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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9 章 159

槍響那一刻,江蘅條件反射地抬手擋在李瓚的後腦勺,導致他的手臂和李瓚的臉頰都濺到滾燙的鮮血。

除了程可依、程盈等五人自殺,還有十五名同謀被制伏,為防止他們自殺,武警先扣住他們的手腕再搜身,然後通知外面的人進來幫忙帶走人質和傷員。

人質被陸續帶走,傷員也被送往醫院,屍體被抬進屍袋然後搬下樓,罪犯戴上頭套被壓上警車,李瓚同邢隊提出要求,別讓媒體記者拍下他們的樣貌,禁止任何形式的採訪。

邢隊同意了,拍了拍李瓚的肩膀詢問是否需要心理輔導。

李瓚搖頭拒絕,突然詢問:“整棟酒樓都排查過,所有人都疏散了嗎?”

邢隊回答都安全疏散了,然後問:“問這做什麼?”

李瓚捏著手指根部,驀地拉開一輛警車後門,裡面的趙顏裡正接過女警遞過來的礦泉水,裹著小毛毯仍禁不住瑟瑟發抖。

女警:“李隊?”

李瓚上車:“有些話問她。”

女警瞭然下車,見江蘅有意上車便問李瓚,後者擺擺手讓江蘅進來,然後關上警車門。

車廂頗為狹窄,三個成年人塞進來就顯得尤為擁擠。

趙顏裡驚魂未定,警惕地問:“你們想幹什麼?”

李瓚:“十一條人命,年齡最小是程盈和她的兄弟,不到二十五,對很多年輕人而言可能才剛畢業,正思考是進入社會工作還是繼續考研。可他們成為殺人犯,在億萬觀眾面前自殺,而他們本可以不用死,如果你一早告訴我樓吉的計劃而不是只關注新聞焦點的話。”

趙顏裡抿唇,內心既不服氣,又覺慌亂:“我不知道今晚會出這麼大的事,我沒想到……就算我告訴你今晚有大新聞,你們又能做什麼?”

“至少我能申請到協助,提前拆除酒樓的炸.彈、保護人質,甚至在晚會開始之前帶走程可依和她的同夥!”

趙顏裡神經質地拽緊手指,直面死亡到底不像發現向昌榮全家滅門時那樣輕鬆,畢竟那時只在門口匆匆一瞥,一兩天後連向昌榮悽慘的死狀都彷彿被打了馬賽克一樣模糊,與今晚眼睜睜看著活生生的人類腦將被打爆流出所造成的衝擊性不可相比。

尤其當中有些死者臨死前的闡述令她毛骨悚然,才發現她所追求的新聞熱度之下掩藏著多麼駭人聽聞的慘案。

趙顏裡的手背被摳出很多道血痕,腦子裡回想著那些被擊斃的罪人,他們口中描述的青山紅館的上面紙醉金迷、地底白骨無名冢,又想起自殺的程可依等人,心慌得厲害。

她拿出兜裡藏的手機,低著頭遞給李瓚:“樓吉發給我的簡訊都被我截圖存放在郵箱裡,還有他這些天的藏身處。程可依說向昌榮和林成濤是他們所殺,而你說是樓吉殺的,我現在不想知道真相,但有一點可以確定,是樓吉襲擊庾紅櫻,究竟是什麼目的,我猜不到,他看起來不像是衝著青山紅館而來。”

李瓚拿走手機,開啟郵箱,一目十行,而後遞給江蘅:“你查到樓吉的藏身處?”

趙顏裡:“你來找我,讓我以為樓吉是窮兇極惡的歹徒,當然樓吉的確不是什麼好人,我總得防著點,本來也決定今晚過後報警。”

說到這裡,她似乎意識到說再多也是在找補,於是轉而說道:“我找朋友查IP地址,只查到假地址,後來還是找三教九流的人幫我盯著,才在一個小旅館發現樓吉的蹤跡。”

李瓚回頭看江蘅:“怎麼樣?”

