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各演性命渾一線（三更！）
話音落下時，張有觀的臉上幾乎已經沒有了多少的笑容。
他用有一種陰翳卻也顯得僵硬的表情看向楚維陽這裡。
“道兄心中既然已經有了成見，那麼貧道不論說甚麼，都已然是無濟於事了！可是……”
還沒等張有觀的話真正說罷，原地裡，楚維陽的臉上已經露出了真正篤定的笑容來。
“哈！你真個只剩了築基境界！”
話音落下時，隨著楚維陽的手揚起的閃瞬間，磅礴的神念洞照四方，倏忽間，七十二道太陰雷篆凝練成符咒顯化，以地煞之陣，將張有觀的身形環繞在其中。
只電光石火之間，那些篆紋符咒迴旋著，彷若是顯化成了一道圓融無漏的戊己篆紋，以篆紋成符陣，以符陣成篆紋。
楚維陽甚至在其中兼具了地師一脈的手段！
該說的話他本就早已經說盡了，而隨著張有觀的反應，楚維陽的這些猜度也一一得到了印證，而面對著楚維陽最後所展露的不耐，張有觀卻寧願選擇嘴硬，繼續與楚維陽分說些甚麼，都不願意率先出手奪得先聲。
只此一念，楚維陽便徹底篤定，許是為了偽裝的真實也好，許是還另有甚麼不得已的苦衷，張有觀的修為，真的桎梏在了築基境界。
甚至，張有觀要在自己既不熟悉的層面上，與楚維陽竭力纏鬥！
漫天的符咒呼嘯而過，嗚咽的狂風聲中，伴隨著陰風與怒雷的交纏垂落，原地裡張有觀所顯照的混朦法力，兀自在狂風中左右搖曳，愈顯得暗澹無光。
“嘿！天心雷法……”
“可是，連老夫也未曾想到，你會那麼快的取得了一十二場定勝，而在定勝之後，你所遴選的寶材竟然不全然是在雷法之中，更有著毒道靈丹！”
他能夠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現如今與楚維陽在鬥法所掌握手段上的差距，但是他卻未曾料到，自己竟然還有失算的地方。
“潛藏法力氣機，你是真個騙過了老夫，只這一點，換做是真個與你決死的同境界修士，十人中要有九人，在此處吃大虧！”
事實上，本也沒有了身形。
再有甚麼高卓意蘊橫壓而成的混朦法力，築基便只是築基。
“老夫便知曉，你是那極其靈醒的人！你的心思之活絡，才是真正遠超築基這一境界同代修士的！”
“能在這樣的境界裡，將雷法做到這樣的程度，又遠遠地出乎了老夫的預料！”
“你太聰明了！聰明到老夫幾乎沒用更多的手段，只你自己便騙了你自己！”
霎時間，楚維陽只覺得自己的道與法，在這一刻徹底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當時，老夫便知道，事情要壞了！”
而在楚維陽這般心念堅定下來的閃瞬間，當那磅礴的風雷聲勢被天心意蘊所籠罩，被楚維陽的殺念所貫穿的時候。
一時間的驚詫，再加上楚維陽的手段愈發迅疾，那恍忽間的心神失守，卻教張有觀在驚惶之中，幾乎一句完整的字句都無法說出。
他像是不敢置信一樣的看向楚維陽，感應著那徜徉在玄雷之中的天心雷法的意蘊，感應著楚維陽身上磅礴且不竭的渾厚法力。
轟——轟——轟——！
連綿的雷霆垂落，寶器發著哀鳴聲被撕裂成凡鐵，符咒迸濺著靈光崩潰成塵埃，寶篆騰躍著焰火燃燒成齏粉。
“性與命相依存，連帶著道心的震動，也讓老夫的神魂一日更頹靡過一日！”
幾乎是這句話落下的時候，楚維陽的麵皮勐地一抖，緊接著，碧藍靈光自他身周騰躍而起，倏忽間，便似是裹挾著楚維陽的身形，要往外直飛遁去。
張有觀的這一切手段，盡都做到了模擬一位尋常築基境界修士的極高層次，但不是絕巔！不是極限！
那麼在楚維陽這樣能夠在天驕道子之中定勝一十二場的人眼前，道與法上一絲一縷的差距，便足以分出勝負，決出生死！
又一道雷霆垂落，雷霆若玄龍一般，洞開了張有觀醞釀出來的氣機交織的節點，撕裂了張有觀的法衣靈光，洞破血肉的那一閃順，殷紅的鮮血隨著骨沫一同飛濺在半懸空中。
如今面前的張有觀，與決死法壇上曾經教手過的張有觀沒有甚麼分別。
“一朝證就金丹境界失敗，老夫幾乎在閃瞬間葬送了最後的壽數，道與法看不到前路，氣血不只一日更比一日頹靡，連道軀都在潰爛……”
“我原本是想著等去攻伐火龍島的時候再找上你的！彼時，一場亂戰，到處盡都是兵荒馬亂的，於那樣的紛亂場景之中，死上個把人，實在是再輕易不過的事情！”
“依照你的靈醒，只在看到那毒道寶丹的時候，想來便能夠發覺到老夫身上毒道法力的不諧。”
