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堂很大。
大到可以坐下五六百人，甚至上千人，都行。
一條條長條桌，規規整整的擺在飯堂裡，現在坐滿了人。
還有後來世界輕工業之都那隨處可見的幾萬人電子廠飯堂裡那種氣勢。
每個人都被分到一個飯盒和一個大搪瓷口缸，不管大人小孩還是老人，是一種鋁製飯盒。
【就是那種五六十年代，七八十年代的孩子帶飯到學校常用的那種飯盒】
飯堂裡，已經有人在前面排隊了。
在他們領到飯盒之後，就有人指揮他們排隊，在裝滿小米飯的木盆處盛飯，然後排隊領取領菜。
飯盒很大，食堂裡分飯食的師傅手也不抖，把他們每個人的飯盒都盛得滿滿的。
任家鵬的女兒分到了一條雞腿，或者說，他們這些工程師的家人，只要有這麼小的小孩，這是第一次到飯堂吃飯，都會被分上一條雞腿。
他們這些大人，也分到了幾個玉米窩頭，魚塊和雞肉，當然還有大白菜。
這讓這些工程師們詫異的看向工廠裡的其他人，他們也有這樣的飯菜。
這讓他們頗為震驚。
他們雖然是工程師，雖然一直待在那個一直不開工的航空發動機製造廠，但是周圍的環境以及生活條件他們還是能清楚的。
在他們原來呆的那個廠區，周圍的老百姓有些人每天飯都吃不飽。
可是，現在在八路軍的地盤上，這些人窩窩頭管夠，還有魚和雞肉。
一些稍大點的孩子碗裡還會有一個煮雞蛋。
上千人，都是這麼吃。
那得要多少魚和雞肉？
不是說八路軍都很窮的嗎？
可現在，也太奢侈了吧？
這麼有錢為什麼用在這種口腹之慾上，為什麼不多買點槍支彈藥大炮？
任家鵬決定，一定要找廠領導提出自己的意見，哪怕他剛來。
陳山河跟宮若梅，一進飯堂，就看到這些新來的，工程師以及他們的家卷，都井井有條的排隊打飯打菜，然後跟其他人一樣，在長條桌子邊上坐下。
他看到那些工程師的家屬，打完了飯坐下之後開始狼吞虎嚥，特別是那些小孩子，很小的那些每個人都會有一個雞腿，稍大一點的孩子，每個人都有一個煮雞蛋。
他很滿意，但是他也看到了好幾個人臉上露出的不愉之色。
特別是那個叫任家鵬的工程師，更是拿著自己的飯盒一口沒動，就連旁邊的搪瓷口缸裝的湯也沒有動。
只是四處的打量著別人的飯食，以及自己飯盒裡面的飯菜。
看著他的臉色，陳山河就稍微有點猜到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師妹，你說咱們這麼吃，是不是有些奢侈了？”
宮若梅聞言搖了搖頭：“師兄，難道這些雞養到長肉緩慢了，不吃那不是浪費糧食嗎？
1萬只雞，就算是一隻雞一天消耗半兩糧食，那得花多少錢？
更何況養殖基地那裡，一批次不止1萬只雞！
師兄，你又不是沒算過賬，吃肉，比吃糧食要省糧食！”
陳山河苦笑：“那是產肉量到了一定程度之後，經常性的食用肉類可以讓人消耗糧食的量降下來。
並不是現在！
最起碼，要等大批量的肥豬，可以宰殺之後，才能算。”
宮若梅說的，吃肉要比吃糧食更省糧食，只是陳山河提出來的一個理論。
因為就陳山河自己而言，或者以陳山河和宮若梅他們的經驗而言，人經常吃肉，確實是攝入糧食會更少，而且很少。
這一點有人做過實驗的，不過不是現在。
特別是像，楊白淺的那個年代，有幾個人能一口氣吃上五六碗乾飯的？
但是在這裡，就連半大小子都能一口氣吃上五六碗乾飯。
哪怕是玉米碴子面飯。
這都是沒有油水鬧的，到了幾十年後有油水充足了，可能一小碗，就夠了。
所以，陳山河才會提出，經常攝入肉食，油水充足可以省糧食這麼一個論點，但是時間上不適合，環境上也不適合。
只能是一個空中樓閣一般的論點。
現在還沒有辦法做到。
宮若梅點點頭，朝著任家鵬那個方向示意了一下：“師兄，看來人家很不滿意你的奢侈，咱們的伙食把這些新來的工程師們給嚇到了！
甚至有可能起了反感！”
