吧,到底夢見什麼了?”容修懶洋洋趴在他身上,想了想,臉色就不好看了,他小聲,“鬼?夢見鬼了?鬼壓床?”

勁臣呆了下:“?”

好吧,在這個自詡精壯的男人心裡頭,只有“鬼”才是最恐怖的,長髮亂飛,白衣染血,飄來飄去,滿地亂爬,渾身骨骼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扭曲著,沒有實體的那種。

不過,鬼壓床……

勁臣看著壓在他身上的男人。

久久沒聽到回應,容修低了低頭,接觸到勁臣糾結的視線。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這才回過味兒,“我只壓了三分鐘,”容修說,話音剛落,便察覺到哪兒不對,又補充,“回來之後,見你做夢,喊不醒,不是我壓的。”

“我知道,我不怕那個,”勁臣清了下嗓子,驚魂未定,忽然抬手,扳住他的臉,細細端詳他:“我夢見水了,很多水,很多。”

“水?”容修一愣,輕輕“啊”了聲,在勁臣滿是細汗的腦門上揉了下,“我理解你,我也夢到過水。”

勁臣大驚:“你也夢到過?”

容修頷首:“是的,水,那可真是個……噩夢。”

簡直不堪回憶,《牧神午後》瞭解一下?

夢見自己變成了牧神,在水邊和水精靈……歡好一場,那感覺……醒來後欲困難紓,脹得快爆掉,從沒那麼難受過,當時勁臣就睡在他身邊。

想到這裡,容修表情繃緊,一臉如臨大敵。

勁臣看著他,彷彿遇見了志同道合的好道友,露出惺惺相惜的目光,和容修沉默地對視了一會。

……好吧,兩人腦子裡想的完全不是一碼事,一個災難片,一個18.禁。

勁臣緩了緩情緒,問:“容哥,你會游泳麼?”

容修一時間不明所以。

沒等他回答,勁臣忙道:“不如,我教你游泳?手把手教,很快學會。”

容修困惑,“你不知道麼,我會衝浪。”說完,他默了片刻,輕笑一聲,“容修我本命先生,你沒看過網上的影片?關於我的,粉絲拍的。”

勁臣眨了下眼,他說的是衝浪影片吧?自己收藏的版本,可是諸葛輝拍攝的全網唯一高畫質藍光,在劇組賓館時睡前運動全靠它了,一直捏在手裡,從沒給後援會分享過。

“影片當然看了,你的影片,我怎麼可能不看?”勁臣垂了垂眼,輕聲說,“可是,您也說了,只是影片……我又沒親眼看見過。”

“親眼?”容修目光掃在他臉上,懶懶笑了,“顧老師,你想和我一起游泳?嗯?你在邀請我?影片已經滿足不了你了?”

勁臣聞言又呆了下,腦子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別開目光,眼尾染了紅,漸漸地,連頰邊也憋得紅透。憋了半天,忽然來了句:“您別誤會,我不是想佔您便宜。”

容修:“……”

這小東西,一撲一個� �,能佔到什麼便宜?他是不是對兩個人的攻守關係有什麼誤解?

容修注視他,強壓下不住上勾的嘴角:“哦。”

其實,勁臣身材勻稱,身高偏上,穿皮鞋一米八,完全不是嬌小型,“小東西”只是相對來講。他一使力,就把身上的男人帶到近前來,語氣一本正經,“容哥,我說正經的,畢竟衝浪不是游泳,你確實、確確實實會游泳?”

“有時間讓影帝先生見識一下?”容修眸中漾開笑意,“我水性很好,讀軍校時,比過賽,名列前茅。”

“游泳比賽?”勁臣驚喜問,“什麼專案?拿到名次了?”

“男子混合泳400米,金牌,獎盃在書房的箱子裡,我帶你去看看?”容修唇角不經意勾起調笑,“只怕到時,我們去了泳池,還不一定誰教誰呢。”

“深水區不行,我只能在一米六以下游。”勁臣坦白說。

容修微側頭,下巴蹭過他耳廓,他低低地笑:“顧老師,可以像一起泡澡時那樣,攀在我身上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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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臣朝他睜大眼睛:“……”

腦中情景再現,兩人共浴的畫面一閃而過,又纏又攀的,孟浪得緊。

說好的一本正經呢?

影帝先生臉色忽紅忽白,表情千變萬化,又急又氣,又羞又怒。容修看了他一會,不知哪裡討了他的喜,容先生心下大好,噗嗤笑了出來。

容修笑得暢快。勁臣僵著,怔怔看他,看著,看著,忽然上手,捂住了臉。

過了一會,容修才收了笑,在勁臣的額頂揉了一把,“行了,等你回國,帶你去玩水,你也給自己放個暑假,減個壓,散散心。”說著,他傾身向下,貼在他耳邊輕聲,“只有兩個人的地方?”

勁臣扭過臉,臊得不行。

聽容修語氣自信又篤定,才算稍微放了心,可緊繃的神經依然沒能放鬆,那夢境過於真實了。

痛徹心骨的感覺也過於真實,男人在狂風暴雨中站著,又在大洪中消失無蹤,目所能及之處一片狂流,他心疼得像是要死了一樣。

周公解夢是一定要查的,明天去機場的路上再查也不遲。

窗外月明星稀,京城雨水不多,整日的風和日麗,已經很久沒下雨了,和暴風雨什麼的根本不搭邊。

勁臣從落地窗收回視線,看了一下客廳牆邊的時鐘。樂隊兄弟們還沒回來,他明天還要登機,已經凌晨快一點,還有四個小時,天就亮了。

容修上樓換衣服時,勁臣煮了面,牛肉燉得香嫩,麵條勁道,滿屋生香。

吃宵夜時,勁臣坐在容修身邊,一瞬不瞬地注視他,像是要把這男人看進眼珠子裡。

容修讓他先回臥室去休息,勁臣搖頭,只是看他,沒離開,沒挪開過視線,也一直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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