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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窗簾拉上了, 燈也沒開,大中午的光景,客廳暗淡無光, 立式小空調兢兢業業的製冷, 室內溫度保持在22攝氏度。

李瓚盤腿躺在懶人沙發上看影片,那懶人沙發還是江蘅淘寶買來的, 下單後被李瓚嫌棄得不行, 結果貨到當晚至現在,懶人沙發已經變成李瓚的專屬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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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蘅把鑰匙放在鞋櫃上, 換了鞋, 往裡頭走, 然後硬擠進懶人沙發,手臂橫在李瓚身後湊過去看影片:“看什麼?”

李瓚挪了挪屁股, 讓出一點點位置給江蘅:“影片。”

影片正播放到新郎向新娘告白宣誓的一幕, 煽情的音樂迴圈播放,主持人明顯背過稿子,情緒越來越飽滿激昂, 成功把新郎新娘以及雙方父母說哭了。

江蘅沉吟片刻, 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李瓚眼睛沒從螢幕上挪開,漫不經心的問:“你又知道什麼?”

江蘅發表疑問:“你有沒有穿過西裝?”

李瓚:“穿過。以前查案混進一個晚宴, 沒穿西服不準進, 臨時租了一套, 勒得我差點背過氣。”

江蘅環抱住李瓚,雙手量著李瓚的肩膀、後背、手臂和腰身,親了親他的頭髮然後說道:“西服得量身定製才穿得舒服, 回頭定製一套,穿上後一起去見梁女士?梁女士很喜歡西裝紳士。”

聞言, 李瓚終於捨得把目光從影片裡移開,轉而落到江蘅身上,打量江蘅半晌才說道:“我記得見你時的第一印象是斯文敗類,裝模作樣像個剛從宴會裡出來的紳士,和女士同行會幫她提裙襬、開車門,連分別都會吻一吻手指尖。”

江蘅:“男朋友,就算誇我只有兩個字但也不用附帶太多修飾詞。”

李瓚睨著江蘅,輕飄飄的說:“因為我要提前堵死你得寸進尺的路啊男朋友。”

眼前的男人,在這一刻得意又驕狂,像只耀眼奪目的孔雀。而他花枝招展的開屏只在江蘅面前,只因江蘅而抖擻著漂亮的尾羽,將一腔的驕傲悉數灌入尾羽。

意識到這點的江蘅內心滾燙,下巴靠在李瓚的肩膀處,噴灑出的氣息溫熱,落在李瓚的脖子,那片赤-裸而敏感的皮膚頓時浮起小顆粒。

江蘅笑了,先在李瓚的肩膀、鎖骨落下細碎的吻,一路向上,輕輕啃咬著李瓚的下巴,然後輾轉反覆,磨得李瓚耐不住,主動低頭送上唇對唇的熱吻。

江蘅笑語:“怎麼這麼著急?”

“是你太磨蹭。”李瓚吻了上去。

多餘的廢話吞沒在唇齒交纏間,彼此交流了幾分鐘,分開後,呼吸明顯重了些。

大拇指揩了揩唇邊,李瓚:“總算沒破皮。”他瞥向江蘅,後者黑發白膚、唇紅齒白,彷彿攫取了天地間所有無比濃烈的色彩堆積在他深邃的五官輪廓處,凝望過來的時候似乎擁有著惑人欲生欲死的性感。

李瓚呼吸一窒,有些慌亂地挪開視線,下意識摸到滑鼠便隨意晃了幾下,目光定定落在螢幕上。

江蘅兩條手臂分別橫在李瓚的前胸後背,把他牢牢抱在懷裡,要不是懶人沙發太小,他可能還會把腿伸過去,以期能嚴嚴實實地圈住他的李隊。

李瓚沒推開江蘅,任由他整個人都靠在自己身上。

“我在辦案,別騷擾我。”他小聲說這句,沒什麼威懾力。

“辦案?不是看婚禮啊。”江蘅略失望。

李瓚瞟他:“你剛才想到哪去了?”

“沒有――什麼都沒想。”江蘅否認,握住李瓚肩膀催促他:“你做你的事,我看我的人,分工行事,互不打擾。”話是這麼說,但之後確實沒再讓李瓚分心。

幹抱著人容易走火,江蘅於是分了點心思到正在播放的影片,影片播到了婚禮高-潮處,攝影師懟臉拍攝新郎和新娘,整個電腦屏幕充斥著兩張放大的臉。

原本心不在焉的江蘅忽地頓住視線,對李瓚說道:“等等――暫停播放。”

李瓚暫停播放,看向江蘅:“怎麼?”

江蘅仔細看了看,問道:“有沒有新郎、新娘遠一點但能看清臉部輪廓的鏡頭?”

李瓚按下播放鍵、倒退,挑到新郎和新娘的正臉鏡頭立刻暫停,推給江蘅看:“你發現了什麼?”

