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癒日》上下期直播圓滿結束, 還順利地完成了dk樂隊的首次訪談,讓三位導演心中的大石落了穩。
其實, 照理說, 明星訪談並不算事兒,圈內情商高、口才好、反應快的不乏其人,但關鍵是……直播。
眾所周知, 不存在作弊情況,臺本兒也派不上用場, 答彈幕問, 著實讓人驚喜。
一個字, 剛。
連潛伏在直播間裡的鯊魚網ceo楊信也不得不暗暗稱讚。
還有曾經的鯊魚榜一尤巍、經紀人孟勇軍、x音x手x視的網紅圈名人們,細數來,潛伏了不下二十名。
畢竟大家都是玩直播的行家。
ivocal和暴風臺一直在宣傳“dk直播”,嘚瑟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網紅們就聞風前來“參觀學習”, 隱隱帶著一絲“看你們啥時炒糊”的小心思。
是的, 在網紅們的心裡,偶爾玩一回直播的dk頂多算個外行, 談不上“同行”。
而在其他直播平臺的眼裡,ivocal直播部門也稱不上“對手”,不過是官方的擺設, 投資不少錢,一直沒作為,有錢任性唄。
不成想, 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竟然會是這麼有趣的節目。
網友們在微博上同步截圖的兩千萬人氣,果然不是虛假熱度。
最主要的是,看著樂隊的五個漂亮男人對著鏡頭一本正經地搞笑,竟然一點也討厭不起來,也紅眼病不起來。
網紅們平時最擅長的就是應對直播觀眾了,但有哪個敢這麼玩?
dk小哥哥們詼諧幽默而又不失嚴謹的回答,讓他們看到了直播高手的另一種境界,這特麼的是說相聲的吧?
五位個性鮮明的男人,在粉絲們心目中,印象標籤又多了些。
和粉絲們道了別,節目正式結束,666直播間關閉。
節目組開了三瓶香檳,砰砰砰,噴出酒花,大家和容修的團隊在佈景中合了影。
演播室裡一片歡慶鬧鬨。
周國槐和師導年紀大了,叮囑孩子們慢慢玩,關鑫虹還要回去照顧家,三位老領導就先回去了。
食草狼和熊大海舉著杯,一起灌白翼喝酒,但對二哥來說,香檳和飲料有區別嗎?
容修不飲酒,不想做的事,沒人能強迫得了。
容修坐在沙發上喝他的黨參蜂蜜茶,鈴鐺則坐在旁邊的沙發,和他聊了一會音樂。
談話中,容修時而看向她,見鈴鐺一直兩手握一瓶營養快線,便問:“要擰開麼?”
不過從小所接受的教育,在公眾面前保持禮貌與儀態,還有作為紳士對女士的照顧。
鈴鐺笑著搖頭:“已經擰開了,有點涼。”
容修猶豫了半晌抬起眼,瞥見茶几上的一次性杯子,拿過來給她倒了一杯暖茶出來,“嚐嚐?不嫌棄吧?”
確實是猶豫,內心還有一絲掙扎,這保溫壺裡的潤喉茶還沒和外人分享過。
鈴鐺心顫了下,不好意思地搖頭,但對方已經把杯子推了過來。
每個月這兩天,肚子就會疼得似乎五臟六腑都快墜下來,這層樓的茶水間沒有熱水,只有冰鎮飲料了。
喝涼的簡直像要命一樣。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眼前這人好歹也是有兩千萬粉絲的明星。
這是一個多麼溫柔細心的男人呀,儘管把水杯推過來時好像在割肉一樣,眼神還有點兇(……)
鈴鐺捧著暖茶喝一口,甜甜暖到心窩裡去:“真好喝,以前家家也會煮甜湯給我喝。”
“你顧哥弄的,我不會。”容修隨口道,“老家武漢的?你一個人在京城?”
“啊,是呀。”鈴鐺又喝了口蜜糖水,“媽不在了,爸再娶了,家家去年也走了,我打算留在京城,不打算回去啦。”
容修這才抬眼正視她:“抱歉,加油。”
“沒事兒,好幾年了,”鈴鐺笑起來,兩人沉默了會,才道,“哥,我一會和同事回東四電視臺,然後去附近茶餐廳吃宵夜,你和二哥他們也一起去吧?”
“你想請二哥吃飯?”容修調侃地看她,“小丫頭膽子大啊。”
“啊?不是!我沒有,”鈴鐺急了,“那個,是一家港式茶餐廳,有滑雞辣味飯哦。”
容修:“我不吃辣。”
鈴鐺:“是顧老師以前在微博上發過的那個飯,照片也是他在那家餐廳吃飯時拍的,開了十幾年的好餐廳,哥,你不想去嚐嚐?”
