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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7

描邊紅全身黑的重機車幽靈似的穿梭在縱橫交錯的巷道裡, 而坑水街幾乎所有人都出動來追殺他們。

時不時就從巷道裡跑出幾個人端著土製獵-槍和砍刀堵在巷道口等他們過去, 幸運的是江蘅車技優秀,拐彎、漂移、擺尾都像模像樣,就是如果不抱緊會被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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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瓚不得不緊緊摟住江蘅的腰,要不是有頭盔擋著, 估計臉得貼住他後背壓得變形。

追蹤的人越來越多,迪廳、旅館和水療洗頭店等, 有一大半停下活動,雖不主動追捕但聽到他倆是條子就都樂意於添堵和指路。

重機車的燈光照亮前路,路口處有個人突然跑出來。

雙方一見,那人回頭大喊:“條子在這裡!!”

江蘅車頭一拐,鑽進旁邊一條單人透過的狹窄巷道。而巷道盡頭一把黑洞洞的土製獵-槍對準江蘅,狹窄的巷道無處可避。

機車的轟隆聲中,江蘅喊道:“李隊,交給你了!”言罷,他繼續加大油門。

李瓚沒回話, 但左手橫過江蘅腰際死死抱住, 右手則探向後腰摸出手-槍,手肘擱在江蘅肩膀上方。

在刺眼的光亮和疾速的飛馳中,他的右手始終保持不動,槍口對準那把土製獵-槍的槍口。

距離7米、5米……‘砰’一聲同時開槍,而李瓚的準頭和槍速更快。子-彈快了幾秒鐘,‘噗’一聲打在持-槍者的胳膊,他手一抖而土製獵-槍粗製濫造不穩定, 連火-藥帶彈珠瞬間爆開,炸得他手掌血肉模糊。

機車越過這人開進無邊夜色,停在一條極為隱蔽無光的巷道盡頭。

李瓚下車,摘下頭盔放回去。江蘅兩腳落地,摘下頭盔後,五指插-進鬆散的頭髮裡晃兩下。

他下車,笑說:“槍法真溜。”

李瓚:“你車技也可以。”

江蘅隨口嗨:“你沒見過的車技更可以。”他把頭盔和重機車電子遙控鑰匙都放回車身,頓了頓,於黑暗中看向李瓚,卻沒有要收回這句口嗨的意思。“抱歉,我忘了李隊應該不喜歡聽。”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句道歉沒有多大的誠意。

李瓚左右兩手利落的更換彈-夾,嗤了聲,說:“改天切磋。爸爸會讓你自慚形穢。”

江蘅用手背抵唇,沒什麼意義的笑兩聲,如前幾次那樣不正面接下這挑釁。

好似打了退堂鼓、又有點遷就的讓著李瓚,而李瓚只覺氛圍有些緊促,卻將之歸於匪徒的追捕。

此時在無光的黑暗裡,某些奇怪的野望如星火墜落。

那是一滴星火,沒人注意到它,沒人猜到它終將會燃燒出一大片熊熊烈火。刮刮雜雜、轟轟烈烈,聲勢浩大,不可撲滅。

但在此夜、此時、此地,它不過是一滴被忽略的星火罷了。

李瓚走前頭,沒見到追蹤過來的人便示意江蘅跟上,他們一道穿過巷道來到設定在路中央的狹小的髮廊。

髮廊裡亮著淡紫色的光,地面還有沒掃淨的碎髮,一道綠色牆面將髮廊格成兩半,裡面那一半是洗頭的地方。

不遠處腳步細碎,後面則有喊話聲若隱若現。巷道兩頭都有人,中間除了髮廊就是其他已經關閉的店鋪。

李瓚和江蘅兩人對視一眼就進了髮廊,穿過綠色牆面來到洗頭的隔間。

隔間裡沒有開燈,設定洗頭的裝備和淋浴器,而角落裡還有一個大概1平方米的洗手間。

這時有個女郎從洗手間裡出來,看見兩個黑影登時嚇了一跳:“你們是誰?”

李瓚聽這聲音有點熟悉,江蘅先他一步說:“打飛車黨的那一對。”

女郎脫口而出:“那對狗男男?”

江蘅:“……對。”

女郎開啟一盞紫色的小燈,見是李瓚和江蘅兩人便松了口氣,她是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女郎。

李瓚則瞥到洗頭椅旁邊有個相框,相片裡是女人和大金鍊哥。

他問:“你叫梅娟?”

梅娟一愣:“你認識我?”

