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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七夕番外篇

作者有話要說:  ……

歌單裡的《嫁衣》,有點詭異,驚悚,膽小的別聽了。

這個支線很重要,早晚要跟上,所以趁七夕,當番外發了,bg可以不看。

下章明天白天更,要整理一下,麼麼。

……

容修一直在忙顧影帝工作室的事。

家裡的兩隻崽崽也忙, 冰灰忙著弄出道新歌的demo,向小寵在大獷家玩耍。沈起幻則是回了沈氏集團, 據說要參加一個商業聚會, 對剛起步的新晉樂隊來說,多認識些潛在投資商也是好的。

家裡沒人。

自從上次被容修收拾了之後,白翼就很少出去亂搞了。

一個人出去撩騷是不可能了, 中午時他揹著貝斯,在井子門藝人廣場和兄弟們battle, 坐在一個噴泉池邊沿, 和十八歲時的京城小伯頓一樣, 周圍有很多姑娘圍著他。

然後他接到了容修的電話,讓他晚上去幫忙看場子,另外,明晚還要做一個預熱試演, 需要找時間彩排一下——由貝斯手擔任主唱。

這幾個月, 白翼寫了三首原創歌曲, 歌詞也是他自己填的,相當接地氣的網路通俗歌曲, 他對自己的創作十分滿意,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音樂才情。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 三首歌被容修笑稱為“男人賤歌三部曲”(……)容修當時這麼評價:“沒一點文藝色彩,也不高大上,團隊營銷一下, 有成為中年大叔ktv必點歌曲的潛力。”

白翼滿心草草草:“我特麼的應該謝謝您嗎老大?”

是啊,像容修那種有錢任性、招蜂引蝶的冷血動物,怎麼可能理解吊絲男的無奈?

賤歌就賤歌,大俗大雅懂嗎,身為雅痞貝斯手,對付唱吧。

樂隊正式單曲才做一半,沒想到容修會對自己的垃圾原創上心,二話不說就熬夜為三首歌編了曲,還召集兄弟們正兒八經地在地下室排練了,說是“過陣子讓白翼登臺擔當主唱”。

白翼有點慫:“別拿我開涮了,我就是寫著玩的,一貝斯手唱什麼啊,何況這玩意也拿不出手。”

容修笑:“俗有俗的受眾,這種風格的歌,我寫不出,但你能。貝斯或架子鼓擔任主唱的歌曲不是沒有,總會有歌迷引起共鳴的。”

白翼心裡很清楚,好兄弟是在鼓勵自己,給他發掘更多的可能性和未來機會。

可是,前半生走得稀碎的路,後半生還能平坦麼?

八年半案底,還會有機會麼?

想起十八歲那年,容修十六歲,兩人當街賣唱,一人一段,不分你我。

當時年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失去。

白翼時常懷念十八歲。

記憶中總有一些人和事,填不滿,又掏不空。

藝人廣場上,他揹著貝斯往前走,聽見一位賣唱的文藝歌手在唱歌,他就湊過去,兩人一起嚎了兩句。

他們唱:你隔壁的戲子如果不能留下,誰會和你睡到天亮,斑馬斑馬,你還記得我嗎?

走出藝人廣場,來到附近的停車場拿車,黑色奧迪,是沈起幻借給他的,並不舊,被他洗得很乾淨。

穿過井子門縱橫交錯的衚衕子,下午到了小渡家。

本打算和容修一起去休息室排練的,結果對方帶著兩家的團隊,在二樓老闆辦公室操作#顧勁臣工作室和粉絲開撕#,聽說這三天他都會很忙。

白翼:“……”

呵呵,還說什麼不愛,不喜歡,不願意。

什麼叫口嫌體正直,什麼叫傲嬌大魔王,對方的事比自己的事還上心。

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了,才晚上六點多,店裡就上了大半場的顧客。

ivocal預售票的海報上,寫了dk貝斯白翼明晚登臺主唱的訊息,不少和白翼關係好的搖滾老炮驚訝之餘,紛紛湊熱鬧地買了這兩天的票來捧場,這會兒大家都到了,在場內一邊打著口哨,一邊乾嚎著情歌。

來捧場的大多是白翼的井子門兄弟,也有他battle滅掉的對手,一群人都是井子門的貝斯手,乾嚎起來簡直是殺人歌聲,跑調聲比店內的音樂聲還大。

容修下樓梯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熱鬧的場景,站在高處,望向遠處的白翼,對方像十八歲那年一樣和朋友們打成一片,開心,灑脫,有魅力,並且自信地認為,自己是這一片兒最靚的仔。

“老白牛逼啊,當了主唱就是不一樣,連歌聲也比從前嘹亮。”搖滾老炮們逗弄他。

“同志們!聽我說,”白翼和他們碰了一下易拉罐,將啤酒一滴不剩地喝完,“同志們,我必須嚴肅地提醒你們,損我可以,但是你們不能損未來的國內貝斯第一人啊!”