容修微愣了下,眼裡露出柔和笑意:“好啊。”
和食草狼與ivocal工作人員們道了別,樂隊五人和暴風臺工作人員們一起回到東四,眾人一起用了個宵夜。
席間,鈴鐺聽白翼說才知道,原來九年前,dk就經常在這家餐廳吃飯了。
這是容修從小就喜歡的港式茶餐廳,早晚茶美味不膩,早午餐排隊兩小時才能有桌。
記得勁臣第一次登門拜訪,那時容修還住在vue,大清早給他帶去的就是這家茶餐廳的早餐。
好在之前定了桌,十來號人一起吃宵夜很熱鬧。
容修依然用餐時不喜言語,吃飯速度快,又優雅得相當出眾,還有兩位女顧客認出了他。
兩個姑娘舉著手機,顯然是在示意剛看了直播,並沒有上前來打擾,也沒有大呼小叫打擾別人,只是遠遠地和哥哥們招了招手。
這才意識到,以後可能要注意錯過飯口時間、或去私密性更好的環境用餐。
用完餐之後,容修叫了份滑雞辣味飯,又點了輔菜打包帶走。
餐食包了裡一層外一層,東四離西城遠了些,怕是到家會著涼的,熱一熱就不是味道了。
從餐廳出來,白翼和沈起幻去拿車。
容修落後兩步,和鈴鐺他們在門口道別,之後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把兩手的方便袋合一隻手來提,拿出手機來看,來顯是“顧影帝”。
看見這三個字時,他還稍微愣了下。
通訊錄上的姓名是一開始寫的,最初剛認識那人時,這三個字就是全部的印象了。
勁臣很少主動撥電話給他,因為怕打擾,通常會發微信留言,容修閒時看到了就會給他回覆。
而微信上的名字是“勁臣”。
所以還是反應了一會,指尖才滑到了接聽,輕淡的“嗯”一聲之後問:“在聽,怎麼了?”
隨後聽見那人微醺的嗓音從聽筒中傳來。
“寶貝兒……”
拖著長長的京腔尾音,和著耳邊輕軟的風聲,黏黏的嗲啞。
夜色裡,容修聽了幾秒,下臺階的腳步一頓:“你說什麼?”
曲龍把勁臣送到東四社群大門,囑咐他明早七點造型團隊會到家裡,九點半他要參加代言商品的發佈會。
已經幾天沒回公寓,家就不像家,沒一點人氣兒,顯得清冷了。
勁臣進了門來不及換衣裳,直奔廚房,開啟冰箱門,發現連一瓶水也沒有,斷水斷糧,冰箱裡是熱的。
當時離家之前斷了電,扯了行李去投奔他,清理冰箱時,絲毫沒手軟。
鉚足了一往無前的架勢,恨不得把一路經過的橋都拆了,絕不會回頭的。
看向擱置了多日的茶吧機,櫃子裡的飲用水桶是空的;自來水的淨水器也沒清理濾芯……
舌尖碰了碰唇,想要不要燒一壺滾燙的開水喝……
把龍庭照顧得井井有條,東四公寓就完全癱瘓了。
一個人只能有一個家。
兩頭兼顧不來。
勁臣無奈地笑了,關了冰箱門,抓起鑰匙,轉身出門,下電梯出了公寓。
好在不用出社群大門,隔了兩座公寓樓的24小時超市,店老板和他相熟,買了飲用水和泡麵零食,經過冰櫃時拿了半打冰啤,開了一罐先解了渴。
出了超市,見對面花園裡正在貓狗大戰,站在樹下喂流浪小動物,回過神時,半打啤酒也消滅掉了。
頭昏沉沉的,整個人不那麼清醒,從直播間出來之後,一直緊繃的心情這才得以放鬆。
——“單純的字面意思,來生不想再認識了。”
他覺得有些好笑。
人哪會還有來生,認識那人之後,時時刻刻感覺像在倒計時,不就是因為打算好了“只此眼前”麼,到頭來被一個莫須有的假設壓垮,像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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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的酒量很好,啤酒更喝不醉,但今晚就是不想太清明。
坐在花園長椅上,撥了電話給容修,那邊聽說他回東四的家,好像還很驚訝。
之前和容修說過,明早有發佈會的通告,地點在朝陽,離這邊較近,但是談話中被什麼打斷了,就沒來得和及對方確認晚上住在哪。
而在容修的認知裡,我的東西,理所當然在我這裡。
好在他並未不悅,起初只是驚訝,隨即語氣便輕淡了,聽勁臣解釋過之後,他說:“我知道了,我要上車了,一會打給你。”
沒等勁臣回應,聽筒便傳來一陣茫音。
結束通話電話之後,勁臣又在花園裡坐了很久,感覺到頭暈得厲害,午飯過後到現在沒吃,空腹飲酒醉人,酒量再好,也會傷身。
的確是頭暈,拎著吃喝,沿著社群小路往回走,月色裡醉得像是產生了幻覺,看見不遠處好像經過一輛熟悉的黑車。
魔幽幽的黑,一眨眼就隱在了黑夜裡。
快走到樓下,手機響了,勁臣看了眼來顯,接起來問他:“這麼快就到家啦?”
依然拖著長長的尾音,調子輕輕地往上揚,像是滑過細軟的一絲線,又輕又縹緲,藉著讓人難拿的小微醺,對那人撒了個嬌。
“嗯,到了。”容修笑,“睡了?”