“不像有假。”江蘅收起手機說:“樓吉發短信通知你今晚有大新聞,很可能早知道程可依等人的計劃,他們需要一個發聲渠道,剛好你是最近聲名鵲起的記者,掌控民生為先官方號,只要有訊息發出,熱度就會迅速上升。你被樓吉利用了。”

趙顏裡臉色白得不像樣。

李瓚:“回警局做筆錄,這回請你配合調查,別再耍小聰明,與虎為謀,自以為能駕馭老虎,說不定下回被吃得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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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顏裡沒回應他的冷言冷語,許是真被嚇到而進行反省。

李瓚和江蘅離開警車,去另一輛警車和邢隊一塊兒離開酒樓,外面還有大堆媒體記者試圖堵道爭搶一手新聞。

酒樓被封鎖,密集的車流逐漸稀疏,警車在前方岔路口分開,向上走回新洲市局的高速路,向下則前往樓吉藏身的旅館,紅藍二色的警燈閃爍著沒入汽車長龍。

**

午夜十二點,武警破開秀山區某棟破舊旅館的某個房間,卻見巴掌大的房間早已人去樓空,菸灰缸和垃圾桶都被清理乾淨,連指紋都不留一個。

偏偏正對大床的牆壁上貼著一張白紙,紙上畫了個頗具嘲諷性的笑臉。

“嘖,囂張啊。”一名年輕武警感嘆:“頭兒,你猜刑偵隊讓我們抓的這人是不是幕後策劃?今晚搞這場簡直了,這人絕對的反社會人格,危害性極大!”

武警頭兒反手一巴掌甩下屬後腦勺:“拿物證袋收起來,嗶嗶個屁!”

武警頭兒踱步到開啟半扇窗的窗戶前,向下眺望,僅有幾盞路燈亮著,三兩個行人路過後巷,再前面一點就是燈火通明的巷口,夜市一條街,或許歹徒就躲藏在人群裡囂張而嘲諷地看他們白忙一趟也說不定。

**

凌晨三點,新洲市局亮如白晝。

十五名程姓罪犯被分開關押,單獨審問將近兩個小時,有人鋸嘴葫蘆死不開口,有人只默默掉眼淚,還有年紀輕一些的,怒瞪警察破口大罵他們也是加害者。

最後還是李瓚出面才算找到突破口,令其中四人主動交代來龍去脈。

“我叫華青,不想姓程,所以改了名,本來想姓花的,誰知道辦登記的聽錯了,就變成華青。年齡……二十七?二十八?不清楚,我忘記我的年齡,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就隨便給我登記了出生年月日,身份證寫的二十九。”

“你也不用問其他人,他們今晚受不小刺激,別再傷害他們了。”

李瓚挪開照明燈,翹著腿,斜靠座椅,面無表情地看被鎖在刑拘椅的女人,身旁是做記錄的刑警。

慘白的燈光下,一扇灰藍色的金屬門緊閉,細小的蚊蟲飛過,停在單向玻璃的一邊,另一邊則是觀看審訊過程的江蘅和邢隊。

江蘅:“霍文鷹和程北被送去醫院了?”

邢隊點頭:“我們的人正嚴密看守著他們。”

話正說著,突然有電話打進來,邢隊到一旁接起,說了幾句話便結束通話通訊,走回原位說道:“庾紅櫻自殺,急救中,還沒脫離危險。”

江蘅:“她藏了秘密,不能死。”

邢隊皺眉:“怎麼?”

江蘅:“襲擊庾紅櫻的人不是程可依這撥人,而襲擊的目的是警告,警告什麼?程可依私刑處決那麼多人,唯獨放過紅館主謀之一的庾紅櫻,理由?”

邢隊:“庾紅櫻尤其在意她的事業,毀掉她的事業,讓她活著受罪,比死還難受。”

江蘅:“對向昌榮和林成濤來說,毀掉他們的事業也能讓他們生不如死。對程可依這群心存死志的人而言,只有親□□.決仇人才能痛快。就算想看仇人生不如死、備受折磨,前提也得活著,報復的快感在於旁觀仇人的痛苦。”

他轉頭看邢隊:“程可依他們想集體自殺,就絕對不可能讓庾紅櫻活,除非她必須活著。”

邢隊臉色一肅:“我讓警員盯著庾紅櫻。”頓了一下,他嘶一聲:“你是東城區的犯罪顧問,跑我們支隊來……有申請嗎?”

江蘅:“打過申請了。”

邢隊:“那還行。”

此時,審訊室內。

華青有些坐立難安,摩挲手指問:“能不能給我根菸?”

李瓚旁邊的刑警拍桌呵斥:“你當這裡什麼地方?”

