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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作為市中心的新洲區毫無疑問擁有豐富的資源、充足的資金和完善的建設設施, 以及相對同等的發達。

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白天黑夜似乎沒有界限,用於娛樂以達到創造繁榮經濟目的的大型遊樂園、酒吧、美食和私人會所不一而足, 區域規劃涇渭分明, 人流絡繹不絕、熙熙攘攘。霓虹燈明亮又曖昧,纏繞在人造樹枝上、嵌在高樓大廈頂, 俯瞰、巡視來往的車和擁擠的人群。

穿過熱鬧的新洲商業文化中心和一條又一條繁華的酒吧街, 價格不菲的豪車在行人豔羨和好奇的觀望下逐漸放緩速度,陸續進入一個有會員限制的私人會所商區。

商區裡流淌著安靜高雅的音樂, 連路邊的燈光都經過精心挑選, 營造出一望而知的差別, 無需多高雅特別,只要與商區外面是海北天南的兩個世界就行。

大半的豪車前往商區深處一家名為京九牧馬俱樂部的私人會所, 地下三層的停車場寬敞得足以容納上千輛汽車。

一輛保時捷停在私人會所門前, 機靈的泊車小弟搶先一步踱到車門旁,畢恭畢敬的接過忙於打電話的車主遞過來的鑰匙,瞥了眼車主的袖口, 一邊鑽進駕駛位置把車泊進停車場, 一邊暗自咋舌人民貧富差距越拉越大,光是這人的鑽石袖釦就抵得過他好幾年工資, 遑論全身行頭和全副身家。

而精英打扮的車主大跨步進會所, 抬手除錯掛在耳邊的藍芽耳機, 語氣有些不悅的問:“韓經文死了?被人殺了?”

這人冷笑:“他得罪的人也挺多,遲早會被人尋仇。你怕什麼?你們喜歡玩強迫,我是銀貨兩訖的買賣。我沒做虧心事, 我怕什麼!”

忽地,他加重語氣, 陰鷙的說道:“胡高飛!你是成年人,該說和不該說的話要在肚子裡掂量清楚!”

他走過一條柱子,突然停下腳步,眼神不善的盯著柱子後面不知聽進多少話的兩個陌生人。

柱子後面正是江蘅和金源廣場的夜店老板。

江蘅衝那人笑了笑,釋放友好的善意。

那人面無表情的走向電梯,說話的音量下意識壓低到聽不清。

電梯門合上,樓層數有序的跳動,江蘅收回目光,好似隨口一問:“他是誰?”

“誰?”夜店老板猛地反應過來:“哦,周博學。前段時間他弟出車禍被撞死了,沒過兩天就在圈子裡傳遍。”他抽了口煙,有些幸災樂禍、也有些憐憫的笑:“他媽差點瘋了,想報仇吧,發現仇人孤家寡人還跟著一起死了。她就是想鞭屍,法律也不允許。”

“自作自受,罪有應得。”夜店老板接著說:“撞死周博思的人是來尋仇的,他女兒被周家一家人逼死了。”

江蘅捏著菸蒂,把菸頭戳進旁邊的砂石菸灰缸,橙紅色的火光逐漸熄滅,燃燒的菸草灰沁入砂石堆裡,他瞟了眼夜店老板:“把煙熄了。”

夜店老板:“我才抽一半。”

江蘅:“上去幫我探點訊息。”

夜店老板:“爺爺,我這煙很貴,能抽完嗎?咱現在訊息不明朗,再說粵江市這邊走私和毒品兩條線剛被端不到半年,人肯定都藏頭縮尾,訊息沒那麼好探的。”

江蘅:“費用報銷。”

“探什麼訊息您儘管說。”夜店老板平生只為錢折腰,人生中聽過最美的一句話就是‘報銷’。

江蘅說了幾句話,夜店老板掐滅菸頭,收拾表情吊兒郎當的上樓。

等人到了頂樓,江蘅這才進電梯,按下剛才周博學去的樓層數,來到六樓從會所。

會所門口有經理和前臺服務,一眼就認出陌生面孔的江蘅,而他身前身後都沒人來迎,於是上前恭敬詢問:“先生,您有預約嗎?”