眾人哈哈大笑。

老實說,白翼確實是井子門貝斯手們的驕傲,大家對他都充滿了希望。

國內樂隊這麼多,有哪個樂隊的樂手大紅大紫嗎,頂多出了個沈起幻,還是個吉他手,dk的騷操作算是一個實驗,很多人都想知道,這支樂隊真的能讓默默無聞的樂手也走上舞臺c位?

要是貝斯手獲得唱歌的獎呢?

“簡直異想天開,”趙光韌插了句嘴,從人群裡擠過來,打趣地說:“這麼熱鬧啊?臨時的,臨時主唱罷了,和提升個辦公室主任差不多,看把你們牛逼的,在以前古代說白了也就是一個太監總管,你將來要是能當上貝斯第一人,我就能把海飛絲吹成特侖蘇!”

“太監怎麼了?趙高不是太監?”白翼不服氣道。

“螞蚱月退也是肉,”容修從樓梯下來,經過白翼他們,“太監也是官,有努力的心,這是好的,”他笑著說,往舞臺側邊的主題牆沙發走去,“不想當主唱的貝斯手不是好滾青。”

“容哥說的對!”貝斯手們興奮地附和道。

趙光韌接過丁爽遞來的啤酒:“對對對,我們不能因為渺小就忽略他們的存在,來,為我們的新世紀太監幹一杯!”

“誰渺小,你才渺小呢,”白翼幹了杯,抹了抹嘴角的啤酒沫子,“還是我們老大會說話,趕明兒我成為了國內貝斯第一人,一定提升老大當辦公室主任。”

“行啊,”容修駐足回頭笑,“到時候,我一定侍侯得你比慈喜太后還舒坦,只要你敢。”

白翼:“……”

容修的目光從白翼的臉上移開,落在遠處的吧檯:“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各忙各的吧,你好像有朋友來了。”

白翼愣了愣,和搖滾老炮們打個招呼,往容修的方向走。

容修下樓梯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吧檯的那個女人,他一眼就認出,她就是那天在路邊停著的轎跑主人,車牌尾號為b2。

唐姿坐在吧臺前,指尖夾著一支女士煙,她臉色蒼白,可以說是面無血色,嘴唇也發白,滲著紫紅色,沒有任何化妝,看上去很憔悴,只是兩隻深邃的眼睛散發著絢目的光,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白翼的方向。

和白翼對視了一會,她起身往大門走,開門出去了。

“我走了。”白翼說。

容修斂了笑,抬眸看他,“新任?”

白翼頓了頓,笑道:“舊識,你應該見過她。”

“不記得,我臉盲,”並沒有多過問,容修點頭,“明晚必須回來,你要登臺。”

白翼和他對視了一會,轉身往門口走去。

看見她坐在小廣場的臺階上,在白色和灰色鴿子覓食的中央。白翼坐在她身旁,問她要一支煙,她遞給他一整盒。

夕陽從兩側的大廈中央灑在廣場,很晃眼睛,唐姿眯著眼,側頭看他,“我口渴了。”

“走吧,去超市。”白翼轉身往路邊走。

她喚他:“翅膀。”

白翼回頭看她:“什麼?”

