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龍章 > 3、3

3、3

藍蕎同陶菁是一樣的想法,“逝者已逝,殿下何必在意這些繁文縟節。”

華硯見二人如此冷淡,難免心寒。他本是一個外人,不好多說,索性不再糾結。

毓秀本就不願多生事端,就默許了陶菁與藍蕎的做法。啟程之後,特別吩咐走小路,避開官道。

待到城郊密林處,陶菁吩咐車伕就地挖掘,將人掩埋。

毓秀一直等在車中,直到華末來稟報說已挖好了墳,她才與華硯一同下車。

陶菁與藍蕎站在小柔的屍首旁,兩個人面上都沒有什麼表情。

毓秀走到近前,見小柔身上連一點遮蓋也沒有,心下不忍,吩咐華末去取一床閒置的被褥,將人裹了。

陶菁手裡把玩著什麼,見到毓秀,就笑著走到她身邊說一句,“秀兒以為,在鬧事行刺,殺害小柔的人是誰?”

毓秀聽陶菁話中似有深意,誤以為他暗示她是幕後黑手,心中怒起,面上卻不動聲色,“你以為是誰?”

陶菁看了華硯一眼,呵呵笑道,“兇手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使暗器的手法自然是一等一,若說他本意是想刺殺我們其中之一,失手誤傷小柔,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如此一來,就只有一種解釋,他的本意就是要對付小柔。”

毓秀見陶菁言之鑿鑿,乾脆順著他的話問一句,“依你看來,兇手又為什麼要殺她?”

陶菁笑道,“小柔只不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跟在藍蕎身邊也不過一年,她自幼受過苦楚,常被人欺凌,才漸漸養成仗勢欺人的秉性,性子的確不討喜。自從我們上路之後,她真正得罪的也只有你一個。”

毓秀就是要等他說這一句,“她對我出言不遜,我的確心中惱怒,卻也不至於因此就要置她於死地。”

陶菁看了一眼站在五步之外的華硯,對毓秀笑道,“以你一貫的行事作風,的確不至於跟一個下人一般見識。卻不知是不是你身邊的人,見不得你受辱,才自作主張,將小柔除掉。”

毓秀以為陶菁暗指華硯是幕後黑手,禁不住皺緊眉頭,面上也顯出怒意,“手裡握著證據,才有資格同我興師問罪,抑或這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測?”

陶菁將手裡把玩的銀質暗棋遞到毓秀面前,“這把飛刀做工精緻,上面卻沒有一點花紋記號,若不是修羅堂所有,那飛刀的主人必定是受僱於豪門的暗衛。”

毓秀聽出陶菁的弦外之音,面色越發陰沉,“你認定下手的是修羅堂,還是你口中的豪門暗衛?”

陶菁訕笑道,“我本無意試探秀兒,秀兒又何必試探我。修羅堂鐵律嚴明,我早有耳聞,你不開口,華硯不下令,他們就算心中憤憤不平,也絕不會出手。如此一來,對小柔出手的必定是受僱於幾大豪門的暗衛了。”

毓秀一挑眉,“那你再說說看,出手的是誰家暗衛?”

陶菁嗤笑道,“我們走這一路,身後跟著多少人,秀兒以為我不知道?”

毓秀無聲冷笑,“身後跟著多少人,我卻不知,你既然知道,不如說來聽一聽。”

陶菁笑道,“若是姜家暗衛,想殺的絕不會是小柔這種小角色;舒家暗衛亦然。這兩家若是出手,必然是知曉了華硯還活著,亦或是猜到你的身份,生出魚死網破之心。”

毓秀金眸一黯,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陶菁見毓秀默然不語,猜他戳到她的痛處,笑中也多了幾分不明,“未出南瑜國境,幾家暗衛忌憚南瑜暗堂,不會貿然出手。”

毓秀心裡吃驚,陶菁知曉修羅堂也就罷了,居然也知曉南瑜暗堂。

“你從哪裡聽來暗堂兩個字?”

陶菁見毓秀一本正色,便也收斂了笑意,“我旅居南瑜這些年,自然知曉暗堂。暗堂受南瑜天子一人掌控,歐陽蘇擔心有人對你不利,就暗派暗堂高手在暗中保護你。”

毓秀冷笑著問一句,“所以你以為行兇的是暗堂中人?”

“並非暗堂中人。”

“你又怎知不是暗堂中人?”