之前經過時看見背影,他就減了速,可勁臣望過來時,像是並沒有注意到自己。
開到公寓樓下臨時車位,關了車燈,往窗外看。
勁臣站在三五米遠的路邊,舉著手機貼在耳邊,手上拎了兩大袋泡麵,對著話筒,仰頭看向朦朧的月亮,站不穩地晃了晃,低喃了句:“睡什麼,睡你啊?”
容修:“?”
禁不住笑了出來。
容修:“吃了麼?晚飯就沒吃,已經半夜了。”
“馬上吃,別擔心,你呢?”那道身影似乎站直,隨之語氣也嚴肅起來,“家裡還有很多菜,幻幻會煮意麵,讓他煮給你吃,夜裡別餓著……”
容修笑:“你準備吃什麼?”
勁臣微愣了下:“容老師,顧大廚在吃上很講究,燒煮烹炒炸,爆煎燻烤溻,您就別操心了。一會我一邊吃飯,一邊看採訪的重播,網上還有錄屏,我想看看你。”
容修:“完整版要凌晨才會放出來,別等了,沒什麼可看的。”
勁臣:“可我想你了……”
容修:“……”
聽筒裡沉默了幾秒。
容修沒有回應,只有窸窣的衣物聲。
月色中那身影側轉了身,能看見微光裡勁臣的側臉,薄唇微微張開,似想說什麼,卻終未能說出口,只是垂了長睫,靜靜等了一會。
不多時,勁臣忽地笑了開:“唐突容老師了,不過,愛豆秀色可餐,讓人好眠,這是粉絲特權,看完了你,我就能一覺睡到大天亮了。”
聽筒裡也傳出一道很低的笑聲,容修問:“是麼?”
話落,眼前突然燈光大亮。
身旁的一輛車,車前燈開了。
勁臣抬手遮住眼前,蹙眉眯眼望過來。
刺眼的光線裡隱約看見駕駛室裡的一道身影。
容修啟動引擎,往自家車位上挪了兩個位置,拎上放在副駕位的吃食,開門下車。
勁臣徹底怔住了。
從英國回來之後就很少住在父母家,從懂事起,父親就常年在部隊,後來守邊在外,家裡幾乎全是女人,奶奶和媽媽,幫傭嬸子,走親戚的姨母舅媽伯母嬸嬸……
也可以說是在女人堆裡長大的男孩子,好在沒長成寶玉的性子。
二十歲出國,迄今九年,一直孤身在外,回國後也一個人獨居。這棟公寓住了五年,出去拍戲時就空著,殺青回來之後,把冷冰冰的屋子暖熱了,夜裡坐在飄窗榻榻米上看街景,一坐就是五年。
五年裡,從沒有哪個晚歸的時分,會有一個人在樓下等自己一起回家。
可是現在,那個男人關了車門,拎著飄出香味兒的吃食走近了。
容修下車之後就見勁臣有點呆,不由失笑:“真的想看?看表情不像。”
勁臣微微動了動嘴巴:“……容,容修?”
“看過之後,一夜好眠,”容修低喃著,緩步迎上去,傾身湊近他臉側,輕聲,“難道不是看過之後孤枕難眠?”
勁臣仰頭看他,突然覺得喉間酸澀,醒過神後,試圖對他說些什麼,但迷糊糊的頭暈目眩,酒精上頭,發不出聲。
演員生涯中所接觸到的一切臺詞,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不足以表達內心感動萬分之一,勁臣甚至有種想落淚的衝動,讓他看上去有些狼狽。
想不管不顧地抱上去,任他磋磨,討他歡喜,就算沒有來世,今生也要陪他演完這一場沒定下結局的戲。
勁臣僵在原地好半天。
容修挺拔地佇立在他對面,垂了眼瞼似笑非笑地注視他。
鼻間的酸意強壓下去,勁臣無措地抬了抬手,似想要碰一碰他,感覺到重量,才想起自己手中拎著兩大包泡麵和橄欖菜。
只好露出一個看上去並不那麼俊美的笑來,卻讓整張臉都光燦明亮了。
他笑:“你回來了。”
這話一落地,容修就有些怔怔。
之前在茶餐廳門口,他吩咐白翼他們先回西城,兄弟們打趣他而惹來的那些不痛快,忽然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剛成年不久就離家,近九年,一次也沒有回過家鄉,一個人漂泊久了,居無定所,從沒有在風塵僕僕歸來時,聽見有人對自己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心底深處某一角落,彷彿有什麼在漸漸生長復甦,茁壯,活潑,且健康,充滿了生命力——讓原本時不時就覺得疲累、就快扛不住了的雙肩,須臾間就充滿了愉悅的力量。
在容修的依稀記憶裡,眼前這人,在微博上艾特他的第一句話,也是這樣的一句:你回來了。
當時,容修回覆了一個笑臉的表情。
而此時,那張英俊的臉上,卻並未露出一絲笑容,反而有一些端肅正式。
只是那道眼光卻極致的溫柔。
他的嗓音中帶著一種儀式感。
容修站在勁臣眼前,對他微微頷首:“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