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過,對一個上升期的藝人來說,沈雙不僅是忙,而且是非常忙。
有幾份代言陸陸續續要到期,其中兩份不符合現在定位,沈雙不打算再續。而另外一部分,品牌方爸爸顯然對她的帶貨能力和快速提升的高逼格滿意,並不打算換代言人,雙方坐下談判,在提高將近三分之一代言費的情況下,簽下了下一年的代言合約——
其中瑣碎細節,雖然大部由趙奇閭團隊負責,但沈雙偶爾也需要到場。
雖然才十月初,各大品牌已經提前進入下一季度的新品籌備階段,配合新品釋出的雜誌內頁、廣告拍攝也都要開始進入正題,而前兩個月談下的舞蹈綜藝即將在十月六號開拍,地點是在北市,分成兩次錄製,分別在十月和十二月,每次為期兩週。
而和LV的合作,反倒是敲定地最晚,因為廣告取景是在國外,她要在巴黎、倫敦和東京三地連軸轉,在團隊和品牌方多次協商後,乾脆定到了十二月。
這樣一來,沈雙每天不是在去機場的路上,就是在去酒店的路上,和翟墨的聯絡只能見縫插針——
所幸翟墨是個不事生產的紈絝,每天有大量時間飛來飛去,也有足夠的經濟能力趕到她所在的地方和她吃個飯、聊會天,在她有意無意的控制下,她能感覺翟墨對她的喜歡值越來越高。
終於,在十月二十號,她結束為期兩週的封閉式綜藝錄製後的凌晨一點,翟墨打了個飛的,趕到她下榻的酒店,風塵僕僕地向她告白。
“沈雙,”他懷裡捧著束鮮花,臉上有著靦腆,低了頭,不一會又抬起頭,“我挺喜歡你的,做我女朋友吧。”
沈雙有一絲恍惚。
她想起了籃球架下那懶洋洋的少年,熱烘烘的校服,以及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風刮到臉上是熱的。
只有那雙黑漆漆的漂亮玻璃珠一樣的眼睛是冷的。
和這雙完全不同。
如果是現在的自己,一定能分辨了。
沈雙搖頭,撣去那一瞬間的失神,倚著門,也不接那束花:
“怎麼這麼突然?”
肖楠在一邊先進了門:“你們聊。”
翟墨一向不大在意這不起眼的助理,隻手伸著,也不收回花,耍賴皮一樣:
“兩隻,接吧接吧,我一路拿著它,手可酸了。”
“你從魔都帶到這兒的?”
沈雙問。
舞蹈綜藝是在北市錄,翟墨在魔都的夜闌剛開,興致還很高,所以大部分還呆在那兒。
“對,跟著我坐了一路飛機。”
翟墨笑。
沈雙在心裡比較起他和季遠的不同。
季遠一定不會那麼倉促,在凌晨一點的酒店走廊攔住她,將一份喜歡活潑潑、毫無遮掩地奉上。
他必定會選一個合適的時機,穿上優雅矜貴的外套,在一個氣氛不錯的餐廳,佐以紅酒、西餐,配上小提琴也許還有薩克斯,在恰恰好的時機、風度翩翩地同人告白。
她想象不出他讓情感凌駕於理智之上的模樣。
許是她沉默太久,翟墨執著花的手洩氣似的垂下來,與手一同垂下去的,還有肩膀。
玫瑰花萎靡地朝向地面。
沈雙一哂:
“給我吧。”
她伸出手去。
翟墨驚喜地抬起頭來:
“你接受了?”
兩眼晶亮。
沈雙卻道:
“這可不行,今天啊,我只收花。”
翟墨聽出了她語氣裡的鬆軟,這話的意思是……來日方長,總有接受的一天。
他眼睛大,一笑起來就有點憨:
“是是是,今天只收花,只收花。”
沈雙也笑。
她藉著酒店走廊不夠明亮的夜燈,笑眯眯地看著面前的“大男孩”。
最近一段時間的接觸,足夠她將翟墨瞭解得透徹。
他喜歡她,不假。
可他同時也喜歡長得好看的女孩。
他愛玩愛熱鬧,愛夜店愛刺激,追求她,卻也不妨礙他同時和別的女孩開房。
比起雲山霧罩的季遠,翟墨淺得一眼就像一眼能看到底的山泉。
不過,這山泉也是洋山泉,在錢裡面泡過的——
要讓對方認真一點,就不能輕易地答應,留一點曖昧就可以。
沈雙捧著花,頭房門努努:
“很晚了,那我…進去啦?”
“等等——”翟墨叫住她,“你錄影是不是結束了?”
“對啊,”沈雙點頭,“下次錄要到十二月。”
“那你明天有空嗎?”
翟墨問她。
“幹嘛?”