唐姿笑:“我們回家吧。”

白翼看了她一會,“哦。”

之後就一直沉默。

白翼上了她的車,兩人回到了從前的租房,多年前已經被唐姿買了下來。

那年白翼十八歲,東四那一片的房租很貴,兩人在五環外租了一間老房子。環境很差。四周是繁茂的槐楊,小衚衕裡沒路燈,起風時樹葉沙沙響,夜裡很嚇人。

很小的一室一廳,白色雙人床,一套沙發,空間不大,裝修精緻,廚房餐具也齊全。

白翼洗了澡出來,把脫下的襪子隨手扔在水盆裡,唐姿告訴他冰箱有吃的,衣櫥有睡衣,然後去浴室給他洗襪子。

門沒關,能看見她蹲在地上的背影。

還是很瘦,就像多年前一樣。

白翼回頭看了一會,回過神,低頭看著自己的睡衣:“還挺合身的。”

“嗯,我也有一套,一起買的,和你的一樣。”唐姿說。

想起前陣子夜裡,兩人開房,做完了就背對背睡下,連陌生的炮友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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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午夜時,他會背過手去摸索著為她蓋好被子,是的,只是背過手去。有時,她會驚醒,也會恨快地平靜,感覺到他背上的溫熱。

“翅膀,你住下來吧。”唐姿在背後抱住他。

白翼搖頭:“不。”

“為什麼呢,今晚你不用回小渡家了吧?”

“不為什麼。”

兩個人從沒問過對方的“過去”,也沒把彼此當做“現在”。

夜裡一起睡時,她背靠著他,小心頻率地呼吸,安靜地蜷縮在他的身後,不翻身,也不動。

白翼一直沒睡。

兩人想起從前的日子——

[]

想起那年情人節。

那時候,每夜她都到live house聽dk專場,他在舞臺上帥的驚人,他是全東四最帥的貝斯手,她對所有的閨蜜炫耀,我喜歡的他,我要追他,他是這一片最厲害的貝斯手。

那晚,live house打烊,白翼看著手機上的簡訊,是退場之後收到的,發短信的人說,在破車庫門口等他。

白翼知道,她是經常來看他演出的女孩。

出了破車庫大門,透過呵出的白霧,他看見女孩發抖地站在樹底下,看見他就迎上來。

“走吧,”白翼瞟了她一眼,“路上再說。”

頭也沒回一個。

影子在路燈底下拉得長長。

一路並肩低著頭,她踢著石子,垂著的手凍得紫紅紅,又堅持著不肯揣進衣兜,每走一段路就會不小心撞過來,白翼往旁邊躲了躲,過一會兒又挨在一起。

“戴著。”白翼扯掉圍巾的一頭,粗手笨腳地往她的脖上纏。

她凍得流鼻涕:“那你不冷嗎?”

白翼不理,只問:“美女,大冷天在門口等我想幹什麼?”

“因為……那個……”

“要送我巧克力?我今天收到粉絲的不少巧克力。”

月光下她漲紅著臉仰頭看著他:“那個……是……有些話……想對你說……”

她戴著巧克力色的帽子,穿著巧克力色的鞋子,白翼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滿眼都是她手足無措的樣子。

她說:“其實……其實我其實……我叫唐姿……”

他轉頭往前走,“知道了,以後我下班晚,你別在外面等,我和老大說,讓你去後臺。”

“……嗯?”她愣了愣,驚喜地睜大眼睛,“……你答應了?”

“啊。”

“做我的男朋友?”

“是啊。”

“真的?”

“別問了煩死了。”

“那……你……你慢點走……我跟不上了……”

“快走。”

瞬間綻開了笑。

那年二月情人節,白翼十八歲,他交了一個年長他三四歲的女朋友,他發現,她笑起來時有兩顆小梨渦,非常耀眼,世上再沒什麼寶物比她更灼目的了。

街燈裡,他不耐煩地伸手,握住那只小手,塞進衣兜裡。

……

夏天的時候唐姿升上了大三。

“怎麼不接電話呀,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白翼從live house出來,看見烈日裡的小影,笑著說:“是啊,今天過節?”

唐姿:“……你這個混球,我等了你一天,你居然忘了?”

她仰頭看他,眼角墜著大顆的眼淚。

“說好的,今天很特別,我們一起去看房子啊。”

——我看過你哭,一滴明亮的淚湧上你藍色的眼珠,像一朵紫羅蘭上垂著的露。

他想起容修給他讀過的詩。

哭什麼呢,逗逗你。

擠進地鐵,她坐在身邊,他則看著車上的廣告,上面印著大盒的巧克力。

像以前一樣,她在行駛不久睡著,他把手掌墊在她磕著車壁的腦袋底下。

然後,他痞氣地笑著,將早準備好的一枚小戒指,偷偷地戴在她的手指。

曾經做過這樣的傻事。

這年七夕節,他們一起看了房子,很快就租了下來。

兩個年輕人同居了。

就是在這間屋子裡,他們每晚坐在窗臺上唱歌,她偎依在他的懷裡,聽他唱歌給自己聽。他唱:我恨我不能交給愛人的生命,我恨我不能帶來幸福的旋律,我只能給你一間小小的閣樓,一扇朝北的窗,讓你望見星斗。