江蘅:“找人。”

經理領著人到前面的沙發坐下,前臺連忙端水和小份果盤上來。經理問江蘅是來找誰,會所所有登記的客人他都認識,說個名字就能聯絡。

江蘅:“韓經文。”

經理登時像滔滔不絕的瀑布忽然關壩,洪流戛然而止,面色為難:“韓經文?您要不換個人,我們這兒出色的人才不少。”

聽這話,韓經文不是會所客人,而是工作人員?

江蘅心裡有點數,他靠坐在沙發上,眉眼不抬,有些懶散但不容置喙的說:“我聽說韓經文名氣最大,專程來找他,怎麼原來排場和名氣一樣大?還是我得預約等號。”

來會所的人非富即貴,就是表面溫和也得小心應對,免得自己倒黴都不知道哪時哪地哪句話得罪了人。經理說:“倒不是……您早幾天來是能親眼見到韓經文調-教的手藝,可不巧,韓經文好幾天沒來上班。昨天才知道人沒了。”

“死了?”江蘅支著下巴,有些好奇的問:“是不是幹了壞事讓人尋仇上門殺了?”

經理頭皮發麻,正常人聽到有人死於非命可不是這表現,單純就是好奇,沒有一絲半點的同情,像沒感情的冷血動物。

而他這下也知道眼前這位陌生客人的關注點於他、於會所而言都不是件好事,畢竟出了人命,惹來警察可就沒意思了。

經理心裡暗暗叫苦,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不正面回應任何有關韓經文的問題。

江蘅看出來,倒也沒說什麼,又叫經理介紹會所有趣好玩的專案。

經理留了心眼,只介紹法律允許的正規娛樂專案,純正得不摻半點黃色的東西。

江蘅挑了張水療會所的卡就進去,裡面隔間無數,中間有一條廊道,再搭電梯上去是會所其他專案,水療會所也在樓上。

等電梯時,江蘅抬頭看,頭頂是個透明的巨大水池,水池裡養了上百條肥碩的觀賞錦鯉。

水池旁邊有對男女依偎在一起,嘴巴貼著耳朵親密交談,周博學走來,同那男的說了幾句話。水池旁的男人神色慍怒,又不敢衝周博學發火,壓著怒氣解釋什麼。

周博學沒耐心聽,擺擺手朝前走,一個黑髮紅唇、身材高挑的女人從旁邊的門走出來,抱著周博學的胳膊前往大廳。

水池邊的男人沒了興致,推開女人徑直走了。

‘叮’一聲,電梯開啟,江蘅按著電梯門等待,幾十秒後,樓上水池邊的男人怒氣衝衝的從左手邊盡頭的防火門匆匆出來。

那男人一見江蘅立刻停下腳步,表情不善。

江蘅頷首,跨步進電梯。

胡高飛的懷疑迅速消失,想起周博學剛才嘲諷他的話,不由啐一口:“幹他老母!”

最近身邊死的人太多了。

何家實、韓經文、周博思……全他媽意外事故!哦,韓經文不是,他被人殺死了。但世上哪來那麼多巧合的事?交通意外那麼多,偏偏一個兩個都是――

胡高飛煩躁的扒了扒頭髮,強自壓下心裡微妙的恐慌,心想乾脆離開粵江市、出國玩幾天,避過這陣風頭算了。

他沒有周博學的能幹、也沒他的家世,但他不像周博學那麼驕傲自大,正是歷年來的小心謹慎才讓他從普通偏上的階級爬到現在這個地位。

扯開系得死緊的衣領,胡高飛抹去額頭熱出來的汗,直接離開會所,拿了車鑰匙就去停車場,打半天開不了火。

‘砰’!

胡高飛砸著方向盤,罵罵咧咧下車檢查車前蓋裡的引擎,彎著腰、上半身伸進車前蓋裡,抬手觸控引擎,猛地被燙得縮回手:“怎麼會這麼燙?”

誰偷開他的車?!