李瓚指著相框說:“他提起過你。”

梅娟正要再說什麼時,外面有人搜了過來,在門口問話。梅娟擺手走出去:“我去擺平。”她出去跟外面的人笑鬧幾句,然後好奇的問話。

那些人插科打諢過去,探著頭往裡面看兩眼說說幾句就走。

等人都走了,梅娟關上門、關掉外面的燈光才進隔間,抽出一根煙點燃後說:“我在這裡住了七年,他們多少會給我個面子……別告訴我你們幹了什麼,我也沒打算收留你們。過會兒,你們就走。”

李瓚:“謝了。”

梅娟抖掉菸灰:“他有沒有說我什麼?”她指的是被抓進分局的大金鍊哥。

李瓚:“沒有。”

梅娟翻個白眼,什麼髒的臭的都倒出來痛罵大金鍊哥一頓。罵完了、舒坦了,見人要走就說:“陳三黑給那群飛車仔吸了點粉,他打算對你們做點什麼,然後栽贓到他們身上。他收買我,讓我到時在警察面前說點話。”

李瓚停下腳步:“你告訴我這些……不怕被報復?”

“我要走了。”梅娟狠吸一口煙,煙味頗劣質,嗆得江蘅咳嗽。她見狀便笑:“我不幹害人的事,賣-淫現在也只賣我家那位。之前說那些話,逗你玩的。”

梅娟想了想,撓撓塗滿髮膠的腦袋,告訴他們一條沒多少人知道的小路,走那條路可以離開坑水街。

李瓚看向眼前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她是發廊女,而發廊女在坑水街就是出賣身體的符號。

可她不願幹害人的事,錢給再多也一樣。她明知道陳三黑有多可怕。

梅娟:“快走吧。沒找到人,他們還會轉回來。”

有些人生來如螻蟻,從未有一日爬出溝渠,卻不曾遺忘做人的底線。

李瓚和江蘅再次道謝,然後離開。他們順著梅娟的指示朝那條小路走,到盡頭時回頭看,褊狹的巷道裡唯獨有一間小小的髮廊亮著光,那是無邊黑暗裡唯一的光。

..

迪廳包廂。

陳三黑開門出來,下面震天動地的音樂已經停止播放,瘋狂的男男女女被趕到一旁。清醒的在恐懼,喝醉、吸多的在角落裡癱成泥,於半夢半醒間快活。

下屬匆匆跑上來:“陳哥,條子包圍住坑水街。俱樂部裡跑出來的兩個人……沒抓到。我們在19弄裡找到他們丟棄的機車。”

陳三黑:“他們能跑去哪?19弄?”他腦子裡在還原坑水街的地形,快速回想19弄那邊有什麼地方能躲藏。“那邊的髮廊找過沒有?”

19弄附近是一排個體經營的髮廊,性質什麼樣大家都懂。

下屬:“其他關了。有一家開著,是姓梅的女人,她挺識趣、住那兒挺久,應該沒問題。”

陳三黑瞪著虛空一點,滿心是不能發洩出來的怒氣:“俱樂部裡的痕跡都清空沒?”

“清空了。那群富二代已經藏起來,換上飛車仔的指紋。”

陳三黑應了聲,下樓朝對面一家清吧走去。其餘人則開始處理對他們不利的痕跡,利落熟練而且速度快,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

坑水街。

十來輛警車潮鳴電掣嗶嗚而來,齊刷刷一整排停在坑水街最大的空地,車輪陷入沙地裡並直接掀起簾幕似的一層沙。‘砰砰’兩聲,開門關門,武裝過後的東城區刑警和新洲禁毒支隊齊齊下來、行動有序闖入坑水街。

其中作為東城區刑警領隊的老曾在行進過程中接到李瓚指揮行動的電話:“你懷疑天峰俱樂部裡面有人聚眾吸毒?行,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電話,老曾和新洲禁毒支隊隊長接洽:“李瓚在天峰俱樂部遇到襲擊,他們自帶很多土製獵-槍,幾乎人手一支。俱樂部沒有賽車活動,但門口停有很多輛豪車,可能有富二代在俱樂部裡聚眾吸毒。而且襲擊他的人曾試圖給他們注射毒品,以及——”

“有民眾爆料,陳三黑打算讓一群吸了粉的飛車黨頂罪。”老曾說:“他們很可能正在清理犯罪痕跡,必須趁他們沒有清理乾淨之前,找到射擊痕跡和那群吸毒的人!”

