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搜魂魄血煞左道
片刻後，木質道殿外面的空地上，楚維陽壘土成丘。
小丘不過尋常人半條腿高，正中央處修得平整，劃出八道斜面來，邊角處擺著八枚玉符，以應後天八卦。
而在八枚玉符的包圍中央，則是最初時那被楚維陽毒暈過去的妖蛇。
這會兒，立身在土臺前，楚維陽一隻手捏著一根線香，以掌心翠玉火將之點燃，繚繞煙塵彌散之間，楚維陽的口中更有含混的聲音，恍若是呢喃般捻著咒言。
只倏忽間，再看去時，四下裡無風，那鳥鳥煙塵卻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盡數匯聚在土丘平臺上面，將那妖蛇層層疊疊的包裹起來。
楚維陽含混的聲音音啞且低沉，愈發映襯著島中的寂靜，映襯著眼前變化的詭譎邪異。
不過時過去，當楚維陽手中的線香燒盡，最後一抹赤紅的火光在楚維陽的指尖隨著倏忽間的騰躍，化作灰盡與塵埃，消散在指尖的磋磨之中。
與此同時，楚維陽口中含混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他仔細的端詳著土丘平臺。
再看去時，那土丘平臺上面的妖蛇已經隕落，生機潰散開來，內裡再無靈光躍動。
早先時，在楚維陽的眼中，這林林總總的蛇卵幾乎一般無二，盡都是碧雲海蛇一類。
“還好，他們都曉得這借胎轉生秘術乃是唯一的後路，故而幾經折磨，臨到死也咬著牙未曾言說，再加上，那閆家三長老看起來也不大像是腦子多清楚的人，竟幾無一人言說靈浮島的事情。”
“怪不得，怪不得要叫百蛇列島……”
“哦？這又是魔門哪一宗的後人？”
可如今，這番算計，教楚維陽不得不承接了下來，佔了靈浮島，他就須得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清楚這背後的謀算。
可是掌握了血煞道的學識之後，再看去那殞命的妖蛇，頓時便明白過來，外相上尋常的差距，實則已經是妖蛇根髓中血脈的變化。
而與此同時，淳于止似乎也從老者的昏厥裡瞧見了些跟腳與真髓。
可一口炁是先天真陽，一身血卻盡都是後天的輪轉，誠然，通身氣血滋養著四肢百骸，卻也承載著周身之汙，想要內裡煉進去靈炁、元炁，非得是頂尖靈丹寶藥才行！
但換句話來說，那樣頂尖的靈丹寶藥，大都出自聖地大教，再不濟也是有法統的道場與世家，有這樣的出身，又豈會淪落到去修行左道旁門那上不得檯面的血煞功法？
因是，教彼輩從錯路上愈行愈遠，十成十的此道修士，最後都走上了血中煉煞之路，徹底偏離了養煉血中元靈的初衷，而血中煉煞，就再沒有比妖獸血煞更方便的了。
良久的時間過去，楚維陽這才緩緩地收回了手指。
因為承載著莫家許多人轉生性命的蛇卵出現在莫道忠蘊藏的浮財之中，這本身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顯然曾經莫道忠的所作所為，並沒有他言說的那樣天衣無縫。
一念及此，楚維陽遂兀自嘆了一口氣。
聞聽此言，淳于止復又嗤笑一聲，似是極其不屑。
可血煞道不同，根基還在血中，可後續煉得卻又是妖獸血煞，這如何能好？當年恰逢外海暴動，這一脈曾曇花一現，可後來諸城主護下了妖人，也沒管這群歪門邪道！”
可他們到底眼皮子淺了些，不說殞命前曾經遭受的磨難，本就摧殘著魂魄真靈，只說以往修行時，煞炁自血中侵入魂魄，一遭轉生入妖軀之中，呵，除非是有一日以妖軀證道，再無清醒可能了。”
更為駁雜些的，便是關於血煞道的混亂學識了，許是莫家的傳承本就如此凋敝，又許是搜魂索魄導致的歪曲，總之，這些學識混亂而不成體系，莫說是法統，在楚維陽的眼中，幾乎連完整的法門都算不上。
或許，這便是淳于止所言說的真靈矇昧了。
登時間，灰色的煙塵從楚維陽的一指下散逸開來，恍恍忽忽之中，似是有淒厲的聲音響在耳邊與心頭，可再凝神看去的時候，那神形潰散開來，懸空顯照的，就只有一段段凌亂的光影。
好一會兒，他似是才將思緒從心神中流淌過的記憶洪流之中拉扯出來。
那是另一人眼中的四時變幻，那是另一人眼中的修行要旨，那是另一人眼中的天地寰宇。
因是，年輕人兀自喟嘆道。
因是，心神之中，淳于止清麗的聲音中竟帶著些驚歎，彷彿見到了甚麼經年難遇的稀奇景象一樣。
和尋常妖人還不同，人家是把妖脈煉化入根髓中去，走得就是化身妖獸提升境界的捷徑，真有證道的機緣，才復又走化形的路，重歸人身，說得曲折，卻也算是條路。
數道駁雜而凌亂的記憶化作無序的洪流，不斷的沖刷著楚維陽的心神和思緒。
良久時間過去後，楚維陽這才臉色慘白的端坐在原地，兀自大口的喘著粗氣。