江蘅辨認著新郎和新娘的面孔,“眼熟。”

李瓚:“也許你們在海濱見過。”

“不是、我見過他們不化妝的模樣,在四門村c棟樓電梯口,一對新婚的小夫妻。”江蘅說:“我今天中午遇到過這對新婚夫妻,雖然影片裡化了濃妝,但是身高和面部輪廓變化不大。”

“那是挺巧。不過,你怎麼跑去四門村?”

“找人查點東西。”

李瓚應了聲,沒再追問,繼續看影片,影片裡的新娘哭紅了眼睛,妝容有點花,被人帶下舞臺補妝,鏡頭匆忙掃過補妝的角落,雖只兩三秒,但還是讓化妝師團隊入鏡了。

李瓚連忙定格、放大畫面,畫面中,四五名化妝師或蹲或站圍繞在新娘左右。

正在給新娘補妝的主化妝師是個女人,她身後蹲著一個捧著鏡子和粉餅盒的男化妝師助理。新娘身後是另外兩名化妝師助理,分別一男一女,正埋頭整理新娘的頭紗、幫新娘的肩膀和後背補粉。最後一名化妝師助理離得較遠,背對鏡頭,蹲在新娘跟前,輕輕捧起鑲鑽的婚紗。

李瓚截下圖片,放到ps裡進行第二次處理,分別擷取每個化妝師的頭像並處理解析度,提高頭像清晰度,準備發送給季成嶺讓他帶去審問目擊過兇手正臉的黑車司機。

截到背對鏡頭捧婚紗的化妝師助理時,李瓚犯難,因為看不到正臉。

“鏡子裡應該有正臉。”默默旁觀的江蘅出聲提醒。

李瓚:“在哪?”

“他還沒拿鏡子時,鏡子斜放在腳邊,看角度應該正好能照到正臉。”江蘅接過滑鼠點開影片指著捧鏡子的男化妝師,然後開始倒放兩三秒,精準擷取畫面並擴大,滑鼠箭頭落在男化妝師腳邊的鏡子,鏡子裡清晰的倒映著背對鏡頭、捧婚紗的化妝師助理,“是個男人。化了妝,單看五官挺協調,化女妝或濃妝,應該很有效果。”

他把鏡子裡的化妝師正臉截圖到ps軟體裡,十指快速敲打著鍵盤,輕鬆操作幾下便將照片清晰度提高到連五官微表情都能輕易分析的程度。

江蘅把筆電推回李瓚大腿,順便點評捧婚紗的化妝師的微表情:“不看背景還以為他才是婚紗的主人。”

李瓚若有所思:“確實奇怪。他當時捧著婚紗是怕裙襬沾灰塵、也怕被別人踩壞,他很珍惜這件婚紗。新娘一坐下,其他化妝師衝過去首件事是補妝發,因為這才是他們的職責。只有他,注意力在婚紗,他把婚紗裙襬都攏在懷裡,生怕被扯壞踩髒。”

如果不看化妝師的表情,或許還能用‘婚紗昂貴、新娘要求化妝師託裙襬’的理由來解釋。湊巧,斜放的鏡子照到化妝師低頭抱婚紗的表情。更湊巧,一閃而過的鏡頭拍下這一幕。

“他在羨慕?”

“或許還有嫉妒。”

“珍惜婚紗,羨慕婚紗擁有者,嫉妒新娘擁有婚紗,他喜歡這件婚紗,他也想穿這件婚紗。他是個異裝癖,患有性別認知障礙,這樣一來就解釋得通他為什麼穿女裝殺人。”

“這婚紗是高定。”

李瓚:“所以?”

江蘅:“作為一個化妝師助理,他或許接觸過很多高定禮服,但是完全沒有機會單獨試穿或更近距離碰觸高定禮服。”他說得不太確定,因為掌握的資訊不如警方和李瓚全面,所以接下來都是他的個人猜測:“高定禮服價格昂貴,通常設定了高階安全防護,有人還會在衣櫃和每件高定禮服上安裝警報器和追蹤器。”

“一經盜取,立刻報警。”

“這對新婚夫妻住在四門村小區裡,門口沒有安裝監控器,隔壁有可能是間空房,對面一家五口,可是白天只有老人小孩在家而沒有年輕人。小夫婦剛新婚,蜜裡調油的時候,雙方父母不會來打擾。婚紗又那麼美,一輩子只穿一次會不會太虧?新娘會不會帶回新居時不時拿出來看或者穿?如果婚紗在新居,這對樓二代新婚夫婦會想起設定高階安全防護保護婚紗嗎?”

“不會。他們想不到會有人覬覦一件婚紗。”

“你我能想到的可能,你猜化妝師能想到嗎?”

