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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昔我往矣

趙黍離站在眾人面前,手持一把鋒利的匕首,雖然在高大的成人面前顯得越發矮小瘦弱,可是就憑他一人火焰般的氣勢瞬時間就壓倒了一大片渾渾噩噩的無賴。

他就像一棵勁松,身處懸崖高頂,在眾人的一處指責謾罵聲中渾然不動,誓要與之抗衡到底。

眾人被他手中的匕首亮瞎了眼,不敢猜想這只初生牛犢到底能幹出什麼樣的衝動事。弱弱嚥下了一口口水,捏緊了手中粗糙的棍棒,就像是汗漬粘黏在了掌心一樣,遲遲不敢鬆手。

“你們不就想要我毀容,再也不能見人嘛!哼……老套,你們能再出點新花樣嗎?我趙黍離一人做事一人當,連死都不怕,還會怕區區一個毀容?”

眾人愕然,沉默,不敢吱聲。

“可恨愚人悖天道,只痛刁民忤肝膽!”

接著上一句話,只見趙黍離揮動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劃一道銳利刺眼的長弧,從頭頂劈下,順著側臉的一路,劃下了一道深入肌骨的口子。

臉上的肌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匕首留下的痕跡,漸漸隱現出來,就像花朵般捲起肉邊,慢慢綻開血紅的骨朵兒;又像是炸在油鍋的麵粉皮子,泛起一層卷邊,滲出臉上的紅光血漬。

“嘶……”

疼嗎?疼。趙黍離無畏臉上的灼熱刺痛,半邊臉坦然淡定,半邊臉卻已經是血肉滿湖傷痕累累,不自覺筋攣抽搐。一縷淡紅色液體拉著絲滴落下來,臉上的血漬滴滴答答撒下一地,沾染的滿衣帶血。

“夠嗎?”趙黍離一匕首指著眼前的眾人,“不夠再來點!乾脆殺了我!”

現場,詫異了許多人,沉寂了他們此刻看熱鬧的心情。屠夫和他的兒子也被趙黍離的氣勢嚇到,不過見著趙黍離半邊臉已然不能見人,心中雖有絲絲膽怯,但是投機自己的目的多多少少已經達成了,掩不住掛在嘴邊的笑。

“趙大人,銀子的事情,我再找時間來拿。這件事情,咱們就一筆勾銷。”

“是是是!”趙父低三下四應付送走了眾人,轉過來慌忙抱著趙黍離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奔走呼叫著:“快去叫大夫!”

可是趙黍離此刻疼得不是臉,是為父親這顆懦弱的心而痛,為自己一家人抬不起頭而痛。市井匹夫,屠戶無賴都能欺負到當官的頭上,他覺得父親這官,也是做到頭了。

大夫揭開趙黍離臉上的面紗,被這半邊依附的“蜈蚣”嚇了一個哆嗦,唉聲嘆氣搖搖頭,自顧著整理醫藥箱便兀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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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趙父攔住想要出門的大夫。

“趙大人,老夫也無能為力啊!趙公子這半邊刀傷深入顴骨,這輩子怕是,真的無臉見人了……

這口子就像一條醜陋的蜈蚣時時刻刻依附在趙黍離的臉上,他再也沒有出現在市井鄉道間,整日不是宅在家裡,就是帶著面具偷偷跑去無人的江邊,一人,一草,一江,陪著夕陽一起孤獨。

“嘿!我注意你好幾天了,你是哪家的野孩子?”

這個女孩,眸子裡滿是玲瓏活潑的星子,身穿淡紫色布衣,手裡別著一個竹籃,裡面是剛採的新鮮野菜,此刻正彎下腰細細打量著趙黍離的面具。

“你才是野孩子呢!”

趙黍離被突如其來的一張臉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後退去。

“不是野孩子?那你整天待在江邊幹什麼?也沒個家裡人管管,我阿爹說了,小孩子不能一個人待在江邊,會被水鬼拖了去的。”

“拖了就拖了,我巴不得被水鬼拖了去。”

那個姑娘嘻嘻一笑,坐在趙黍離身旁,伸手想要摘下戴在他臉上的面具。

被趙黍離一手打了回去,喊道:“你幹嘛!”

“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就不信你比那趙家的公子還要醜嗎?”

“我……”趙黍離竊竊低下了頭,柔弱卻又不甘著追問道:“趙黍離真的這麼招人討厭嗎?”

這姑娘捂著下巴,輕巧玲瓏揚起眼前的碎髮,軟倒在田野只見,閉眼細細想著,“我看到不至於,至少我不是這麼想的。”

“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是覺得……下九流沒什麼不好的,沒了這些下九流的行當,這個社會還不要亂套了?沒人接生,沒人剃頭,沒人唱戲,那這日子還有什麼意思?趙家只是生不逢時,誰叫這個社會重農抑商呢?”

趙黍離一語不發,聽著她闡述著自己的想法。

“雖說趙黍離毀了容貌吧,可是他很努力,我很佩服他呀!”

“佩服什麼?”

“至少,他沒有放棄自己,不甘置身卑賤,就算毀了容貌,那也算一種反抗呀!你說是不是?”

“……說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姑娘嘴角上翹,彎出一輪月牙兒,指了指遠處的江邊,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百一種輕快的節奏,說道:“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江……采薇?”

