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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309

毓秀再倒三杯酒, 將其中的兩杯推到遲朗面前, “敬遠喝過之後,不妨說一說你覺得我為什麼要重用程棉?”

遲朗見毓秀杯酒下肚,眼神已迷離, 想開口勸她保重,又怕被她誤解, 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只仰頭把兩杯酒都喝幹了。

“皇上隆恩浩蕩, 若非當年你搭救程棉,他恐怕也不會有今日。”

毓秀冷笑道,“所以你心裡認定, 因為我有恩於程棉, 我才會對他另眼相看,我與他之間的關係才堅不可摧。”

“臣不敢。”

毓秀用手蘸了酒, 在桌上寫了一個“朗”字, 一邊輕聲笑道,“有何不敢。知曉元知隱情的雖然只有寥寥幾人,卻都是一樣想法。我重用元知,的確有我的私心。我對他另眼相看,也確實是因為他剛正不阿的人品。那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退路, 他只有相信我,跟隨我,而你……”

話說半句, 毓秀將杯中酒抿了一口,儘管讓遲朗去猜。

遲朗沒料到毓秀這麼輕易就承認她的私心,這與他之前想的大相徑庭,他反倒不知該怎麼接話。

“臣辜負皇上的期待,請皇上恕罪。臣不是不敢做直言的諍臣,所謂的圓滑世故也並非是臣刻意為自己留下的一個左右搖擺的機會。臣的心與元知的心是一樣的形狀,只是不想在波譎雲詭的官場上,太過明白地表露顏色。”

毓秀一聲輕笑,“元知的心是什麼形狀,我自然知道,否則你我也不會有今日這一番往來了。在朝為官的,即便大賢如崔公,在林州案之前也會極力隱藏自己的顏色,不曾與姜?頰?娉逋弧n也2皇遣幌肽忝敲髡鼙i恚?皇瞧詿?叢對諛:?約旱暮詘字?埃??矣謐約旱男模?⊙雜諡鰲7裨潁?幢隳鬩輝緹齠?說?缶?模?諼銥蠢矗?椿故竊諼?約毫粢惶跬寺貳!?br>

遲朗戚戚然道,“若臣想為自己留一條退路,就不會與元知相交至厚。”

毓秀打量遲朗半晌,微微笑道,“敬遠的確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對朕表露忠心,朕不是不明白,只是不喜歡。你的方式太過迂迴,中間也牽扯了太多的試探與博弈。”

她說的道理,他怎麼會不明白,說到底,她還是嫌他太聰明。

毓秀看穿遲朗心中的想法,乾脆再進一步,“敬遠以為母上與我對你的冷漠,是嫌你太聰明?”

遲朗一隻手本還握著喝幹酒的酒杯,聽了這話,不自覺地就把酒杯放下了,“臣不敢。”

毓秀輕輕嘆了一口氣,搖頭笑道,“相比程棉,敬遠雖升遷的慢些,可在同科的進士當中,你已是個中翹楚了。這一切雖與你經年的政績分不開,卻也是母上沒有為你設定阻礙的緣故。因為姜?嫉墓叵擔??湊?暮蠹改甑娜凡幌不短??廈韉某甲櫻??苫淠悖?履惚涑閃硪桓黿?跡?從植蝗套璋?愕墓僂荊??木瀾幔?憧擅靼祝俊?br>

毓秀喝光杯中酒,伸手拿酒罈之前已經感覺到手軟,站起身的時候也一陣頭暈目眩,但見遲朗一臉淡然,兩頰半點潮紅不見,她才覺得有點不妙。

原本是打算灌醉他,逼他吐露真心,卻不料,反倒要把自己灌醉了。

遲朗見毓秀拿酒罈的手在發抖,就故作不經意地站起身,想從她手裡把酒罈接過來。

毓秀起初還礙於顏面不願鬆手,望見遲朗微微蹙起的眉頭,才不得不將酒罈送到他手裡。

遲朗倒滿三隻酒杯,將毓秀的酒杯也攬到自己面前,“皇上保重龍體,你的酒,臣代你喝。”