“帶你去個地方。”
“趙哥是給我放了兩天假,但我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
沈雙想推了,翟墨卻道:
“我有個朋友從國外回來,正好聚聚,人不多,都互相認識的,就辦在一家私人會所,去不去?”
“你朋友聚,我去……會不會不太好?”
沈雙心裡已經願意了。
打入翟墨朋友本來就是她的目的,而且還是他主動的。
翟墨不以為然道:
“你也是我朋友啊,而且你那麼忙,難得有時間……正好我還缺個女伴。”
“那就只能恭敬不如從命啦。”
沈雙笑得人比花豔,翟墨被她笑得暈暈乎乎,等回過神來,發現門已經合上了。
他小聲對著門喊:
“明天見。”
從酒店門出來,手機響了,翟墨接起:“喂,哪兒呢?隆鈺?現在?有點晚了吧。不行,明天方哥回來,我還得去參加他的歡迎派對……”
“真不來?”
那邊問。
“不來。”
“那到時你可別說我沒喊你啊,青子他女伴帶來她學校好幾個正妹,賊漂亮,趕緊的!”
翟墨想了下:
“哪個包廂?”
他回頭看了眼酒店門頭,跨進車裡,對著等候已久的司機道:
“隆鈺。”
————
第二天,遙戈私人會所。
“遠子,哥哥我才從外面回來,你就這麼歡迎我的?”
一個穿了一套騷白西裝的男人笑著將手裡撲克一甩,撒氣似的,“瞧瞧你面前那一疊,夠買小半輛拉法了吧?”
“方少,消消氣,吃顆葡萄。”
他旁邊倚著他沒骨頭似的女人,往他嘴裡塞了顆小半顆葡萄,一雙眼睛卻偷偷地往對面瞄。
對面的男人靠著椅背,姿態有些懶洋洋,他也不回答,只一隻手搭桌上,指間夾了根黑色的長煙,一個纖纖弱弱的女人斷了把小椅子坐他旁邊,拿了個Zippo打火機湊過去給他點菸。
煙點著了,他吸了口,嫋嫋的煙霧升起來,可男人那張冷峭深刻的臉卻未被淡緩上那麼一點。鼻樑還是挺的,鼻峰還是峭的,偏那薄唇微微勾起來,眼睛一掃,便像有把刷子在人心上刷上一下,於是,心臟便像生了病,一陣噗通噗通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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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似乎笑了下,聲音也極好聽,散在這包廂裡有種懶淡:
“鳴之,一個車輪子而已,輸不起?”
他旁邊的女人挨著他,卻也不敢捱得太近,隔著一拳的距離小心翼翼地坐,不一會就剝了一盤子的葡萄。
男人卻像是對手裡的煙更感興趣,一口都懶得吃。
他下手位一個長臉寸頭男人眉毛一皺:
“那可不?遠哥你是不知道,方哥上個月瞞著他老爹去了趟拉斯維加斯,被一對外國妞迷了眼,輸給人家一套春水居的公寓。”
春水居在北市屬於高階住宅,即使是最小七十平的,也要一千多萬。
“打住,不許提,誰提我懟誰。”方鳴之笑罵了聲,伸手出來洗牌,“繼續,遠子,手下留情,哥哥就這一點零花錢了。”
季遠也笑,不說好,卻也不說不好。
坐方鳴之右手位的一個圓胖男人搭腔:“方哥,遠哥你還不瞭解?他打牌什麼時候留過情……咱們這是捧著錢,巴巴往他面前送。”
“說好了啊,遠哥,今天這水酒你出!”
“行,我出。”
季遠叼著煙,看方鳴之發牌。
胖子高高興興地喊來waiter,要他上年份好的唐培裡儂,包廂裡人人喜氣洋洋,他們這幫人平時都是玩在一塊的,有的還是一個大院長大,自小的交情——
只除了季遠,十二歲就去了伊頓,脫離大部隊去國外,可逢年過節幾人也會聚聚,倒沒因此生疏。
只是二世祖裡有爭氣的,比如季遠;也有那不爭氣的,到現在也還混日子,靠爹媽手指縫裡流出一點零花過日子,所以季遠說他請,其他人頓時高興了。
這包廂裡誰都可以差錢,就季遠不行。
方鳴之嗤笑了聲:“德性。”
他邊發牌邊問:“墨水呢?墨水怎麼還沒來?”
“墨水?他說要去接個人。”
“接誰?”
“沒說,神神秘秘的,看上去還挺高興。”
“話說我昨天在湘江大道看見他了,大半夜的,捧著束玫瑰傻樂。”
“一定是個女的。”
方鳴之舌頭靈巧地一卷,將葡萄籽吐在女伴的掌心裡:“這重色輕友的,前幾天還跟我說要第一個來祝賀哥哥,機都沒來接。”
“哦,我想起來了,墨水之前還興沖沖地,說要有新女朋友了。”
季遠撣了撣菸灰,淡淡地“哦”了一聲,這時,包廂的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