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救我。”
小女孩那雙溼漉漉的棕褐色眼眸一直在姚懷辰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當天晚上，他就做了個格外詭異的夢。
夢裡，他如同往常無數個日日夜夜一樣，和妹妹一起玩耍，可畫面一轉，妹妹的臉變成了白日裡那個小女孩的臉。
再然後，小女孩的臉變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朝他伸出手絕望的吶喊：“哥哥，救我！”
在一聲聲吶喊中，姚懷辰全身冷汗的驚醒了過來。
黑夜將他籠罩，模糊了少年抱頭痛哭的身影。
妹妹的走丟和離世一直是他的心結，在車禍中母親拼下性命保住的妹妹，卻因為兩年前他的疏忽，走丟在了人海里。
就在一年前，妹妹被證實死在了倒賣人口的人販子手中，面目全非的燒焦屍體和象徵身份的項鍊和手鍊，將他死死拍在自責柱上。
因為他，妹妹死了，原本的出道夢也因此破碎，他覺得自己不配，不配活得好。
“妹妹，對不起，對不起……”
*
天空灰濛濛的，鬧鐘才剛剛過了凌晨三點。
許清清在噩夢中驚醒，直挺挺坐了起來，就算抱住了身體，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眼前不斷飄過前世的記憶，一會兒是自己慘死於暗室的屍體，一會兒是四個哥哥悲慘的結局，與之相對的，是許悠悠和謝江知幸福的笑臉，以及許志堯夫妻功成名就的輝煌。
恨意翻山蹈海，理智逐漸消磨，許清清甚至想要就這麼趁著夜色，衝進許志堯他們的房間，兩刀將他們捅死。
可是，她不能，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再也無法入睡，許清清突然想到了什麼，揭開被子下了床。
在書桌前坐下，藉著檯燈微弱的光，從抽屜裡翻出一個新的筆記本，託腮想了半天，才抬筆開寫。
……
直到天空徹底亮了，保姆王阿姨過來敲門，她才慌忙收拾好臺面上的東西，動作迅速地鑽進被子裡，裝作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壓著嗓子喚她進來。
等收拾好下樓用早餐的時候，不出意料餐桌上又只有林芝蘭一個人。
許志堯這半年來都在忙著跟進一個大專案，可以說很少回家，更別提在家用餐了，夫妻二人的感情也因此疏遠了不少，林芝蘭變得越發敏感易怒，導致許清清的日子也跟著不太好過。
許清清依稀記得，這個專案做成之後，不但許志堯在許氏家族裡的地位得到了鞏固，而且許家在海市的地位也得到了質的飛躍，由此可見其重要性。
若是這時候傳出許家買賣虐待兒童的負面新聞……那後果可想而知。
也難怪在得知林芝蘭差點將自己打死後，許志堯會發那麼大一通火，甚至還動手打了林芝蘭。
想起林芝蘭被打那天大吼大叫的潑婦樣，許清清勾唇譏笑。
打人的惡人當慣了，有一天突然被別人動手打了，可不得跳腳嗎？
“吃飯就吃飯，你笑什麼？”林芝蘭冷眼掃過去。
許清清連忙收斂了笑容，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麼，隨後象徵性地扒拉了兩口米飯。
半響過後，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林芝蘭，小小聲道：“媽媽，快開學了，清清能不能去超市買點學習用品？別的小朋友開學都有新的文具……”
“……清清也想要。”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一雙如小鹿般純澈的大眼睛瞧著怪惹人憐惜的。
見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林芝蘭不禁冷笑：“呵，我這幾天是不是對你太好了？都學會蹬鼻子上臉了？有的用就不錯了，還想著要買新的？”
興許是見她語氣不好，隱約有要生氣的兆頭，向來有眼力見兒的許清清便沒有再開口。
算她識相。
林芝蘭滿意地收回了視線，正準備夾菜，耳邊又傳來她蚊子般細弱的聲音：“可是……爸爸……爸爸說，要媽媽對清清好一點的。”
誰給她的膽子？居然敢拿許志堯來威脅她？
林芝蘭“啪”地一聲將筷子丟在了桌子上，眼睛裡迸發出森然怒意，怒罵出聲：“好你個許清清，你現在都會頂嘴了是不是？”
話音剛落，小小的人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熟門熟路開始認錯：“對不起媽媽，清清錯了，清清再也不敢了。”
她的動作實在太快，快到林芝蘭連繼續發火的機會都沒有，一口悶氣梗在心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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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她們鬧出來的動靜實在太大，已經有不明所以的傭人朝這邊看過來，顧及著平日裡樹立的形象，讓她根本下不去手。
這時，腦海裡偏偏飄過許志堯警告她的那些話，再三猶豫下，只能將高舉半空的手訕訕收回。
“劉管家！”
突然被點名的劉管家慌的一批，連忙從角落裡冒出頭來答話：“是，我在。”
“等會兒吃完飯，帶她去趟小區裡的超市。”
不情不願說完這句話，林芝蘭再沒心思用餐，狠狠瞪了眼地上的許清清，轉身上了樓。
“好。”劉管家答應下來。
直到林芝蘭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許清清才從地上爬了起來，邊爬還邊佯裝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只是嘴角那抹得逞的笑容沒被任何人瞧見。
許家的傭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家中或多或少都有孩子，見狀一個個心裡都心疼的不得了。
心疼歸心疼，卻並不會幫她。
一是為了保住自己高薪的飯碗，二是不想摻和進這種事情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前世如此，今生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許清清不會傻到將獲救的希望寄託在她們身上，她要的是讓她們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在之後她扳倒許家的時候做個證人就行了。
*
許家離超市不遠，走過去只要五分鐘。
超市規模不小，臨近開學，人流量比平日裡要多得多。
為了防止許清清走丟，劉管家去牽她的手，沒想到卻被她用力甩開。
“老師說了，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可以隨便牽手的。”
還沒有他腰部高的小女孩叉著腰，怒氣衝衝地指責他的行為。
一本正經的樣子呆萌極了，不僅讓劉管家哭笑不得，還逗笑了周圍的顧客。
“好好好，那就不牽。”劉管家最終妥協。
令他沒想到的是，因為這一決定，轉眼的工夫，許清清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