“可是你的眼中，卻只有老夫這個人，張有觀這個人在你眼中的生死，不！這太狹隘了！”
“在老夫萬念俱灰的時候，因果感應，傳承著太陰雷法的氣機玉符碎裂……忽而老夫覺得，許是太陰雷法，也是一條通衢的路！”
再聽聞去時，原地裡，已無了張有觀原本的聲音，隨著那磅礴無匹的神魂力量的顯照，是神宵宗範老那熟悉的魂音籠罩在張有觀的嗓音之上，聽起來教人覺得熟悉，又顯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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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裡諸符咒高懸，復被天心一念束縛在其中，霎時間一道玄雷噼落，便將纏裹在楚維陽身形上的遁光打散。
沒有這樣快的道理，也沒有這樣輕易的道理。
“事實上，在你隨著老夫出海的那一刻起，你便已經入老夫彀中！”
這個人的身上有著太多的謎團，光怪陸離的糾纏在一起，但是楚維陽已經沒有耐心一句句的去問了，只要真正將此獠擒下，拘了魂魄來，自有一番真相顯照在楚維陽的心神之中。
那不是修為的氣機，也不是道與法的氣機，而是神魂本源的氣機！
揮揮手，散去掌心之中凝練的混朦法力，神宵宗範老一手探出，直接虛虛點在了楚維陽的某一道雷霆符咒上。
“我有心氣兒繼續走下去，可缺的實則正是時間，實則正是另一條道途！”
“你以為齊飛瓊私底下送來便是天衣無縫的過程？可你大概不會想到，張都給齊飛瓊交代這件事情的時候，正在與老夫宴飲！”
“老夫是向來不曾知曉這般低劣道法的關隘的，只曉得事出反常本就是妖孽所在，因著這一點發覺，你只會愈發疏遠老夫，許是等到攻伐火龍島的時候，你已有了完全的準備，教老夫無從下手。”
“你怎麼可能……只在你這般小小的年紀……這等微末的境界……”
他費了這麼大的功夫，便只是為了引著自己來此地，然後死在自己的手裡？
楚維陽想不明白，只覺得連張有觀的生死本身，都被纏裹在了迷霧之中。
話音落下時，那灼灼的明光自楚維陽的面前顯照，幾乎刺痛著楚維陽的雙眸，教他再無法看清張有觀的身形所在。
“一旦將某一事情看得太重，這人眼前便容易忽視全域性，便容易看到那些旁人看不到的細節！”
半懸空中，楚維陽身形一晃，便直直往地面上跌落而去，好在，血焰蒸騰的閃瞬，復又教楚維陽身形立定，只是失了遁逃之機，再看去時，四面八方，是七十二枚符咒將自己包裹在了正中。
可愈是取得了這般的進境，愈是覺著只消再三兩道玄雷，便足以教張有觀這裡形神俱滅，楚維陽便愈發驚懼且不安起來。
“你以為緣何老夫要這樣登島？”
是神宵宗範老！
可也就是在這一刻，原地裡，張有觀，或者說是神宵宗範老身上的氣機卻勐然間狂漲！
“善！大善！可惜了，依你的才情，若是早幾年被老夫發覺，定是我雷宗門人！”
也正此時，許是洞見了楚維陽的心緒變化，原地裡，原本神情陰翳的張有觀，忽地一仰頭，竟狀若狷狂的放聲大笑起來！
“你發現了？哈！你是不是又發現了！”
“誰曾想，一步錯，便步步錯，自以為心思縝密的一番說法，竟教你又洞悉了破綻！”
“也錯非是你這般的心思之活絡，老夫也不可能騙到你！”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善泳者溺於水！善泳者——溺於水！”
“所以不得已，老夫只好在第二日便找上你。”
一道道玄雷打落，張有觀艱難的在原地輾轉騰挪著，臉色卻愈發難看。
“你把生與死的外相看得太過重要了些！”
“現在，你把這些都給了老夫！都送到了老夫的面前！”
範老那屬於丹胎境界的神魂力量似乎醞釀著某種炁走丹陽的灼熱意蘊，而在那樣的意蘊展露的閃瞬間，便倏忽炙烤著張有觀的身形，將道軀消融，化作了焰火之中的又一道薪柴，復支撐著範老那懸照在半空之中，洞照著大日明光的身形。
緊接著，範老的神形揚起了手來。
起先時，是天心雷法震動，緊接著，是七十二雷咒交織，最後，是楚維陽的雷霆寰宇共鳴！
下一瞬，範老的神形蹈空步虛而起，只一步，便踏在了那一道天心雷霆的意蘊之中。
於是，那璀璨的光華散去了，可在楚維陽的眼中，這一刻，範老的身形卻又似是無垠龐大一般，將他的身形淹沒。
下一瞬，範老的神形，顯照在了楚維陽的泥丸宮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