此一舉正和毓秀心意,她便不再推辭,只點頭對遲朗道,“如此甚好,朕今日就看一看敬遠的酒量。”

遲朗一口氣喝乾三杯酒,只覺胸中一股熱浪流過,不知從哪裡生出的勇氣,竟望著毓秀發出一聲慨嘆,“皇上看重的,是為了自己堅信的事義無反顧,忘卻前世今生的忠臣,而不是精巧計算得失,執念輸贏的智臣。試問為君者,有哪一個喜歡自作聰明的臣下,是臣太自不量力了。”

毓秀聽遲朗的話中滿是唏噓之意,自覺他已有敞開心扉的端倪,禁不住在心中暗喜,“身居高位的不喜歡聰明人,大多是沒有駕馭聰明人的信心。朕偏偏要不自量力一次,從今以後,不止喜歡能言敢言的忠臣,也要去喜歡一個聰明人,特別是聰明了這些年,委屈了這些年,卻依舊不忘初心,不甘倒戈的方圓之臣。”

她這一番話像一把軟劍,直直插到遲朗心裡。

入仕之後,他一直懷疑自己的處世之道,又不願因為現實的挫折改變初衷,多年固守的驕傲堅持,也不過是為了才剛那短短的一瞬。

士為知己者死,良禽擇木而棲。為官這些年,他所期盼的,原來只是坐在高椅上的那個人,對他人品才華的欽賞承認。

大概是烈酒喝的太快,遲朗只覺的眼疼鼻酸,口乾舌燥,一顆心跳的猶如鼓鳴。

毓秀見遲朗嘴巴開開合合,胸口也起伏的厲害,就忍著頭痛站起身,親手幫他倒滿三杯酒。

遲朗緊隨著毓秀站起身,想從她手裡接過酒罈,卻被她似不經意地躲過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母上看不透你,才故意煎熬你。若你當真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恐怕早就投去姜?濟胖小n宜滴也幌不賭愕奈?僦?潰?凳竊鼓鬮?頌??甙痢d閿胛乙ro嗤?蘇廡┠輳?悴輝缸齙屯返哪且桓觶?醭瞿且徊劍?蛭易吖?矗?倉揮形野?畔p牛?閱愕屯罰??拍闋吖?チ恕!?br>

一句說完,她從袖袋裡掏出九龍章,展到遲朗面前,“朕登基的時候,就吩咐他們為你打造了這一枚九龍章,堅鋼雖然不是用作印章的材料,卻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

比起第一次見到九龍章時的錯愕,遲朗此時已平息了心緒,他低頭掩藏了臉上的表情,細細打量那一枚閃耀銀光的印章,跪到毓秀面前,雙手舉過頭頂,“臣叩謝皇恩。”

毓秀聽遲朗話音微微有顫,就笑著將九龍章放到他手心,包著他的手掌緊緊攥了一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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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酒果然是個好東西。朕以九龍章相賜,就是以性命相托的意思。這一次雖然是我向你低頭,可從今晚後,就只有你向我低頭了。”

遲朗眼前一片模糊,忍了再忍,才忍住淚意,他手裡握著那一枚沉甸甸的印章,良久無言。

毓秀顧及遲朗的顏面,並沒有馬上叫他抬頭,而是顧自站起身,背對著他說一句,“醉酒誤事,微醺最好。從今天開始,你我君臣的關係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我不指望你把從前積攢的不能出口的話一次傾吐乾淨,只望你學會慢慢對我敞開心扉,原本只能對元知說的話,從今晚後,也都可對我傾訴,哪怕每次都要配一壺酒,朕奉陪到底就是了。”

遲朗明知毓秀已經不在他面前,他卻還是把頭磕在地上,做出一個五體投地的姿勢。

毓秀見遲朗趴伏半晌,還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就笑著走回他面前,彎腰去扶他。

遲朗的酒量本不止於此,興許是頭磕在地上充了血,又或是心跳的太快讓他整個人都驚慌失措,毓秀的手碰到他手臂的時候,他只覺得全身的骨肉都麻痺了。

結果就是,毓秀雖用力扯了遲朗一下,他卻還是一動不動。

一時間,兩個人都有點尷尬,毓秀不得已,只得開口說一句,“朕還有正事要對敬遠說,難不成你要借醉裝瘋,一直跪在地上嗎?”

