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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北田區分局。

凌晨5點。

廖隊披著外套叉腰立在空調風口下, 忍住疲憊的哈欠詢問:“火滅了沒?”

剛得到訊息的刑警回答:“沸沸揚揚燒了五個鍾,凌晨兩點左右撲滅,坑水街基本被燒光。好處是財產損失不大, 因為市政府本來就打算拆遷。”

廖隊:“壞處?”

“現場搜出三具屍體。”小刑警累得做不出表情:“其中兩具一男一女跑進去‘辦事’, 死因是吸入過多濃煙被嗆死,不是燒死。第三具屍體死無全屍。”

廖隊提了點精神:“怎麼個死法?”

小刑警:“消防調查組那邊經過初步調查結果表示第三具屍體當時很可能正處於爆炸中心, 爆炸中心在天峰俱樂部地下室, 滿地殘肢和鐵屑,消防調查組還在進行進一步工作。我們這邊已經派出刑偵小組和法醫去現場, 我看現在應該到現場了。”

廖隊摘下外套甩到椅背, 邁開步伐出發到現場看看。

凌晨5點半, 新洲區某小區一棟居民樓裡,手機鈴聲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主臥裡的女主人推搡睡在旁邊的丈夫:“老程, 電話!”

程為平打到一半的呼嚕被迫中斷,艱難的支撐起一把老腰靠在床頭,伸手在黑暗裡摸索出手機, 一看來電先醒了半分, 睡得迷迷糊糊的老伴問他是誰來電,他小聲回覆:“沒多大事, 你繼續睡。”

說完躡手躡腳擰開房門出主臥, 來到客廳接通來自邊境的電話, 剛接通,話筒那頭傳來一把溫厚寬和的聲音:“程局,早上好。”

程為平沒好氣:“我謝謝你一大早的問候。”

話筒那頭的人在笑, 笑完了就說:“程局,我想請您幫個忙。”

程為平:“說吧。”

“您先答應。”

“你說, 我考慮看看。”

“您這樣我不太好說。”

“周言,求人辦事要有求人辦事的態度。”

“……”電話那頭是人在邊境追緝毒鏈的周言,他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八月中旬有個警廳跨省交流會,別屬李瓚的名字。”

警局每年都會舉辦一個省廳交流會以便學習新的刑偵技術,有時是分局之間的交流,有時則是在省廳舉辦的市局交流會,而像八月中旬這種以技術學習為目的的跨省交流會,市局和省廳一向重視。

只有各方面都足夠優秀的人才才會被舉薦開展交流會工作,這不僅是一次獲取新知識、新技術的好機會,同時也是個前途無量的訊號。

李瓚的能力毋庸置疑,但他的缺點也很明顯,膽大妄為、喜歡劍走偏鋒,如果不是有人護著早就被革職了。

粵江市警局幾個老資歷明裡暗裡把李瓚當崽子似的護著,對他做的那些出格的事兒經常睜只眼閉只眼,嘴巴上罵罵咧咧好像煩死了老惹事端的李瓚,事實上連個處分都捨不得給。

這是對李瓚的保護,但在某種程度上也困住了他的前途。

程為平對李瓚的初始印象不太好,他以為這是個尸位素餐的庸才。但後來李瓚屢破重案證明他是個人才,所以程為平起了栽培的心思。

而且以李瓚的能力和破案功績,他有資格參加這個跨省交流會。

“理由。”程為平坐下來說:“你得給我個合理的理由。”

周言:“這次交流會舉辦地點在雲南,我擔心李瓚中途離隊惹事,他為人衝動,一不小心捅出大簍子沒人替他兜著,到時不是還得程局您頭疼?”

程為平當即說:“你放心,我不頭疼。他捅破天就讓自己去補,我保證其他人不會被連累。周言,你放一百個心,好好幹你的工作,別操心有的沒的破事。”

周言:“……程局,您知道我意思。”

程為平很平靜:“還真不知道。”

話筒那頭的周言蹲在一土丘上,聞言把菸頭往土裡懟,看著橙紅色的光漸漸熄滅,吐出胸口常年堆積的悠長的鬱氣:“我不能讓李瓚出事!出了粵江市,李瓚他就是一塊肥肉,斬草除根你懂不?一堆人準備咬死他!”

程為平:“我只知道李瓚是個成年人!是個出色的刑警!你們的保護摧毀了他的未來,你們把他永遠困在粵江這座城市。”

周言聞言禁不住打冷戰:“您突然這麼說話讓我覺得自己跳到青少年教育頻道,我太不習慣了程局。”

言下之意敞開心扉說點人話,別滿口成長教育未來希望的話,又不是李瓚的父母親友,突然間連他未來都幫忙打造好未免過分虛假。

周言夠坦蕩,但程為平從不是個喜歡直接說人話的人,他滿口官腔說道:“我很看好李瓚,他是個人才,留在東城分局太浪費才能了不是?市局、省廳,哪個不比東城分局好?我是想栽培他,讓他去參加交流會和廳級人物打交道,先混個臉熟,有了這個做履歷,很快就能調到市局支隊來。到時幹個幾年,到我離職之前,我都會帶他、幫他。再說了,一次交流會而已,能出多大的事?好了好了,你也別太操心李瓚,他都是快成家立業的人了,你別當人是小孩那麼費心費力的照顧。”