華青舔了舔唇:“抱歉啊,同志。”她撩開衣袖露出手臂一排針眼,咧開嘴笑說:“以前被逼吸1.毒,後來拼死戒掉,又染上吸菸的毛病。”

很多戒D癮的人都會選擇吸菸來替代,也比普通人更容易上癮。

李瓚:“給她一根。”

旁邊的刑警只好出門去借,外面圍觀的邢隊給了一根,順便幫忙點燃。

華青吸了一口煙,就著嫋嫋白霧述說:“我們的訴求也很簡單,你們也知道,徹查紅館一案嘛,五年前被處決的程萬科只是被推到明面的主事者,是一顆棄子。其他人都被放過,大大小小的官、資本家,律師、法官、教師、醫生……多得很,一個環內的生意,當時程萬科有一本名單,裡面記載了所有參與進來的人,為了籠絡、同時挾制,將他們拉到同一條船上,就讓館裡的人去性1賄賂。”

“只有少數幾個人被判刑,幕後老闆連個影都不見,警方就草草定罪。”

也許是華青臉上的輕蔑、嘲諷太明顯,李瓚糾正道:“紅館案沒完結。”

華青:“什麼意思?”

李瓚:“案件疑點太多,牽扯頗廣,對外宣稱結案,實際懸而未決。”

華青愣了愣:“是嗎?”

沉默片刻,倒沒再說什麼。

“我們被解救,有病的送醫、染D癮X癮的送專業機構戒,之後幫我們換名字,辦新身份證,又幫我們介紹工作。那段時間裡,我們真的以為可以開始新生活,每個人表現很積極,是那種走出陰霾,害怕又嚮往陽光的心情,可惜好景不長。”

“我們中有人被害,判定是意外身亡。一開始也以為是意外,後來死的人太多,什麼車禍、工傷、溺水……更搞笑是有姐妹懷胎八月踩到一顆彈珠滾落樓梯,救護車遇到交通堵塞遲遲不來,孕婦大出血,最後一屍兩命。”

“事後我們查過,那棟樓沒有小孩,沒人買過彈珠,哪來的彈珠?也有人提出否認,畢竟彈珠害死人,沒人敢承認買過彈珠。那麼一輛摩托車和一輛三輪車相撞,車主毆打交警,導致塞車,阻礙救護車急救又怎麼說?孕婦亡故,事故車主事後分別收到來歷不明的打款,又該怎麼說?”

“但是說到底沒有直接證據,一切只是過於巧合的猜想,報警也沒用,只有我們知道是紅館真正的主人回來報仇了。”

“他要殺掉我們所有人!他不準我們得到新生!”

華青眼神陰狠:“他不讓我們新生,我們就讓他不得好死!”

“他是誰?”

華青定定地望著李瓚,忽地一笑:“這得靠你們警察查。”

李瓚:“連你們和庾紅櫻都不知道他是誰,怎麼查?紅館相關的證據包括知情者都被殺得七七1八八,想查也沒地方查。”

華青挑釁:“說明你們沒本事。”

李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你們現在站在公安局門口自盡,逼迫警方查也查不出結果,五年足夠幕後之人銷燬所有他曾出現過的痕跡。”

華青表情僵硬:“你們想糊弄過去?”

李瓚:“是讓我們處理小魚小蝦就結案,還是繼續追查釣出大魚,得看你配不配合。”

華青反問:“我還不夠配合?”

李瓚:“你說呢。”

他靜靜地看著華青,目光冷靜,眼睛裡充滿瞭然,似乎一眼就能看透華青嬉笑怒罵的表演痕跡。

華青從執煙的手指到手臂都緊繃成一條明顯的直線,過了一會兒,心思轉了好幾圈,終於想明白她在李瓚面前耍心眼討不了好,便慢慢鬆弛下來。

思索片刻,華青妥協:“我們不知道他的長相來歷包括名字,只知道程萬科喊他宋先生。一個陪在他身邊頗為受寵的紅館姐妹某天聽到宋先生在房間裡談一批貨源,也不知道什麼貨,似乎要往新疆那邊去,以HK為中轉站,從粵江市出。”

新疆?

金新月。

對那地方尤為敏感的李瓚,心臟忽地跳快。

“說是出貨,實際打的是開闢路線的主意,出一次就通一條路,確定上上下下的據點,一次性打點好,下次再從新疆那邊走貨進來就方便很多。”

“宋先生不住內地,常居HK,在港澳兩地跑,聽說在澳門那邊開設賭場,在HK那邊設堂口。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李瓚:“什麼貨?”

華青聳肩:“不是軍1火就是毒1品,還能有什麼?”