她的眼睛裡有了神采,額頭和嘴角兩旁深深的皺紋裡似乎也蓄滿了笑意,纖細的手指點在面具的額中,“看你這小腦瓜子還挺機靈。”

趙黍離也恢復了往日活力,忘記了臉上傷疤留下的苦楚,此刻就像是喝了清醇甘甜的美酒,掛起一輪明月般的笑容,雖然這笑意藏在面具之下,這是他歡愉的聲音順著縫隙一路鑽進了江采薇的心裡。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江採薇冷不丁地綻出了笑意,起身拾掇起竹籃,傍著夕陽晚歸,滿臉緋紅,像一朵醉了的芍藥花,“知道,趙家公子趙黍離嘛……”

“你!”

趙黍離被眼前這個鬼靈的丫頭哽咽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嘔,我什麼我,嘻嘻。”

江採薇調皮吐出舌頭,朝著遠處的趙黍離做了一個鬼臉,大步跑回了家,消失在晚霞中,趙黍離的視線裡。

“她……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啊,可是,為什麼不躲著我呢?”

這個女孩的樣子一直在趙黍離的腦海中盤旋縈繞,痴痴不能散去,就在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時候,她居然還敢來和我搭訕。

“喂!你怎麼又來了?”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每一天,趙黍離都會坐在江邊等采薇路過。

“我愛去哪去哪,你管不著!”

趙黍離故作姿態背過臉去,隱匿在蘆葦蕩中,路過之處皆是清風浮動,輕佻勾勒,掐動著挑起一根蘆葦,自顧自默不作聲。

“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歡我?”

江採薇搶過她手中的蘆葦,飛奔進了蘆葦蕩,一時間,只聞笑聲卻不見了佳人,四面蘆花徘徊的皆是爽朗清脆的銀鈴笑聲。

“喂!還我!”

“你先找到我再說呀!”

趙黍離跌跌撞撞跑進了蘆葦蕩,腳下踏著鬆軟的土壤,可恨面具擋住了自己太多的視線,沒有注意到腳下一塊大石頭,“哎呦”一聲摔了個狗啃泥的模樣。江採薇從隱約的蘆葦叢中探出腦袋,見他這般糟模糟樣,捧腹大笑,坐在地上笑得打滾起不了身。

面具也被磕裂開來,趙黍離卻來了脾氣,伏在地上,用泥巴塗滿了自己的臉,縮在蘆葦蕩中,朝著一旁的江采薇憤怒大喊:“走開!”

江採薇歪著腦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越發走進要瞧,慰問道:“你怎麼了啊?”

“走開呀!”

趙黍離只敢凝視江採薇的一雙繡花布鞋,卻再也不敢抬起頭來。頭髮凌亂,全身打了爛泥匍匐在地上顫抖。

江採薇靜止在原地,收回剛才活躍的笑容,腦中靈光一閃,蹦跑著離開了蘆葦蕩,“我說,趙離郎,等我回來呀!”

趙黍離像一隻小狗一樣縮成一團,留心身邊行人的走動,外邊每每發出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他都會止不住朝著蘆葦深處靠去。如果蘆葦蕩無邊無際,他也會將自己藏在永無止境的深處。

“趙離郎!趙離郎!”過了半刻,采薇手裡握著一把微黃泛金生薑模樣的東西,又像是一把把粗大的人生。展示在趙黍離豆面前,喘氣微微,輕輕責備道:“你……你怎麼還跑到這裡來了。”

“這是什麼?”

“三七,專治殘疤的,正好家裡還有些,我順手帶了些來。”

趙黍離哼哼一笑,“大夫都說沒救了,你一介村夫俗子怎麼會懂?”

“你是看不起本姑娘?我父親可是村裡有名的郎中,不比那些城中的大夫差多少,以父親的醫術,要是去了京城,做個御醫都綽綽有餘。”

趙黍離稍稍放鬆了警惕,湊著鼻子過來聞嗅,泛起一陣噁心,“這……這是什麼啊!”

“哎呀,你相信我就好了,我先帶你去洗把臉,然後把三七磨成粉塗你臉上。”

江邊波光粼粼,這是趙黍離留疤後頭一次再見到自己的模樣,烈日照得自己半邊面色通紅,他觸控著自己凹槽不平的傷疤,任憑江採薇用清水葉子為他擦拭臉上的汙泥濁水,問道:“你?為什麼不怕我?”

“為什麼要怕你?”

“其他人都對我避之不及……”

“你又沒做過壞事,又不是壞人,就算是壞人,我也不怕,嘻嘻。好了!你看看!”江採薇為他塗抹上碾成碎粉的三七,覆蓋了他整半章臉,依稀還能看得出他清秀的眸子,江採薇打趣著說:“你長得,也不賴嘛!外邊皆說趙黍離生性醜陋,內心骯髒,我看就是他們一派胡言。”

“外面……真這麼看我?”

“管他們怎麼看你,最主要的還是你怎麼看不自己。我就不像他們,人云亦云,我覺得你好看,你就是好看。”

趙黍離顫顫巍巍吐納著“謝謝”二字。

“你會唱歌嘛?”

“唱……什麼歌?”

“上邪,會嗎?”

“……”

趙黍離沉默不語,昭示自己不會唱歌的慚愧。

“沒關係啊!我教你!”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江採薇有板有眼深情哼成了上邪的調子,望著江水波濤,半路乾坤跟著這曲兒一同流進的江河湖海,滾滾流逝,響徹流遍的每一處方田。

“會了嗎?”

“我……我沒記住……你……能不能……多唱幾遍?”

趙黍離並不是沒記住,他只是覺得江採薇的聲音太美了,被這纖柔的嗓音吸引,只是想要一直聽著上邪,心裡頭便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哎!你笨死了!”

“我……”

“最後一遍啊!聽仔細了!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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