說一千道一萬，不能跟這個閆家三長老打照面，畢竟這是真真有仇的。
他緩緩地抬起手，指尖處有絲絲縷縷的煞炁縈繞著，旋即不再有分毫遲疑，直直點在了那老者的魂魄真靈上！
霎時間，似是有虛幻的水火，交纏著化作洶湧的風暴，又如同磨盤一樣，將老者那昏厥的魂魄真靈盡都攪碎在裡面，碾磨成真正的渣滓。
“是庭昌山閆家的三長老，閆見明的三叔，那《五鳳引凰南明咒》你也瞧出來了，端是修出了真髓，隔著這人的模湖記憶，有些細節難觀瞧真切，他許是仍舊駐足在築基境界巔峰，許是已經晉升入丹胎境界。”
一念及此，楚維陽遂也顧不得心神的緊張，趕忙將餘下的幾條出世的妖蛇也盡都擺在了土丘平臺上面。
緊接著，隨即有晦暗的灰色煙氣從妖蛇的鱗甲縫隙之中散出，又在半懸空處，漸漸地凝結在一起，化作虛幻而朦朧模湖的上半身神形。
這是他們精挑細選之後決定的蛇卵，曾經也是經過了諸般秘術培養，使之更契合自身的魂魄真靈。
只是不同於昔日裡淳于止魂魄真靈的靈動，這會兒呈現在眼前的老者，像是陷入了某種漫長的昏厥裡面，仔細看去時，對於外界的變化毫無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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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一點，曾經長久被困在鎮魔窟中的楚維陽，最是有深刻的理解。
聞聽此言，楚維陽隨即瞭然。
“哪一宗？說是法統都算是抬舉他們了！所謂血煞道，乃是多年之前，左道旁門裡面的一支，講求的是摒棄周天經脈，而養煉血中元靈，認為此是肉身寶藥，成道之基。
再有，便是那部楚維陽還未來得及拾起來參悟的《小五行水遁法》，也盡都在幾位莫家老修士的心神記憶裡。
到底都是經年老修士的魂魄真靈，哪怕楚維陽的手段用的粗糙，潰散去了大半的心神記憶，可留下來的完整片段，也帶給了楚維陽數部法門的完整傳承。
莫家的許多人早在第一步時，就已經算計了莫道忠。
一些尋常的水相術法、符籙、陣道、禁制，觀瞧莫道忠的水平就足夠知曉，說不上多麼高明，可卻能生生省去楚維陽許多歲月光陰去將其熟稔掌握。
原地裡，楚維陽面容稍顯疲倦，站在那兒不斷的揉捏、舒展著眉頭。
“是了！倘若無有調和的法門，自顧自的煉煞，根基上、義理上就盡都是錯謬，需知性命雙修，彼此間影響深重，以煞炁汙了氣血，下一步便該銷蝕人心神靈智。”
“雖說聽那莫道忠言說過了，他們莫家盡都是妖人，可萬萬沒想到，都這樣年景了，還能瞧見修行血煞道的餘孽……”
聞言，楚維陽忽地皺起眉頭來。
這是第二次，楚維陽看到有人的魂魄真靈懸照在外。
仔細端詳看去，是一個面容猙獰，滿頭角質鱗片的老者，他面容上扭曲的皺紋裡似是寫滿了痛苦，彷彿魂魄真靈在潰散之前，承受了無法想象的痛苦。
老實說，他是想著這真靈能清醒過來的。
又是未曾聽聞過的事情，只是瞧見字眼裡帶著“煞”字，楚維陽遂猜測，以為是甚麼魔道中失傳的法統。
一應如是，以秘法施為。
這般感慨著，楚維陽復也將心神之中的雜亂記憶好生梳理著。
“庭昌山法統也無法曉盡世上諸般術法神通，但猜也好猜，無非是甚麼借胎轉生之術，早早地就將部分的神魂本源煉入了蛇卵之中，一旦有殞命之厄，便會轉生在蛇軀中，以期如此再活一遭。
再開口時，楚維陽音啞的聲音，遂也平添幾分沉悶。
也幾乎是同時，淳于止的感慨聲響在了心神之中。
可也正是這駁雜的法門，教楚維陽這會兒再看向那土丘平臺時，眼神變得與之前大為不同。
對於楚維陽而言，這番搜尋，也同樣有著別樣的收穫。
緊接著，是五色焰火兜轉，是火煞手印，是面容猙獰的中年道人。
聞聽此言，楚維陽隨即精神一振。
說及此處，楚維陽再去端看那老者猙獰的面容，遂也漸次瞧出了幾分源自於內裡的不諧。
話音落下時，淳于止一時間沒有回應，她似是又在觀瞧，好一陣過去，方才繼續開口道。
緊接著，楚維陽復又追問了一句，“那他們如今，又是個甚麼情況？這等矇昧真靈，可有清醒過來的可能？”
可到底，一朝盡都成空。
“不同的妖脈，不同的妖獸血煞……”
嗡鳴聲中，楚維陽的之間輕輕地撫摸著玉蛇那潔白如玉的鱗片。
“好孩子，你要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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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