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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4 章 逃走4

趙書理還沒到,鈴木三郎先來了。

他是來感謝蘇純鈞夫妻的提攜與幫助的,為表誠意,特意把鈴木太太給帶來給蘇太太看一看。

祝玉燕久未見鈴木佳子,對她那張驕傲又愚蠢的臉都有些陌生了,見到先笑,口中連番的誇:“太太許久未見,更添風采無數,我怎麼瞧著倒比上一年更顯年輕漂亮了?太太是吃了什麼仙丹妙藥。”

鈴木佳子確實是懷孕了,也確實是被鈴木三郎以養胎為名關在家裡,但鈴木三郎沒有對她講過半句對祝玉燕的懷疑與警惕——他忘了。鈴木三郎並沒有教妻的興趣,在他看來,妻子的職責就是生下繼承人,除此之外,哪怕她是一頭豬都可以。所以他根本沒有想過要提醒鈴木佳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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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佳子一無所知。她因為懷孕的關係長了一些斑,身材有些變樣,但因為擔心過胖而影響容貌,她一直有小心的束腹和節食,所以氣色很不好。

她正為漸漸變醜的容貌而傷心難過恐懼,就聽到祝玉燕的吹捧,頓時心花怒放,對祝玉燕升起了難得的感激之情。

她笑著伸出手與祝玉燕交握,親熱的說:“親愛的燕姬,只有你才會真心的關心我。”

祝玉燕不妨她竟然如此容易灌迷湯,還迷惑的看了一眼鈴木三郎。

鈴木三郎也看到妻子這麼容易上當受騙,還是再一次的上當受騙——她就從來沒有懷疑過祝玉燕!奇特的是,鈴木佳子並不是什麼溫柔善良的人,她性格偏狹,量小愛妒,智淺而又不擅於掩飾,她有這麼多缺點,在與祝玉燕交往時也從未做過什麼好事,她為什麼會覺得祝玉燕是真心喜歡她?

一個人,至少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討人喜歡。

莫非她覺得自己還挺討人喜歡的?

鈴木三郎不知該嘆鈴木佳子的愚蠢,還是該嘆她的輕信。

他看了一眼祝玉燕,轉頭繼續跟蘇純鈞說話,完全把妻子扔給了她。

兩對夫妻各懷心思,卻一起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一起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這不是誇張,他們真的從詩詞歌賦談到了人生哲學。

從中國詩人蘇東坡到日本的聖德太子,這個太子沒什麼好說的,但圍繞他有不少日本文學作品。再從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聊到日本著名的另一個人物光源氏,順便可以談一下《源氏物語》。

人生哲學就更簡單了,他們都是不慕名利的詩人啊~

蘇純鈞和鈴木三郎比著寄情山水,一個比一個出塵脫俗,蘇純鈞嘆家國不幸,不如歸去,就開始掉淚,鈴木三郎就嘆他的人生目標就是做一個在家裡下棋的棋痴、書痴,你們都不知道吧?他其實最愛書法了!

唉,人生就是如此不幸啊,本性是如此淡泊的他們卻在名利場中打滾,真是太可憐了。

兩人一邊喝著茶,一邊互相吹捧,酸來酸去,就這麼浪費了人生中寶貴的四個小時,一直聊到了晚飯時。

身為主人,祝玉燕當然要準備一桌晚餐。

蘇氏夫妻已經多日都是只吃兩頓,每頓一菜一湯就打發了的。今天要待客,那必須要好好吃。

祝玉燕沒有多想就安排了一頓和食。

當然,這跟日本著名之麻煩的懷石料理不同,那是吃意境的——別稱:錢。

她安排的這頓和食是非常普通的日式晚餐。

一人一碗米,只盛半碗。

一人一碟菜,三片黃瓜。

一人一碟鹹菜,醋黃豆。

一人一碟豆腐,白豆腐澆點醬油。

一人一碗湯,裡面一塊大蘿卜。

當然,為表豐盛,肯定不能沒有熱菜。

祝玉燕指點了一下廚師,讓他把蘿蔔切絲,混入豆芽,調入稀麵糊,攤成巴掌大,放油鍋裡炸。

廚師:“炸多少?這也不是菜吧,還有一隻雞呢。”

祝玉燕:“用不著雞。一人三片,你算吧。”

廚師:“……那,怎麼擺呢。”

廚師還是嫌這菜太不像樣,硬是雕了四朵蘿卜花,一人盤子裡擺一朵,雕過花的蘿蔔正好切細絲裹麵糊了。

廚師巧手,除了白蘿蔔,還混了胡蘿蔔,怕味道不夠好,還切了點火腿絲混進去。

送上去後,廚師就在害怕日本人不高興,嫌菜太少,不像樣,到底還是把雞給做了,他這邊燉著雞,那邊還悄悄注意著餐廳的動靜。

等餐廳吃完了,開始上酒了,盤子都收回來了,他趕緊問送菜的傭人:“日本人怎麼說?”傭人:“日本人挺高興的看起來,說這是家鄉菜。”