遲朗自知失態,這才不得不支起上半身,小心翼翼地看了毓秀一眼。

四目相對時,毓秀但見遲朗那一雙藍黑的眸子隱隱發紅,難免心中動容。

他面上早已沒有了一貫的淡然自若,眉眼間似乎還有慌亂。可笑的是他越是想掩蓋自己的不自然,就越是弄巧成拙。

毓秀摸摸自己的臉,笑著扶遲朗起身,“若只有朕一人獨醉,豈不是顏面盡失,好在敬遠也有了幾分醉意。”

遲朗領了毓秀的好意,展顏笑道,“臣在皇上面前失態,實在慚愧。”

毓秀笑著收回手,回座上坐了,示意遲朗也落座,一邊正色說一句,“敬遠既已成為九臣之一,就要牢記自己的職責,隱藏身份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還要力挽狂瀾,將刑部牢牢抓在你手中。”

遲朗訕笑著點點頭,心下好不鬱悶。

毓秀猜到遲朗的想法,就緩和面色,笑著安撫他道,“當初母上將敬遠放到刑部尚書這個位置,一來是你的年資夠了,二來也是為了考驗你。這些年你在黨爭如此激烈的刑部,能夠平衡各方勢力,制約姜?際婢埃?掛??ひ徊可惺櫚淖鷓希?凳舨灰住k摶倉?濫愕拿懇徊蕉甲叩煤薌枘選u?蛉鞝耍?薏乓?愣崛u岣齔溝祝?級ㄐ堂?u齲?渭喬錒儔痙幀!?br>

遲朗咬牙道,“臣這些年雖極力周旋,在刑部之中也積攢了心腹勢力,奈何姜?際鞔蟾?睿?一共荒芏??趾痢!?br>  毓秀淡然笑道,“姜?枷炔槐毓芩?>叢對諦灘慷嗄輳?氡匾輝緹挖覆⌒躺蟮鬧種直錐恕a7ㄎ?荊?嬖蚱浯危?慊厝ブ?笳偌?心苡械輪?浚?攵暈髁招貪傅牧鞅祝?嗾律媳懟3?艘醞猓?慘?匭滷嘧胄灘坷?頡!?br>

遲朗應聲領旨,才要開口相問,毓秀就在他之前說一句,“眼下非常時期,一切都要你在暗中進行,萬萬不可走露半點訊息,尤其不能讓姜?嫉畝?科鷚傘h?沒嶸笤詡矗?庖瘓制遄叩階羆枘訓氖焙潁?奕窗顏庖蛔?┌傅背梢桓銎躉?d鬩埠茫舶眨?家?餮隕饜校?屑剎灰??宋?ご薰?牒孛叮?誚?濟媲奧凍雎斫擰!?br>

遲朗一一應聲領旨,跪地對毓秀叩拜。

毓秀從酒罈裡倒出兩杯酒,一併遞到遲朗手裡,“今晚你拿的不光是九龍章與我的性命,也有一個外人都不知的秘密。當中的利害,你可明白?”

遲朗心下瞭然,將兩杯酒痛快飲盡,“皇上身子不比從前,萬望保重。”

毓秀點點頭,嘴角勾起一個看不清楚內的笑,轉過身,開門走出去。

凌音見毓秀門,匆匆幾步迎上前,才要開口問遲朗,就被她揮手攔了。

凌音猜不出那兩個人在班房中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單從毓秀微紅的臉頰和如水的眸子看來,她倒像是醉了酒。

毓秀兩眼發花,又不想在人前失態,只得故作無恙,扶著凌音的胳膊,請刑部主事在前面帶路。

刑部主事心知遲朗不出門有不出門的理由,一路也沒有多問,直將毓秀二人沿原路帶出刑部大牢。

一出後門,凌音就伸手摸上毓秀的額頭,“皇上可是醉了?”