陳山河點點頭：“走，咱們也去打份飯！”
當任家鵬珍羞美味在口而食如嚼蠟，難以下嚥時，那位美麗高冷的宮小姐和那位長官，也拎著飯盒與搪瓷缸子坐在他們面前。
那位叫陳山河的長官，坐下後笑著問他們幾個工程師：“我看著你們感覺自己手裡的食物難以下嚥？
有情緒？
不妨跟我說說！
幹工作，有情緒可不行啊！
咱們八路軍，可能別的不算太在行，但是做思想工作，做情緒開解還是有幾分本事。
這位是任家鵬任工是吧？
你是李如海李工，
這位是黃工，我看你們臉上都是憂心忡忡的，不妨說說，咱們這有哪做的不對！
讓你們如此憂慮，說出來不對我再改！”
黃工沒說話，也許被殘酷的社會已經磨平了稜角，雖然剛才也跟其他人一樣憂心忡忡，但是當陳山河真正坐到他們面前時，他反而收起了那副表情，不再說話而是低頭吃飯。
反倒是李如海李工，剛想說點什麼，卻又被他的夫人，悄悄扯了扯袖子，本來張開的嘴就定在那，然後嘆了口氣也是沒說話。
任家鵬也看向了自己的夫人，他以為自己夫人也會像其他人的夫人一樣，阻止自己說出接下來的話。
但沒想到他的夫人只是笑著看他，沒有說話，眼神中滿是鼓勵。
看到夫人眼中的鼓勵，任家鵬咬了咬牙，想豁了出去一般對陳山河說道。
“長官，咱們這麼吃，是不是有點太奢侈了？
要知道，全國有多少老百姓，至今還吃不上飯，我甚至見過，有人抓蚯引來吃！
那都是餓的！
在西南後方時，也聽說過前線的戰士，生活如何艱苦，特別是你們八路軍，不只是生活艱苦就連武器彈藥都不充足。
可是百聞不如一見，你們這哪裡是生活艱苦，全國上下，估計就沒有一個地方吃飯有你們這麼奢侈的！
這讓我感覺到非常痛心！
這麼一頓飯，這麼多人，那得耗費多少大洋？
一天如此，十天如此，一個月如此，那將是一個天文數字的消耗！
長官，一想到這，我的這盒飯就吃不進去！”
任家鵬說的很乾脆，不過他也非常給眼前這個長官的面子，雖然說，但是他說的聲音不大。
在飯堂這麼一個稍顯有些嘈雜的地方，並沒有傳出太遠去，只是他附近座位的其他工程師以及家人都聽到了。
他們這些人沒有覺得任家鵬說的有什麼不對，雖然他們也喜歡吃油水這麼足這麼好吃的飯，但是他們心裡想的都是，這個長官真敗家！
宮若梅像是沒有聽到似的，默默的文靜的吃著自己碗裡的東西，雖然只是穿著普通的軍裝，但依然擋不住她骨子裡稍顯優雅高冷的氣質。
陳山河很平靜的聽著任家鵬對自己提出的意見，看了看其他人深以為然的臉色之後，笑了。
“任工，說的很好，我還以為你們一個個不敢說！
說句實話，把你們從大定航空發動機製造廠忽悠過來，是我做的不對。
我也知道你們肯定會心懷芥蒂，但是我這裡需要你們！
因為我有完整的飛機生產線，美軍的P40戰斧戰鬥機生產線，一整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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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飛機的發動機，到整個機身框架任何一個零件，甚至飛機的配件。
比如，左右機翼各三挺、共計6挺勃朗寧M2 12.7毫米重機槍。
兩翼下各一枚500磅炸彈+機身下方掛載副油箱的技術。
或者機身下一枚1000磅炸彈的配套生產技術。
最重要的是機翼兩具三聯裝巴祖卡火箭配套生產技術！
這些生產技術和材料表，以及材料合成技術，都有。
雖然這款飛機效能並不算是最好的，但是卻是我們目前為止能搞到的最好戰鬥機生產線。
這也是我千方百計的把你們從大定航空發動機廠找來的原因。
我有生產線，也有原材料，有技術支持，但就是沒有合格的工程師。
也沒有合格的工人，進行飛機制造！
我們國家之所以被小鬼子欺負成這樣，在裝備上落後是不爭的事實。