彼此都還年輕,生活不過是“努力”,一個努力賺錢,一個努力學習;戀愛不過是每晚一起相處的時光,情人節的巧克力,還有大大的城市裡,彼此堅持著的小小的喜歡。

過馬路那當兒,他走在她的左邊,又在馬路中間轉一圈,站在她的右邊。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地守護著。

[2009.七夕]

大四實習的那年,唐姿參加工作了,步入工作崗位之後,社交圈子更廣了。

白翼還是那一片兒最帥的貝斯手。

dk要出國了。

白翼說:“樂隊先去島國,然後直接去韓國。”

唐姿說:“到了給我打電話。”

然後,在租房裡,她久久不吭聲,他也不再說話。

幾乎要忘了時間,她忽然握住他的手,越來越緊,弱小的力量讓他感到疼。

直到天快亮了,她將收拾好的行李箱塞給他,“走吧。”

白翼轉過身,連頭也沒回。

她站在陽臺望了很久。

喜歡。

真的喜歡你。

[2010]

dk越來越紅了,唐姿快畢業了,兩人都越來越忙。

大多時候兩地相隔,一週也見不到一面,夜裡不捨得掛電話,煲電話粥,時間換來的是長長的話費單。

從島國回來之前,想給她一個驚喜,沒有提前通知她,白翼就回到了租房,可是她不在,手機也打不通,房子似乎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又過了兩天,在十字路口遇見了她。

一個沒有約定的遇見,一句話也來不及說,時間換來的,是擦身而過的距離。

她上了一個男人的車。

生活有時候比音樂電影小說更狗血,因為它根本不考慮邏輯。

白翼低著頭,對自己輕輕一笑,拿出手機撥她的號碼,聽筒裡傳來她客套的一聲:“你好。”

他說:“是我。”

聽筒裡的她很驚訝:“你回來了?”

白翼說:“回來了。”

“等等,”唐姿避開,小聲說,“我晚上回家,這會兒正在上班。”

“你在上班?”他問。

“……嗯。”

“那就不打擾你了。”

空蕩蕩的聽筒,一片狼藉的七月。

——我看過你笑——藍寶石的火焰在你之前也不再發閃,寶石的閃爍怎麼比得了你那靈活一瞥的光線。

想起那首拜倫的詩。

一起撕掉的日子,一起做過的傻事。

他看過她哭。

他看過她笑。

他是她的守護神,他是她的聖誕老人。

他讚美她所有的優點,他接受她所有的改變,

他妥協她所有的堅持,他原諒她所有的抱歉。

直到最後——

他終於看見了她唯一的缺陷。

唯一的……

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她不屬於他了。

……

沒有人提出分手。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一起過夜了,白翼跑完亞洲專場回來的那晚,唐姿去了破車庫。

黑色的連衣裙下,是她精心挑選的新內衣,她買了他喜歡吃的烤鴨,來到live house的後臺,躡手躡腳的,輕輕的,推開門……

沙發上有兩個人。

他身上的刺青幾乎灼瞎了她的眼睛。

鬧了一通之後……

“那個女的是誰?歌迷嗎?”

“你也看見了,那種情況,是個男的都拒絕不了,玩玩罷了。”

“……”

在破車庫live house的後臺休息室,年輕的他們第一次打架,兩人廝打了起來。

不知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怨恨,是唐姿先動的手,口不擇言地罵他:“那女的誘惑你,你就上?你還是人嗎?畜生!”

白翼站在那任他打,“那男的也誘惑你了?你上了他的車,你們去了哪?”