李瓚:“紅館做的是拐賣和皮肉生意,通常邏輯思維下,想的也是走私人口,但你很篤定地排除這條猜想。”

華青抖了抖菸灰,側了側身體,有些不自在:“我們追查一些線索,猜測是毒1品的可能性更大。聽說朝日集團販D是你們查出來的?”

李瓚敏銳地問:“和朝日集團有關?”

華青豎起兩根手指說:“六年前,還是七年前?反正跟研究所大火有關,那批被運出來的毒1品分成了兩份,一份賣金三角,另一份賣金新月。”

李瓚:“那筆交易清晰記錄份額只夠提供金三角。”

華青:“只需要每袋勻出一點點,再摻和點麵粉就能瞞過金三角那邊,缺斤短兩很平常。金新月之所以只要一點點,是因為它要的是新型毒1品的提煉方式,不可否認姓林的女人在犯罪這方面很有天賦。”

李瓚:“你挺熟悉林朝期?”

華青:“查到她身上了嘛。”

李瓚:“你查到還是程可依查到?”

華青:“不一樣?”

李瓚:“看來是程可依查到的……她只告訴你,還是告訴所有人?你們沒想活下來,如果不是臨時更改念頭,恐怕就會抱著這些重要資訊一起死——”

他突然抬頭:“不像正常人的做法,除非你們還有人在外面接應,等事後再繼續剩下的計劃。”

華青抖了下菸灰,淡聲否認:“同志,您腦洞很大。”

李瓚:“陪在宋先生頗為受寵的女人叫程凱蒂,是嗎?”

華青驟然劇烈顫抖了一下,時間很短,如果不是她霎時慘白的臉色,恐怕會被誤以為是錯覺。

李瓚壓低聲音,語速放緩:“程凱蒂出賣宋先生,被殘忍殺害、分屍,被裝在她心愛的凱蒂公仔裡,當成收藏品擺放在紅館裡,供你們圍觀是嗎?是程凱蒂找到紅館證據舉報紅館,是她救了你們,但也是因為她,宋先生難解心頭之恨,事後追殺倖存的你們——”

“不是!不是!!”華青突然神情激動地大喊,試圖起身但被禁錮住,雙臂發力捶打審訊椅,煙頭燙到手腕也不知痛般瘋狂地喊:“他丟了貨!有人監守自盜,他查不出來,找曾經陪過不少人、探聽出不少訊息的兄弟姐妹,從他們那裡問走訊息,然後殺人滅口!不是向陽姐,不是——不是她!”

她憤怒地尖叫、踢打,李瓚躍過長桌跑去制止她也不能阻止她自殘,好在審訊室的門很快被開啟,隨時在外等候的醫生趕緊衝進來幫華青打鎮定劑。

華青無力地倒在擔架上,被抬出去之際,動了動手指,固執地盯著李瓚的眼睛,虛弱的重複:“不是她……她救了我們,她以一死,救了很多、很多人……”

華青淚流滿面,眼裡佈滿傷心和絕望。

對審訊過程可以激怒罪犯情緒以達到審訊目的的李瓚頭一次心生悔意,他不該忽略犯人也是受害者的事實,在對方情緒沒從過激狀態走出就急於刺激她。

“我說錯話,我道歉,是程凱蒂救了你們,她很勇敢、很善良,我知道,我們警局所有人都知道並很惋惜。”

華青哭出聲,讓人意識到她年紀並不是很大,真正在社會行走的日子才五年,真正活得像個人,恐怕只有那麼短短兩三年。

“我們……我們看到……”她斷斷續續地說:“她被殺那天,肢解、烹屍……我們都看到了。”

聞言,所有知道案子的人臉色都變了,不敢想象華青這群受害者當年究竟遭遇了什麼、活在什麼樣的地獄裡,竟讓他們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殺、被肢解、被烹屍,被製作成展覽品,精神和心理受到何等可怕的打擊!

人群有人小聲說:“……殺一儆百。”

殺一個妄圖逃離魔窟的程凱蒂,震懾所有人,從身到心到靈魂狠狠地打碎他們對自由的渴望,即便被拯救,永遠有一部分靈魂被囚禁在紅館,永遠難以解脫。

“她知道她要死了,她跟我們說,要活下去。”

“你們不知道,她笑起來的樣子有多美……她本來就很好看,很好看……”

華青陷入回憶,自言自語,鎮定劑的效果上來,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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