“用暗器刺殺的確像是暗堂中人的作風,他們並非聽屬於你,極有可能自作主張除掉你身邊對你不利之人,只是……他們絕不會在鬧市動手殺人。”

毓秀也知陶菁說的有理,歐陽蘇派人護送她過邊境,暗堂使要做的是要迴護她的周全,絕不會橫生枝節,惹出麻煩。

陶菁見毓秀若有所思,默然不語,就笑著說一句,“如此一來,兇手就只剩那一個人了。”

點到為止,毓秀卻也猜到他想說的是誰。

二人無需多言,各自上車。

行了半日,到西琳邊關,下了一場大雪,雪漫了山路。

一行人快馬加鞭地趕路,在天黑之前趕到城門處,卻受了守城的官兵不少刁難。

大隊送親隊伍早就行儀仗回了西琳,華硯與毓秀此番是便裝簡行,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可能透露身份,所遞送的戶籍文書,也是假充尋常百姓。

他二人還好說,陶菁三人入關時卻惹出了不小的麻煩。

陶菁是南瑜血統,在西琳拿的就是外籍戶籍。藍蕎與其婢女連外籍也沒有,只有一紙賣身文書。守關的軍官本就對外籍存有偏見,免不了口舌一番,想方設法多討要賄賂。

毓秀原本躲在車裡,聽那幾個邊將屢屢口出狂言,心中越發按耐不住。

華硯豈能容毓秀出面,他自喚回僕從,上前對邊將對峙,“既查過我等文書,為何還不放行。”

華硯一表人才,風度非常人能及,面色凌然地站在人前,自有一番壓迫。

天色將晚,守關的邊將舉高手裡提著的官燈,看清華硯似有微怒的一張臉時,氣勢先弱了五分,生咳幾聲,掩袖收了錢,揮手將人放了。

華硯自回車,陶菁也扶著藍蕎上車,丫鬟僕役小跑著上了第三輛車,車伕趁邊將還沒改變主意,猛抽幾下馬鞭,三輛車風馳電掣,穿城門而過。

誰知一行人走了不出百步,又被邊將高聲喝止。

三個車伕收了馬鞭,大氣也不敢出。

毓秀坐在車中,心中惱怒至極。

兩個邊將帶著人慢悠悠地走上前,到華硯車外敲了幾聲,輕笑道,“過了這一道門,就是西琳境。邊城雖小,卻並無作奸犯科之人,只是過了這一道關,你等就要小心些了。”

華硯聽他話中似有深意,就推開車窗,隔著窗簾問他一句,“這一處是湘州與蜀州的邊界,蜀州雖大,卻是天子腳下,什麼人敢在蜀州做大?”

邊將呵呵一笑,“聽來都是傳聞,繡山寨是一座苗寨,原本不會為難過往行人,只是近來……你也知苗人蠱的厲害,你們此行小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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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硯聽他欲言又止,心中已瞭然七八分,也不多問,顧自吩咐車伕上路。

車行半晌,還未到落腳的驛館,華硯見毓秀怫然不悅,就試探著問一句,“秀兒是擔心途徑繡山寨時被苗人為難?”

毓秀搖頭道,“繡山寨只是一座山寨,他們再囂張也不能不講禮法規矩。”

華硯想了一想,也有些明白,“秀兒是在惱那守城的邊將?”

毓秀一聲長嘆,搖頭道,“我惱的並非他囂張跋扈,假借職務之便中飽私囊,只是感嘆西琳本籍對外籍的忌憚與蔑視。”

華硯點頭冷笑,“蔑視與忌憚本就矛盾,卻恰恰是本籍一貫對待外籍的態度,初元令頒佈之後,二代外籍可入籍,當中優者自可考科舉入行伍。南瑜人善文,北瓊人善武,那些在西琳的南瑜與北瓊人原本只能種田經商,多交賦稅,如今更多前程,擠掉了許多本籍人的出路,自然會備受排斥。施政之處,難免陣痛,不必放在心上就是了。”

毓秀輕輕點了點頭,許久才幽幽嘆道,“只望這一番陣痛過後,換來的不是怨聲載道,動搖國本。”

一行人低調在驛館下榻,歇息一晚之後,又匆匆上路。未免徒惹事端,毓秀特別吩咐繞開繡山寨行路。

車行到晌午,停在半路,華硯心裡奇怪,掀開窗簾往外看一眼,四野只有呼呼風聲。

馬兒一聲嘶鳴,華硯皺緊眉頭對毓秀說一句,“安寧這些日,這些人一直蠢蠢欲動,如今過了關,終於等不住了。”

一句話音未落,車壁上一聲悶響,一支鋼頭冷箭鑽了進來。若非車壁堅硬,恐怕穿進來的就不止一個箭頭了。

華硯與毓秀對望一眼,雙雙冷笑,華硯提了劍,掀了轎簾跳出車子。

車伕身上插著兩支箭,已倒在一邊。

華硯上前試了車伕的鼻息,揮手劈了射來的一支箭,轉身望向四野,想找出伏擊他們的人躲在什麼地方。

後車車簾一撩,陶菁與藍蕎搭著手一同下車,二人面上泰然自若,並沒有因為突然的遇襲而大亂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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