“他……他只是……我……我還沒答應他……”

“寶貝兒,好車不需要備胎。”他說。

……

還是沒有誰正式提出過分手,唐姿工作了,偶爾會去白翼家,探望白雪和奶奶。

白翼依然整天都在玩樂隊,全國各地的跑,她一直死皮賴臉的纏著他,不管對方怎麼冷落。

奶奶看這女孩子死心塌地的要跟自家孫子,卻被白翼欺負的太可憐了,倒是很疼愛她。

大約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白翼不怎麼回家了,忙著賺錢給小妹讀書,忙著養家。

他的身邊開始出現女人,接二連三地交女朋友,根本不好好對任何一個女生,每隔一段時間就換女友,帶她們同進同出,從不迴避唐姿。

多少次她在live house門口,看見迎面走來的白翼叼著煙,摟著陌生的女生。

身邊的閨蜜都在勸她放棄,還在背地裡嘲笑她。

搞搖滾的男的有幾個安分的,男朋友不要她了,她還死纏爛打。

當年有多炫耀,這時就有多打臉。

最終,唐姿還是沒有承受住這種壓力和他的冷暴力。

因為白翼有一晚,把女人帶到了那間租房,那是他們的家啊。別的事,唐姿都可以接受,但這個,打死她也接受不了。

終於崩潰了。

……

沒過多久,這間租房就空了。

白翼最後一次回去,發現唐姿從家裡搬了出去,拿走了所有的行李。

終於離開了他。

……

[2019]

十年後,回到這個屋子,兩人都不是年少了。

唐姿在浴室為他洗完衣物,又去廚房忙活,“熬了雞湯,記得你以前喜歡喝。”

“我吃過晚飯了。”他說。

“可是已經燉上了啊,”唐姿說,“等兩個小時就好,到時候就餓了。”

“我沒說要過夜。”白翼坐在飄窗上,望黑漆漆的外頭看

唐姿也不強求,洗了手,也坐到窗臺上,兩人一起往黑漆漆的衚衕子望去。

“唱歌吧,想聽。”她提議。

“不唱,廢嗓子,明天要登臺。”白翼說,“你唱吧,記得當歌手不是你的夢想嗎?”

她笑著說:“哪來的夢想,小時候的傻話罷了。”

因為當歌手可以登上舞臺站在你的身邊啊。

他側頭看她。

她只笑。一陣風吹過,長髮飄飛。

受不住他的注視,於是她小聲唱歌給他聽。

她唱:“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白翼:“草,別唱了,瘮得慌。”

唐姿:“這是我的心聲呀。”

一如十年前年少模樣。

兩人挨著坐在窗臺上,窗外夜景與從前相比沒太大變化。

灰突突的天空,朦朧朧的月亮,空蕩蕩的衚衕,破爛爛的腳踏車,到處都是貧窮的氣息。

唐姿注視著他的側臉,告訴他:“翅膀,我打算和林軒銘分手……”

白翼:“所以?”

唐姿一把抱住他,力氣很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在發抖,“我們重新開始?”

白翼:“……”

忽然間,白翼不能抑制地大笑起來,寂靜的房間裡,他的笑聲讓唐姿覺得毛骨悚然。

他笑了很久很久,問她:“大姐,你愛跟誰跟誰,關我什麼事?”

她愣了愣,愣了很久,然後也和他一起笑,她眯著眼睛,對他說:“可是我最喜歡你呀。”

白翼嗤笑:“喜歡我的女人多了,你算老幾?”

唐姿臉一僵,半晌才問:“你睡了多少個女人了?”

“生氣了?還是吃醋了?”他笑得前仰後合,忽然斂了笑,盯著她不放,“你被男人睡了多久了?”

唐姿:“……”

“半斤八兩。”他看著窗外。

十年後的她,黑長的直髮比從前更柔順,他像以前一樣在她發火時,把她擁在懷裡,“想做嗎?”

她說:“翅膀,我真的放不下,我喜歡你,你感覺不到嗎?”

他笑:“姐姐,除了床和錢,你還有資格喜歡別的嗎?”

唐姿:“……”

白翼:“做不做?不做我走了。”

……

已經夏天了,這個屋子還是很冷。

不那麼溫柔,也不再寵愛,她忍著,沒有抗拒,發抖,僵硬,落了淚,卻沒有哭聲。

“唱首歌?”他笑著說。

她哽咽:“你過分了。”

白翼:“唱吧,興頭上,不想看你哭。”

她喘不過氣,五臟六腑都在疼,嗓子像要裂開:“夜深,你飄落的發。夜深,你閉上了眼。這是一個秘密的約定,屬於我,屬於你。”

嫁衣是紅色,毒藥是白色。

她伸出手去,抱住身上的人,手指輕輕地攥拳,又緩慢地開啟,睜開眼時,她看見,手心裡始終空空如也:

“媽媽,看好我的……我的紅嫁衣,不要讓我太早……太早死去……”

那晚爆滿,夜裡十點,嘉賓駐場樂隊dk登臺,容修只唱了一首歌。

伴奏沒有停下,容修從麥架前離開,來到他的貝斯手身邊,對他微微頷首,把c位交給了他。

臺下掌聲雷動。

接下來就是貝斯手白翼的表演時間。

很多搖滾樂手們羨慕地仰頭看著舞臺上,不同於其他樂隊,dk每次登臺都讓人驚豔感嘆。

上次是容修和沈起幻合唱,這次是貝斯手主唱。

據說容修還給白翼的原創編了曲,將來就由他主唱他自己的歌。

白翼的嗓音沒有容修那麼有辨識度,也沒有更多的演唱技巧,卻能夠輕而易舉地抓住聽眾的耳朵,很直白,很真誠,很大眾。

接地氣,就像和哥們在ktv一起玩耍,拉近了面對面的臺下歌迷的距離。

這次貝斯手的舞臺試唱,剛開口就讓人眼前一亮——

“喝醉的人還在不休,

“說留下的人早已遠走,

“沿著街燈一直往南走,

“沒人會停留。”

旋律不是震撼耳朵的搖滾,而是有些流行的曲風。

這是白翼自己選的歌,容修猶豫了下就同意了——風格是白翼喜歡的,原創也是這種,給他的那三首歌做鋪墊,音樂平臺數字發行是容修為他鋪出的一條路。

白翼的左右兩邊是井子門兩位重量級的吉他手,容修親自為他擔當了主音,沈起幻則是旋律,多寶也從大獷家裡回來了。

白翼站在麥架前,平實的嗓音就那麼隨意地吐出來:

“你是那年最烈的酒,

“讓少年醉上了心頭,

“有人哭著喊你別走,

“卻沒學會挽留。”

……

遠處的吧檯,唐姿怔怔地望著舞臺上的白翼。

走過的,終究還是過去了。

喜歡過,但是不能喜歡了。

無能為力,喘不過氣,彷彿一夜之間掙脫了年少時期,就像一萬顆星球脫離了軌跡。

從離開他那天,她就開始傷春悲秋,發現世上有很多事不能強求。明耀的黑暗了,溫暖的凍結了,全宇宙都崩壞了,全世界都是錯誤的……

“那年你哭著說時間好怕,

“現在你一人在人群裡掙扎,

“你學會笑了嗎?”

白翼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失蹤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聯絡過她。

兩人誰也沒有提出過分手。

她一直沒有結婚。

但是時間並未因此而停滯啊。

停住的是自己。

已經三十二歲了。

大概要等多少年,才能察覺,扼住喉嚨讓她窒息的其實是自己。

苛刻的是自己。

仍然記得那天晚上,他出現在地心引力,她當時以為自己瘋了,竟然能把來踢館的人看成了初戀的男人。

直到他在臺上彈奏貝斯。

望向耀眼的鎂光燈,全世界都變成了慢動作。

終於她屏住呼吸,卻久久不敢走過去,不知是幻象還是真實。

十年,她沒有離開這座城市,沒有回老家。

終於又遇見了他。

一個沒有約定的遇見,一句話也來不及說,時間換來的,是見面不相識的距離,還有她低著頭,眼淚在眼窩裡打轉的情不自禁。

那天離開時,他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她笑得眼中噙淚,“白翼,十年前,我的初戀。”

他只是眨了眨眼,轉身就走了。

什麼也沒對她說。

好像從沒付出過感情。

走過的,終究還是過去了。

時間留下了美麗,和一片狼藉。

他唱:這城市風總是很大,孤獨的人總是晚回家,誰的身上沒有疤?

唐姿坐在高腳椅上,移不開視線,像是站在世界中央,他的身影越來越遠了,忽然她覺得受了傷,一顆一顆止不住有淚珠溢位眼眶。

年少時離開他,她從沒哭過。

卻又好像哭了很久。

十年那麼久。

再相遇時他什麼也沒說。

其實他想了很多。

一首歌那麼多。

——你是那年最烈的酒,讓少年醉上了心頭。

“明天我在何處天涯,

“那時你在誰的傘下?

“他能否把你送到家,

“你學會笑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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