毓秀訕笑道,“朕只不過略略喝了兩杯,只怪刑部大牢中私藏的酒太烈,喝完才覺得難過。”

凌音一皺眉頭,握著毓秀的手腕按了她幾處穴位,一邊嗔道,“皇上是謹慎之人,今日怎會放縱至此,你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子?若是讓宮裡的人知道你喝了酒,假孕的事恐怕就瞞不住了。”

毓秀見凌音一本正色,猜他是擔心她的身體才惱怒至此,本想據理力爭,身體裡卻酒精作祟,不知怎的竟呵呵笑了兩聲,“悅聲太大驚小怪了。你我本是私跑出宮,宮裡的人只當我就寢,怎麼會知道我喝了酒。你揹著我快些回去,悄無聲息第鑽回寢殿,就萬無一失了。”

凌音咬了咬牙,心中怨氣未消,又不知該如何反駁,一張臉風雲變幻,著實好笑。

毓秀捏了捏凌音的鼻子,不等他彎腰,就走到他背後,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凌音無法,只得快手托起毓秀,背在背上,施展輕功跑出去。

毓秀閉上眼睛,聽著耳邊呼呼風聲,只覺滿心疲累,不想多說一句話。

凌音前半程也一直沉默,走出一半,才忍不住問了毓秀一句,“皇上與遲朗在班房裡說了什麼?”

毓秀輕咳一聲,“悅聲不妨猜一猜。”

凌音恨毓秀故弄玄虛,一時也分不清她是在跟他開玩笑,還是她對遲朗說的話,真的不好對外人道。糾結進退分寸,索性不發一言。

毓秀生怕凌音多心,就笑著說一句,“我讓悅聲猜,悅聲怎麼不猜。你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你說得對,我便不說話,你說的不對,我自然會告知你實情。”

凌音聽了這話,便不再顧忌,“皇上召見遲朗,可是賜他九龍章?”

毓秀呵呵笑了兩聲,一呼一吸就在凌音耳邊,聽起來卻像嘆息。

“你果然猜到了。”

凌音黯然嘆道,“遲大人是一部尚書,又是程大人好友,他在朝中當差這些年,人品才能人所共知,皇上傾心於他,也是人之常情。”

毓秀笑道,“朕原本還以為悅聲會因為朕的決定,心生不快。”

凌音輕聲嗤笑道,“臣的確有心生不快,卻也不至於為此責難皇上。”

毓秀滿心玩味,“悅聲說這話,恐怕還是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吧。”

凌音聲音平板,“臣不敢。”

毓秀似笑非笑地搖搖頭,“這一晚上朕聽了好些個‘臣不敢’,你們這些臣子敢怒不敢言的時候,就會說這話讓我難過。”

毓秀略含醉意的話在凌音聽來,倒比她平時一本正經的時候柔和許多,他心中的不快已消除大半,“臣的確怪皇上厚此薄彼。”

毓秀笑道,“悅聲惱的是,當初你求了我那麼多次,我才賜你九龍章。可我對待遲朗,卻投其所好,百般寬容,不惜放下帝王的尊嚴,親自走到他面前。”

凌音被看穿心思,礙於顏面不好對毓秀抱怨,只有迂迴轉折地說一句,“臣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能與六部重臣相比。”

這分明是負氣的話,毓秀聽了只覺得好笑。

“悅聲在我心中的地位,自然與六部重臣不同。朕對六部重臣的期待,是要他們盡忠職守,安邦定國。而對你的期待,則是……”

她故意把話說了半句,想吊凌音的胃口。

凌音憋悶半晌,還是沉不住氣,“則是什麼?”

毓秀被追問幾次,才慢吞吞地說一句,“朕對悅聲的期待,是無論危難或安逸時,你都能守在我身邊。若有一日,我失了天下,流落在外,身邊可以沒有天下人,卻不能沒有你。”

這話雖不是表白,卻賺的凌音一陣面熱。

毓秀的心情卻十分復雜,她這一晚剖白了太多真心,也流露了太多情感。不管是面對賀枚、遲朗還是凌音,雖然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出自本願,句句回想起來,當中的一些措辭,卻像是為了收買人心做出的刻意。

所謂的帝王心術,原本是她嗤之以鼻的一樣東西,卻不知在何時,滲到她的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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