既然落後了，那我們就要迎頭趕上！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幫我們造出飛機，造出飛機，在天空中捍衛我們的領空。
讓天上的小鬼子飛機不再那麼肆無忌憚，讓我們的地面部隊，打仗打的不那麼的艱苦！
這才是我把你們找來的原因！”
說完了這麼長的一段話後，陳山河這才看在桌面上的飯菜解釋道。
“至於，你們今天所看到的，豐盛的飯菜，我們7天只有一次！
平時，也是蘑孤白菜，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奢侈！
可能你們心裡也在想，就算7天吃一次這麼奢侈的飯菜，也是糜費巨大的！
但是我告訴你們，其實這要不了多少錢！
因為，這些雞是特意培育出來的白羽雞，長得快，是我們的養殖場養殖出來的肉雞品種。
每只雞長肉的最快階段是從出殼開始計算，在合理科學的餵養下，大概會瘋長四五十天的肉，之後就不長肉了！
也不是不長肉，而是長得慢，浪費糧食，到了四五十天之後的白羽雞就只能殺了吃肉，否則多養一天就多損失一天的糧食！
至於這些魚，也是我們養殖的，而養殖這些魚的飼料，就是養雞的雞糞！
所以，我們在養魚上沒有成本，而且長得還快！
也因此，我們有了大批的魚塘，都是圍河圍出來的！
所以，不管是雞還是魚，都是我們特意餵養出來改善工廠工人的伙食！
所以，你們也不用擔心成本過高的問題！”
他這麼一番話就直接把任家鵬的好奇心給挑起來了。
養雞，雞長得很快，四五十天就可以長出肉來，就能上桌了。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四五十天還是個小雞仔呢！
這很顯然跟他們在飯盒裡面的雞肉塊看著不一樣。
但是，對方這麼一個長官又不可能再這麼淺顯的常識上來哄騙他們。
所以他們姑且接受了這麼一個資訊。
不過像用雞糞來餵魚這種事兒，太喪心病狂了吧！
不過他們倒不是因為他們吃的魚是雞糞長大的而覺得噁心，這有什麼好噁心的！
他們吃的是魚，又不是吃的雞糞，種青菜的還用尿和大糞來施肥呢！
難道就不吃青菜了？
他們是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雞糞還能用來餵魚，而且長得還挺快，所以才會覺得想出這麼一個辦法的人，他是怎麼想到的呢？
怎麼感覺想到這個法子的那個人有點喪心病狂？
“長官，雞糞真的能養魚？”
任家鵬有點好奇的再次確認。
陳山河點點頭：“對！雞糞確實能養魚，因為這個雞吃的飼料，大部分是玉米打成的粉和蚯引幹以及其他一些動植物打成粉末和在一起做成的飼料。
雞雖然吃進去並把它拉出來，但並沒有把這些飼料全部吸收，還有大部分的營養價值。
所以用這些雞的糞便來養魚，可能一般人會覺得噁心一點，但這是最快的也是最省錢的，讓魚長肉的方法！
雞肉和魚肉，是讓我們八路軍戰士，以及根據地老百姓的身體能夠快速強健起來，對抗營養充足的小鬼子肉搏時不處下風！
其實我們的戰士不差！
差的只是營養攝入而已！”
在場所有工程師如聽天書一般，感覺好高大上啊！
明明說的是雞糞，他們卻從中看到了好多道理。
突然，任家鵬想到了這麼一個問題：“長官，雖然你只需要一種飼料就可以同時餵養雞和魚兩種產肉的東西。
可能夠同時餵養兩種東西的飼料，消耗的糧食也不少吧！
老百姓種的糧食能撐得住嗎？”
一旁本來默默吃飯的宮若梅忍不住插了一嘴：“我師兄搞回來了高產的玉米種子，畝產量1500斤以上。
現在，咱們八路軍所有的根據地基本上都種上了這種高產的玉米。
所以，咱們八路軍的根據地現在不缺糧食，雖然這種糧食不太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