胡高飛下意識覺得不對,剛想掉頭就跑就被身後早已悄無聲息接近的人死死按住腦袋,側臉牢牢貼在滾燙的引擎蓋。

燙得能烤魚的引擎蓋和人臉相觸,登時‘滋滋’聲響,胡高飛疼得掙扎尖叫,甩開身後的人,朝他腹部狠踹一腳後,跌撞著逃跑,邊跑邊打電話,手機剛接通就被追上,後腦勺遭到重擊,手機‘啪’一聲滑出去,人跟著暈倒了。

追上來的人就把胡高飛拖進其中一輛汽車的後備箱。

幾分鐘後,這輛汽車開走了。

江蘅逛了一圈水療所,裡面的環境確實安靜舒適,不過沒多少人。手裡拋完著水療會所的卡,江蘅來到錦鯉水池附近一扇大門。

門是電子門,需要刷卡。

顯然江蘅手裡的卡刷不開大門,而天花板還有個監控攝像頭在盯著,他不能做出太引人注意的動作。

“嘖。”

抱著胳膊無處可去、無事可做的江蘅回水療所,認真做完全套水療,沒事就跟工作人員嘮嘮嗑,過得也是有滋有味。

等時間差不多了,江蘅去停車場找車,途中腳底踩到一支手機,撿起來一看設有指紋鎖,但提示了幾個未接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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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蘅挑眉,眺望偌大的停車場,盯著地面的痕跡繞了幾圈,終於看到一輛前蓋開啟沒合上的汽車。

車門開著,車鑰匙還在裡面,再細一看,車線路被剪斷了。

“……”江蘅吹了個口哨,撥通李瓚的手機號,那邊通了後就笑眯眯的說:“李隊,我報個失蹤案。”

**

新洲市局很快接到李瓚的報案,距離會所最近的民警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根據李瓚的指示和江蘅接觸,瞭解經過和他的猜測後,迅速聯絡會所的保安、查詢地下停車場的監控。

果不其然查到發生在晚8點50分左右的綁架案,經會所經理指認,確定被綁架的人是會所會員胡高飛,但綁架者全身黑衣兜帽、黑帽和口罩,包裹得完全看不出長相。

會所經理表示他也認不出來。

警方於是調取會所監控和路面監控,一路追查綁架犯的蹤跡,顯然綁架犯沒什麼反偵察技巧,很快就被警方追蹤到其所在位置。

交通控制中心:“綁架犯和受害者搭乘一輛銀色帕薩特,車牌號粵*26258,目標車輛正在前往新洲板湖路立交橋,前方交警注意攔截!前方交警注意攔截!”

江蘅聽著民警傳達來的交通控制中心的訊息,回頭看了眼聞聽到訊息匆忙趕來的周博學和他的朋友。

他們擠進去正和經理交流,民警皺眉讓他們保持安靜,耐心等待訊息。

江蘅出來,在會所門口見到趕過來的李瓚。

穿著米黃色圓領t恤和寬鬆長褲、腳下一雙板鞋的李瓚,頂著一頭江蘅親自給他剪的髮型,因為跑得急而輕微喘著氣,不像個畢業工作六七年的成年人,反而像個還在校園裡肆意輕狂的少年人。

走來的時候,像踩著他的心一步步靠近。

江蘅用手背捂住眼睛,有些無奈的笑,怎麼李瓚什麼樣子他都那麼喜歡?

李瓚走近,問:“是我光芒太盛讓你睜不開眼了?”

江蘅放下手,順勢搭在李瓚肩膀上,把他攬過來:“是啊。”

“……”承認了反而讓李瓚怪不習慣,他頂了頂肩膀,示意江蘅別太過分,“你注意點,別全身重量都壓在我身上。還有,你在電話裡說誰失蹤了?你報警不就行了,特意把我喊過來是什麼意思?”

新洲區的失蹤案自然是新洲市局處理,李瓚一開始以為江蘅又想耍他。

江蘅:“你不是在查韓經文被殺的兇案?”

李瓚挑眉:“怎麼?”

他沒說過韓經文被殺的兇案,不過新聞有報道,江蘅知道那是李瓚著手處理的兇案。

“失蹤者和韓經文認識。”

李瓚態度認真了點,“所以?”

江蘅:“如果我沒猜錯,韓經文當過調-教師,應該挺有名氣。”

李瓚:“繼續。”

“朋友,你應該給點報酬。”江蘅拍了拍李瓚的肩膀,毫不掩飾他無恥的目的:“我鉤上那麼多誘餌你都給吃了,現在總得給我點甜頭安慰安慰。”

李瓚沉吟片刻,反問:“你要點什麼甜頭?”

這麼好說話?深諳撐死膽大餓死膽小真理的江蘅毫不猶豫:“也不讓你為難,喊聲哥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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