廚子:“哦,原來是家鄉菜。”

這家鄉菜……

有點寒酸啊。

不過這頓晚飯還是挺讓鈴木夫妻滿意的。

鈴木三郎在吃到這一頓可以說是有點原汁原味的晚餐後,對祝玉燕是敬佩中帶著一點畏懼。

他對蘇純鈞說:“我吃過許多中國人請的飯,晚飯、午飯都有,每回桌上都擺上一大桌的菜,我覺得就連皇帝吃的菜都不會有那麼多。中國人真是富有,相比之下,日本是非常貧窮的,我們的國家太小了,這一點也不公平,你說對嗎?”

蘇純鈞笑著說:“莫談國事,莫談國事。”

鈴木三郎看著祝玉燕,笑著說:“蘇太太,這是我吃過的最地道的日本飯菜,在中國。我的中國情人也會替我準備日本飯菜,但她總是做不好。”

祝玉燕看了一眼仍帶著微笑望著鈴木三郎的鈴木佳子,好像她沒聽到丈夫剛才說了他的情人。

她輕輕握住鈴木佳子的手,對鈴木三郎說:“我只認佳子,可不認什麼情人。鈴木先生快別提這麼掃興的人了。”

鈴木三郎看到鈴木佳子眼中的神采就知道她又喝了一口祝玉燕灌下的迷湯,唉。

鈴木三郎沒有見過像祝玉燕夫妻這麼警惕的中國人,誠然,他見過許多中國人,不少都對日本人抱有敵意,但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在金錢和利益之下,他們都願意忘掉對日本的敵意,甚至有真心誠意認為日本人是好人的,還有想去日本生活的。

他並不會看不起這些人。

但像祝玉燕夫妻這樣,從始至終都對日本抱有敵意的中國人,相當少見。

雖然他們與他做生意,與他一起謀劃,但這只是因為兩者短暫的利益驅動——而這樣的局面,都是由祝玉燕一手促成的。

而他明知道祝玉燕夫妻對日本的敵意,卻仍是願意與他們一起做事。

——因為他也和那些嚮往日本的中國人一樣,在金錢與利益之下,願意暫時忘掉對日本的忠誠。

晚飯過後,終於,可以談一些正事了。

蘇純鈞請鈴木三郎去他的書房,兩人在書房裡交換了一些美金與黃金,還有一些關於山本和日本軍方、日本國內的情報。

鈴木三郎抽著蘇純鈞遞給他的美國香菸,說:“日本國內反戰的聲音越來越大了,我看,很快就會有一場強烈的鎮壓。”

日本國內一直都有兩種聲音,主戰和反戰。因為戰爭並不能讓所有人、所有勢力都獲得利益,像天皇和軍方,一直都是強硬的主戰派,而一部分大地主和資本家,則認為賺錢更重要,因為軍隊徵兵,地主們的地缺少佃農耕種都漸漸荒廢了,工廠裡缺少工人,許多機器都不得不停下來。

普通日本百姓被宣傳認為這是一場護國戰爭,日本被戰爭拖入泥潭,哪怕是最底層的日本百姓都知道,日本正在耗盡一切血肉,只有贏得勝利,日本才能獲得利益,才能讓整個社會變得好起來,受到損失的日本百姓才能獲得補償。

每一家都有人上戰場,所有的日本人都在祈禱勝利,這是整個日本的心願。

鈴木三郎自認比國內百分之九十九的日本人都清醒,他清楚的看到日本已經開始控制不了形勢了,像一架瘋狂的馬車,在拼命的向前跑。他不知道前面到底是勝利還是毀滅,但他認同一個道理:賺錢最重要。只有錢不會背叛他。

他說:“多謝你替我介紹的美國商人,我們會合作的很愉快的。”他笑著說。

祝玉燕曾經設想過的局面漸漸成形了。

鈴木三郎從願意與蘇純鈞合作,到變成了願意與任何人合作。他不再只把情報交給蘇純鈞,他把他能打聽來的情報交換給所有願意出價的人。

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等等。

一個只愛錢的商人,告訴他錢才是真理,他就願意為了錢,背叛他的國家。

鈴木三郎:“山本的病情,我已經藉助一些渠道傳回國內了,那邊正在努力攻擊山本家族。山本很可能會被調回國內。”

蘇純鈞:“他要是不願意走呢。”

鈴木三郎笑著說:“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蘇純鈞也微笑著與他碰了一下酒杯:“你說的對,那跟我們沒有關係。再跟我說一說這個新調來的人吧,他姓小室對嗎?這是個大姓嗎?”Μ.166xs.cc

鈴木三郎:“小室只是大藏省的一個普通的秘書,他背後的人才重要。”

蘇純鈞認真的聽著:“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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