“就這樣吧,沒什麼事的話就掛了。你忙你的任務,記得安全歸來。”

言罷,程為平結束通話通訊。

屋內靜悄悄的,時鐘‘嗒嗒嗒’向前走,天光從陽臺傾瀉而入,屋內客廳已然大亮,突然‘鐺鐺鐺’一陣響,程為平回頭看牆壁上的掛鐘,原來已經是6點鐘了。

時間無聲無息過得真快。

程為平如此感嘆著,目光落到掛鐘下面的老式玻璃櫃,櫃子裡陳列他二十年警察生涯所獲得的各類獎章、證書和榮譽,那是他身為‘程為平’的榮耀,是證明他這個人並不碌碌無為、籍籍無名的成就。

粵江市市局局長不是他職業生涯的最終站,而是新征程的起點。

駐地新疆維吾爾r什市的周言瞪著已經結束通訊的手機,良久從牙縫裡擠出個字來:“艹!”

程為平不屬於粵江市警局哪個派系,他一路穩紮穩打、目標明確,不像退休的孫局他們那樣看在李瓚過世父母的情面上多加照顧。

那群人在李瓚父母死亡後將恨意轉嫁到李瓚身上,除非李瓚被殺或警方把他們連根拔起,否則李瓚永遠沒有絕對安全的一日。

李瓚不能離開粵江市,至少現在還不行!

周言幾番思索,陸續撥通遠在粵江市的老友們的電話,請他們幫忙盯梢李瓚,順便看看能不能攔一攔程為平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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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早上7點鐘,李瓚在幾個鬧鐘連番轟炸下醒過來,轉了轉腦袋,感覺脖子有點癢,垂眸一看發現是江蘅的髮尾掃弄著他的脖子。

兩人側睡在擁擠的沙發上,江蘅在裡面,李瓚在外側。

江蘅在李瓚身後緊緊的環抱住他,臉親暱的靠著李瓚的脖子,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李瓚的肩頭,連腿都架在李瓚的小腿把他壓得死死的,彷彿李瓚是他的大型公仔玩具。

李瓚面無表情的想著,怪不得他睡夢裡像被鬼壓床。

他先是目光散亂的環顧室內,門窗都開著,窗簾拉下來了,風扇‘嗡嗡嗡’運作,扇出悶熱的風,茶几上的電腦黑屏白字不停閃爍,全是看不懂的複雜程式碼。

電腦內存插槽插著一枚存儲卡,是之前在四門村花槽雙屍屋子裡搜尋到的超微型大容量存儲卡。

他們昨晚試圖破解存儲卡設定的密碼,事實證明他們在浪費時間。

江蘅找他僱傭的駭客,而李瓚權衡再三沒找王幫忙。

他們口述、傳送截圖照片,經過一整晚的遠端指導,it技術有了重大突破,成功在雙重密碼的基礎上多加了一把鎖。

氣得江蘅那位駭客朋友破口大罵,一邊罵僱主是辣雞一邊遠端操控電腦勞心勞力的破解密碼,後來他們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記憶回籠,李瓚此時也完全醒了。

眼前忽然一花,再定睛一看,見黑白屏的電腦快速閃爍,十來秒之後陡然跳轉到正常而熟悉的存放檔案頁面,電腦下面彈出一個視窗,是退出遠端操作的提示。

李瓚挑眉,這是……密碼破譯成功?

“醒了?”發愣間,江蘅也睜開眼,埋頭在李瓚肩窩裡蹭了蹭,又在他脖子啄了幾口才瞥見桌上的電腦:“能看了啊。”

李瓚扣住江蘅的手腕:“鬆開。”

江蘅松了力道,攔住李瓚的手腳被輕易撥開,換個姿勢懶散的仰躺在沙發上閉眼睛繼續打盹。

室內實在太悶熱了,李瓚開啟空調,抓起地上的薄毯扔到睡沙發的江蘅身上,後者胡亂抓著薄毯蓋到腹部。

李瓚盤腿坐下,點開存儲卡盤,盤裡就一個txt文件,文件裡是很簡潔的兩句話:坑水火車站。蓮塘縣東麓靶場102室。

什麼意思?設定那麼森嚴的密碼就兩句話,兩個地址?

坑水火車站應該指的是位於坑水街的廢棄火車站,被陳三黑買去,明面上改造成賽車場和俱樂部,背地裡是個販毒大本營。

但寫在這盤裡難道是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含義?

還有蓮塘縣東麓靶場102室……李瓚開啟瀏覽器輸入這個地址,只跳出蓮塘縣、靶場和102室幾個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關鍵詞,查不到連在一起的相關地址資訊。

“查這做什麼?”緩解了睡眠不足帶來的暴躁氣壓,江蘅坐起身,兩手手肘搭在大腿上,傾身低頭,頭髮擋住前額,呈現出無害年輕的帥氣,“蓮塘東麓靶場?”

李瓚:“你認識這地方?”

江蘅點頭:“你打‘塘山靶場’幾個字試試。”

李瓚照做,按下回車鍵,跳出一個全新的頁面,前幾條搜尋資訊都是刺眼的紅字‘塘山靶場’,靶場後面綴著觸目驚心的大字――

塘山靶場新式武器失竊事件!

時間2002年,距今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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