新洲禁毒支隊隊長:“我知道了。”他對著對講機冷靜的指揮:“都聽清楚了!所有人,立刻前往天峰健身俱樂部!行動。”

新洲禁毒支隊快速行動,整齊有力的腳步踏在地上行出氣吞山河之勢。眨眼就消失在坑水街盡頭,其訓練有素和行動能力令人叫絕。

陳婕:“牛逼。”

季成嶺:“新洲禁毒支隊獲得很多次省廳表彰和獎勵,他們辦案能力一絕。”

陳婕:“裝備也好。”她眼饞,回頭看了眼禁毒支隊開來的悍馬,那車型、那機動性簡直是活過來的汗血寶馬。“什麼時候我們也能裝備一輛?”

季成嶺沉默片刻:“說不定有富豪看中東城區樸實無華的外在和內在美,決定贊助我們。”

陳婕瞟他一眼:“有夢真好。”

老曾催他們:“別嗶嗶,趕緊行動。”

有了新洲禁毒支隊的支援,東城區刑警只來40人左右。兩邊加起來的人馬大概70人,分別控制坑水街迪廳裡吸了粉的蹦迪男女、清吧裡聊天吸菸的陳三黑等人以及癱在俱樂部裡吸-粉過量的飛車黨。

老曾過來時,新洲禁毒支隊正讓人進行彈道測試,因為俱樂部裡出現彈痕,而監控攝像頭被破壞。俱樂部用一句‘監控攝像頭壞了沒修’就搪塞警方,警方對此也沒辦法,原錄像帶已經被完全刪除乾淨。

老曾:“把硬碟全帶回去,讓王璫璫試試看能不能恢復。”

陳婕應是,她和季成嶺看那滿牆的彈痕不由牙疼:“當時槍-火得多激烈。”

光看那彈痕就能預見當時的畫面。

新洲禁毒支隊抱著胳膊也在觀看,聞言就問:“你們李隊有沒有提到他現在什麼感想?”

老曾:“怎麼說?”

新洲禁毒支隊指著牆壁的彈孔:“他鬧這麼大陣仗應該不是胡亂來的吧。但現在陳三黑有說辭,飛車黨背鍋,還是沒新型毒品的線索。李瓚他現在搞這麼一出,不是打草驚蛇?”

老曾:“還得等他報告。”

新洲禁毒支隊說:“可以。看他到時給個什麼說法。但我先提個醒,省廳那邊早有意向盯梢粵江市的毒網。李瓚他要是破壞了計劃,哪怕無意他也擔不起後果。省廳處理這樁案子的人都是正廳級、副廳級,直接對接中央的,這關系網大著。”他又強調一遍:“李瓚搞砸的話,這回就沒第二個公安廳廳長能保他。”

老曾沉默不語。

陳婕和季成嶺聞言,悄悄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難以掩蓋的震驚。

李隊……曾被公安廳廳長保過?

..

坑水街外圍空無一人的街道,李瓚和江蘅肩並肩走路。他們加急跑了一路,直到確認安全後才放慢腳步慢慢走。

江蘅主動提起:“現在要不要做一個有來有往的合作?”

李瓚兩手插兜,半闔雙眼,一解除危機就放鬆下來當個老頭兒。他意興闌珊的回問:“說說看。”

江蘅:“海港重大走私案有一筆資金查不到去處。幾年來走私資金超過300億,分化成幾股資金,分別流入幾個公司賬戶然後洗乾淨。有一大半都查清了,但還有大概三分之一的資金去向不明,它流入暗網,再次細化成幾股資金。”

“我當時在追查這筆錢款的去向,結果挖到四年前有一筆突然注入的資金促使走私集團利益鏈成熟。”江蘅停下說:“最近,我查到了這筆資金來源。”

李瓚:“所以?”他在權衡江蘅口中這個訊息的重量。

江蘅笑他的狡猾,但不明說,而是順著他的意思主動說下去。

“所以你有沒有懷疑海港走私還有個既得利益者跑了,現在被抓的那些人都是棄卒?你有沒有懷疑過這個龐大的走私集團裡,有人制-毒、運-毒、販-毒?”

李瓚:“你要什麼?”

江蘅望著他:“我要參與這樁案件。”

他身後是路燈,背後是盛開的光但因角度問題而看不見黑暗裡的神色變化,只覺得應該是海面般的平靜。海底下如何波濤洶湧,不得而知。

李瓚沒什麼表情,就還是問他:“你以什麼身份參與這樁案件?”

江蘅尋思一會,笑說:“以李隊家屬的身份。”

“……”李瓚:“你就是我合法伴侶也沒資格。”

江蘅聽到合法伴侶四個字,心跳快了一拍,他沒察覺。

他表示遺憾:“那就地下夥伴。”

李瓚沒理他,繼續走。

江蘅追上去問:“李隊,你什麼回答總得給個提示——”

“有屁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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