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時來憑高劍影舞（一更！）
乾元劍宗，謝姜。
楚維陽酣戰至忘我而昂揚的氣勢勐地在這一刻勐地一頓。
他凝神看去，看向那越眾而出，身形如同寶劍一般挺拔的謝姜。
某一閃瞬間的恍忽之中，楚維陽的視線更越過了謝姜的身形，看向了人群之中。
原來，早先時的諸修已經盡都登壇演法結束，各自回返靜室之中閉關去了。
已經定勝至於此刻了麼？
直至此時，楚維陽才有著某種後知後覺一樣的恍忽發現。
面對諸修時，楚維陽盡都有一套章法在的，那麼面對謝姜的時候，又該用何等章法來應對？要用什麼去磨礪她的劍意？
偏生這會兒，已經習慣了在有大教道子登場的時候為楚維陽宣之於口，言說諸宗法門的淳于止，反而兀自陷入了沉默之中。
在演法兼具著參悟的同時，這一道符陣與劍氣長河的交織之中，也是切實的兩人渾厚法力的對抗，從數量到質量，從高卓與否，到精純與否。
他已經切實的窺見了這其中的門徑。
只是一切註定不同了。
只謝姜顯照出了第一道劍氣長河的這一剎，楚維陽凝視著那道似乎無形無相，隱沒在劍氣長河之中的立春劍印，便已經開始了屬於自己四時劍法門前路的參考與體悟。
於是，當赤光護罩之中，傳出一道靈光的嗡鳴呼哨聲音來的時候。
這一點謝姜再明白不過了，蓋因為從她明白如何修法的時候開始，她便始終是這樣做的！
而瞧見了謝姜身上的磅礴氣焰，霎時間，楚維陽像是忽地明白了謝姜的心思，進而明白了一切，明白了這一場登壇演法的章法何在。
謝姜與尋常修士還是有所不同的，她是長久的駐足在築基境界，已然臨門丹胎境界只一腳，卻遲遲未曾邁出的人。
下一瞬間，將謝姜的手已經揚起至了最高點時，磅礴的劍氣長河，復才顯照於半懸空中，朝著無極符陣沖刷而去！
終於，當兩人以各自不同的頻率，卻在同時間，將九疊符陣與二十四正劍印的圓融變化顯照完畢的時候。
電光石火之間，在道與法的變幻與斑斕靈光的交錯之中，楚維陽與謝姜的目光在半懸空中對視著。
只是這一回，沒有一上來打照面的時候便顯照的九疊符陣。
楚維陽也明白，為何淳于止會在這個時候陷入沉默之中。
而蓋因為劍印尤比劍意門檻更為高卓，是因為從那劍印之中，楚維陽同樣切實的感受到了些許大寒劍意與雨水劍意的意蘊。
單掌掐成劍訣直指橫壓而至的符陣而去。
可是這會兒，伴隨著楚維陽的指節輕撫而過，楚維陽像是切實的感受到了篆紋的痕跡，感受到地師與符陣之道的切實存在。
每一步落下時，謝姜的氣韻便陡然間拔高一層。
呈現在楚維陽面前，兜頭朝著謝姜這裡橫壓而去的，是那諸陣之中最為混朦的意象，那是變化之間代表著無的極限，是九疊符陣的第一道。
而同樣的，此刻，謝姜的全數心神，也盡都落在了那無極符陣本身的混朦變化之中，從無至於有，從混朦至於秩序，這恰恰是與自身劍道的演法第一步所契合。
面對著那橫壓而至的混朦符陣，原地裡，幾乎將氣勢繼續到了頂端的謝姜，忽地一揚手。
緊接著，幾乎又是在同一時間，各自變幻著手段，不復停滯在最初時的變化之中，一點點的，自煊赫聲勢之中，顯照著自己道與法的變化。
既要演法，也同分高下！
哪怕是明明知曉，這是一場登壇演法，哪怕在謝姜的前面，已經有許多人接連登壇，與楚維陽演法一戰，為謝姜做了充足的示範，要她知曉所謂的登壇演法該是甚麼樣子的，但是此刻，伴隨著謝姜一步步的登塘玉石法壇，她仍舊用上了蓄勢秘法。
事實上，寶器的表面溫潤如美玉一樣，渾無瑕疵，那些篆紋的痕跡更像是沁在了水潤表面之下的內裡。
倘若真個如此，或許彼時一場原本商議好的登壇演法，最後要變成事關香火法統的決死之戰了。
至少，在這一刻已經洞悉了方向何在。
好像是……好像是謝姜將修士出劍，腳踏禹步襲殺而至的兜轉身形，盡數都熔鍊進了這幾下指尖的抖動之中一樣。
便像是她以至誠心意展露劍修意蘊一樣，楚維陽需得以同樣的至誠心意，顯照地師手段！
承前啟後，時序的變幻在凝練成劍印的過程之中開始貫連。
另一面是，自春時劍六意劍印，至於夏時劍六意劍印，又至於秋時劍六意劍印，又至於冬時劍六意劍印，成四時變幻，成天時有序而莫測！
而這，在最一開始的時候，仍舊只是純粹的相互間演化本身。
從凌亂的劍意念頭，到圓融的二十四正劍意，再到更為高卓的劍印，乃至於更上層樓，將諸氣貫連的雲罡劍氣。
一面是，自無極至於兩儀，又至於三才，又至於四象，又至於五行，又至於八卦，進而諸相交疊，成天地寰宇永珍，成異色陰陽太極魚圖。
但是，她明白如何以至誠之心，向楚維陽展露，真正的劍修是甚麼樣的。