***

週日下午五點。

四門村。

c棟11樓右一,一個戴鴨舌頭的男子在開門,一大串鑰匙譁啦啦作響,左邊三居室是老段家,老段大兒下班回家,聽到鑰匙叮噹響便投去疑惑的眼神。

見是個陌生的身影也沒多想,因為對面兩個兩居室一直出租,每年換幾番鄰居,他已經習慣時不時出現陌生租客了。

‘咔嗒’,門開了。

老段大兒進屋,關門的時候還有心思想著對門那租客比他先到卻還沒打開門。他在玄關換鞋,聽到陽臺的老媽在抱怨:“是不是隔壁出租屋養死了什麼動物?屍體丟在屋裡沒收拾吧!這臭味!老段,你回頭聯絡房東,讓他哪天有空上門檢查檢查,真是臭死了!”

老段抖了抖報紙,敷衍地應聲。

老段大兒進房間找滿月的兒子,不太在意他老媽的抱怨,因為曾經也有過同樣的例子,隔壁租客搬走了但沒帶走家養的倉鼠。

倉鼠餓死了,屍體發臭,臭味瀰漫過來,難聞得很。

他進屋前不經意的提起:“爸,隔壁是不是又搬新租客了?”

老段:“是搬了新租客。”

“哦。”果然是新租客。

偷偷配的□□不管用,好在這對新婚夫婦剛搬過來,沒來得及換新門鎖,仍舊沿用之前的老式門鎖。他正巧會開這種老式門鎖,只要用硬卡片和磨砂紙配合使用就能輕易開門。

‘咔’,鎖開了。

他推開門,脫鞋,在腳上套塑料袋,手上套白色塑膠手套,然後躡手躡腳進去。他在客廳裡逡巡一遍,內心湧出滿意和嫉妒。

滿意於房子結構合乎心意,可惜擺設不太行,房裡還瀰漫著一股臭味,如果是他住在這裡,他一定能把房子照顧得更好。

他想到那場海灘婚禮的主人公,一對投胎幸運的樓二代,沒有本事卻能擁有那麼多!

真令人嫉妒。

他悄悄擰開臥室的門,溜了進去,開啟衣櫃,眼前彷彿有耀眼夢幻的白光傾瀉而出,高階定製的婚紗鑲嵌著數以百計的碎鑽,華美如熠熠星光,仿若銀河觸手可得。

“真美啊……”

石灣下午回來和丈夫胡鬧了一場,睡到天黑尿急就出來上廁所,放完水之後打著哈欠出來,眼角餘光瞥見次臥的門開了條縫,裡頭有燈光洩出。

她一愣,心想難道是父母偷偷過來了?那他們下午胡鬧的事豈不是被知道了?

石灣尷尬得腳趾頭能掘故宮,她原地猶豫了一會,硬著頭皮上前悄悄推開門,剛想開口卻見一個陌生女人穿著她的高定婚紗站在衣櫃等身鏡前面搔首弄姿。

心愛的婚紗被陌生女人穿在身上的憤怒令石灣衝昏頭腦,當即怒喝:“你是誰?!把我婚紗脫了!!”

女人猛地回頭,是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

“你……”石灣恍惚,她好像在哪見過這張臉。甩甩頭,石灣反應過來這人是小偷,於是高聲喊:“老公――”

‘她’瞳孔緊縮,腎上腺素激增,血色充斥了瞳孔,隨手抓起一硬物便快步衝了過來。

石灣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眼就是一張漂亮但扭曲的面孔帶著無比的憤怒和嫉恨,手中抓著她父母買來的賜子石像高高舉起,重重落下――砰!

血色蔓延。

***

東城分局刑偵辦。

在發現葛向笛屍體的汽車裡蒐集到的頭髮經痕檢檢測結束,報告已經出來,王拿到手當即翻開來閱讀。

老曾推著轉椅過來問:“什麼結果?”

王:“一共採集到8個不同dna,其中一份沒有檢測到生物基因,因為它是製造假髮的化纖絲。”

老曾:“那這很可能就是兇手的假髮!!”

而同一時間裡,季成嶺收到李瓚發過來的圖,琢磨半晌,叫上陳婕一塊到寧安區,找到年初遭遇襲擊的黑車司機,詢問他是否認識圖片裡的化妝師。

因為妝容不同,司機沒有認出來,他搖頭說:“不太像。而且襲擊我的人是個女人。”

陳婕擼起袖子說:“圖片發給我,我來。”

季成嶺把圖片發給陳婕,陳婕匯入美圖軟體裡一邊確認司機意見一邊修改,直到司機拍著大腿驚叫:“就是她!我不會認錯!!”

季成嶺臉色凝重:“你確定?”

司機:“我無比確定!!她長得挺漂亮,所以我印象挺深刻,而且她殺我、她試圖殺我,我怎麼可能記不住兇手的樣貌?我說過,只要她再出現在我面前,我百分百認得出來!!”

季成嶺看向圖片:“p過後感覺判若兩人,有沒有可能其實是不同的兩個人?”

陳婕晃了晃手機:“放心,我沒有更改他的臉型和五官,只是給他上了陰影和高光,相當於簡單的上妝、換個長髮髮型而已。”

“那麼,”季成嶺:“可以確定害死葛向笛的兇手的面容和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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