更相反，因著那念頭的通達，反而教楚維陽的思感與念頭更為冷靜，長久的留駐在了通透與空明的境界之中。
符陣仍舊只是那一道，劍氣長河也仍舊只是那一道。
而且這會兒楚維陽觀瞧的真切，這一道劍指刺來，並非是直來直往，他清楚的看到了謝姜手腕的細微變化，復又因著這樣的變化，導致的劍指的指尖處極細微的晃動。
難不成要用二十四正劍意顯照於四象之陣，來磋磨謝姜的劍意麼？
一念及此的時候，楚維陽的手緊緊地攥著幡旗的旗杆，他的指節在一道澄黃顏色的篆紋迴環上面摩挲而過。
此天時變化，從無中化有，自亂裡生序。
無極符陣！
那是《四時劍》的第一劍！
由一道極盡繁浩的立春劍意長河糾纏而成的立春劍印！
以劍意為墨，鐵畫銀鉤之間，是一道道劍意交錯而成，凝練成的劍印。
面對著如謝姜這樣的對手，思量甚麼章法，已經全然沒有了用處。
不同於長久蓄勢的謝姜，反而是長久處於空明意境之中的垂楊，最先搖晃著幡旗，堪稱繁浩至極的幽寰篆紋與戊己篆紋交替著湧現，自半懸空中交織成符陣，繼而橫壓而去！
蓋因為對於劍宗道與法的理解，淳于止未必會有自己深厚，淳于止明晰的知曉，楚維陽對於劍道的修持，對於二十四正劍意的修持，到底進行到了哪一步。
在楚維陽已經將這功果反覆的打磨良久之後，他像是驀然回首一般，復又用著如今的手段，在謝姜的面前，重新復刻這一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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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舊同屬於天驕道子，但許是很久之前，她的心思，便已經不再桎梏於打磨道與法的根基上面了，對於謝姜而言，唯有更上一層境界的風景，才是她唯一想要洞見的。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出手，又在同一時間陷入了對於彼此道與法意蘊的參悟之中。
全方位的印證，全方位的磋磨，全方位的對抗！
便恍若是當初時的勐然間通悟一樣，好像是地師手段與符陣底蘊第一次貫穿了自身的諸般道與法，然後凝結成這樣的功果一樣。
只是當楚維陽兀自思量著這些的時候，原地裡，在朗聲回應了楚維陽之後，謝姜已經施施然的一步一步走上了玉石法壇。
可正因為楚維陽自己同樣清楚的明白這些，反而更不知曉該以何等章法，用九疊符陣來如何應對謝姜。
閃瞬間的念頭通達，將楚維陽從接連酣戰定勝的熾熱意蘊之中清醒過來，但卻未曾將楚維陽那通透的意蘊打亂。
等謝姜穩穩當當的立定在那玉石法壇的一端時，她的氣機已經顯得甚是猙獰可怖，洶洶劍氣沖霄而起，幾乎要讓人以為，這是一場決死鬥法一樣！
她從來都不曉得甚麼叫做恰到好處，她也不曉得一場登壇演法的分寸感到底該止於何處。
又好像是甚麼隔空書符的手段，那指尖的搖晃與細微的變化裡，已然無形的將劍印書就。
他是煥然一新的變化，唯獨恆久不易的，是那符陣的無極意蘊本身，是那支撐起符陣的九元赤文！
而幾乎同時時間，就好像是楚維陽在另一個層面的復刻一樣。
無聲息間的交流，可是看著彼此間眼眸之中的澄澈，兩人盡都知曉，哪怕只有這一遍的顯照，道與法本身變化的意蘊，已經盡數被兩人參悟所得。
除非再進一步掌握著彼此道與法的根髓義理，否則，只這一步，便已經是極限。
於是，在下一瞬間，這變化本身，亦開始堆疊起來！
是無極之上映照著兩儀，是兩儀之中化生出三才，是三才繁演而成四象，是諸相交割而成五行、八卦！
是楚維陽演化罷了自身參悟心路歷程的，完整而圓融的九疊符陣！
是春時六意生息勃發而成夏時六意，是夏時六意極盡於渾厚而成秋時六意，是秋時六意寒涼肅殺而成冬時六意，是冬時六意冰封蘊藏而成春時六意！
完整的四時劍，完整的二十四正劍印，在完整的融入了一整道劍氣長河之中後，天河迴旋，生生不息之間，渾似是天意顯照！
以寰宇永珍對抗天時有序！
當半懸空中，玉樹龍王的神念再一度顯照的時候，兩人道與法的真正交鋒，好似是在這一刻，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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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