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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嘆賊子殊為可恨

第118章 嘆賊子殊為可恨

風雨呼嘯而過,可是烈烈風中,那土丘的周圍,卻是一陣熱烈的沉默。

熱烈是因為那中年女修的言語之中所描繪出來的美好景象,沉默則是對於這樣一位出身的修士的尊敬姿態。

至於對楚維陽,或許在最一開始的時候,對於他得到了中年女修的指點,眾人還有所嫉妒,可隨著話說到最後,諸修反而對此澹然處之。

就像是中年女修所說的那樣,這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兒,當眾叫破了這一部經咒的根底,來日不論是誰面對楚維陽的時候,都會有所防備。

而有所防備的殺伐術,便已經不可再當做底牌去看。

縱然與那甚麼《雲霽經》一脈相承又如何?又不是傳承了謝家的《雲霽經》本身去。

而原地裡,楚維陽也兀自松了一口氣。

早先時楚維陽一味地以殺戮來震懾他們的心神,更輔之以魔門魅惑人心的話術與動作,饒是如此,率領這麼些桀驁不馴的人,仍舊教楚維陽有些如履薄冰之感。

可這會兒,中年女修的一番話,卻比楚維陽再多幾場殺伐都要管用。

話音落下時,倏忽間,漫天的風雨之中,哪裡還有那一道經幢大幕,入目所見,盡都是一如往常的晦暗天穹,彷彿是謝成瓊這個人,真個遠遠地遁去了。

“都好好做事罷!”

只是憑著更高邈的道與法的兌換渠道,便足夠這些人拋去一切雜念,真真切切的去做好這些事情。

這般做罷,閆見微復又將這條半死不活的蛇妖朝著洶湧的海浪一甩,隨著又一道浪頭打落,連綿不斷的妖獸從海中湧現,循著血腥氣息,直直將那萎靡的妖蛇淹沒其中,連帶著那玉符上,靈光幾經兜轉,最後哀鳴著晦暗下去,深深地跌落入深海之中。

而隨著內心的鬆弛,楚維陽遂也生出了某種極類似感動的情緒。

腳步虛空一踏,不知何時,水火交織成的九疊符陣,就已經顯照在了那龐然大物一般的血光蛇相之下,不等那凝實的蛇相真個發作,倏忽間,符陣的靈光沖霄而起,直接將那蛇相不斷攀升的氣機橫空打斷。

走了!”

“……”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只是朝著那丹師靜靜地點了點頭,遂不再言語,一人當先走下土丘,也不理會一旁的諸修,便這樣自顧自的盯著風雨席捲而來的方向,擎舉著那柄油紙傘,往天武道城走去。

直至某一瞬間,閆見微的身形忽地一頓,然後伴隨著他臉色一白,倏忽間再張開嘴的時候,卻是一道烏黑的血從喉嚨裡噴湧而出。

倏忽間,一陣哀鳴聲中,那蛇相潰散開來,復又化作了一點暗紅與烏黑交織的靈光。

難不成她這是覺得我身為盤王元宗根苗,自也算是有這份法統在?

仔細端詳著閆見微,許是那劇烈的痛楚仍舊在折磨著他,道人的大半身子顯得僵硬極了,像是已經被某種無形的寒冰冷凍在裡面一樣。

如此,尤帶著些許的不解與恍忽,楚維陽還是暫且將困惑按壓下來,復又思量著以這一點善念為緣起,自己該如何與天泰道城續上盤王元宗古時的香火情分。

下一瞬,他幾乎咬牙切齒的渾身顫抖起來。

而隨著這一口烏血的吐出,原本修為氣機在丹胎境界一路瘋漲攀升的閆見微,倏忽間從數煉丹胎的境界跌落下去,氣機一陣萎靡,最後駐足在初入丹胎的境界。

縱然不提盤王元宗,至少楚維陽也應該將海島上面謝家先祖的屍骨奉還。

至少楚維陽仍舊想不明白,這背後會有甚麼樣的因果牽繫,教一個謝家出身的修士,能夠對自己這樣藏頭露尾的散修表達這樣的善意。

他原本緊皺的眉眼間有著肉眼可見的鬆弛,但是沒等他的眉宇徹底舒展開來,那凝鍊在他的腦後若隱若現的光暈之中,便似是又有著朦朧模湖的雷鳴聲,像是從渺遠的另一個寰宇傳遞而來。

原地裡,輕輕地晃了晃手中的油紙傘,楚維陽復又變得平靜且音啞的聲音,從帷帽下傳出,霎時間又將諸修從綺麗的遐想之中被拖拽回血腥的現世來。

說罷,不等楚維陽這裡再有甚麼回應,原地裡,謝成瓊蹈空步虛而起,那倏忽散在天地間的經幢帷幕,陡然間復又朝著謝成瓊這裡裹挾而來,只眨眼的功夫,便似要化作一道靈光,裹著謝成瓊的身形,往東邊道城遁去了。

“九層蚺臺上,八寶蟒宮中。”

登時間,像是吃了甚麼十全大補丸一樣,那萎靡不振的妖蛇,連續嗡鳴著吞吐蛇信,一雙晦暗的蛇童也陡然顯照出猩紅的靈光。

是的,沒有來由。

正當丹師進退失據的時候,風雨之中,吹拂來了楚維陽那音啞的聲音。

那血光灑落的瞬間,暗紅的靈光顯照,仔細看去時,那細長的烏血竟像是在半懸空中凝結成了一道蟒蛇外相。

“化千相而駐庭昌,演萬變而號丹霞。”

風雨仍舊呼嘯,那連綿的風聲中,徐徐吹拂來了謝成瓊的最後一句話。

如今人多眼雜,還不是提及這個的時候。

不過也無妨,後邊這漫漫一路還長遠的很,想鬧么蛾子的儘管來,貧道滿有閒心陪著你們好好耍。

楚維陽心緒之中湧現出來的繁複困惑,也註定短時間內無有人能夠為他開釋。

正此時,閆見微另一只手虛虛朝著海中一撈,隨即,渾厚法力裹著,直接教閆見微隔空攝取來一條半死不活的妖蛇。

於是,風中那輕笑的聲音,遂顯得愈發譏誚。

可是修為的跌落,卻讓他的精氣神變得飽滿起來。

丹紅焰火一裹,霎時間,那妖異的血光便被閆見微生生煉化入了這妖蛇的妖軀之中。

愈發厚重且晦暗的無垠水汽風暴之中,遠遠地看去,有一道丹紅與天青顏色相交織的瑰麗長河,正艱難的割裂一層又一層的大幕,在風暴之中飄搖著。

倏忽間,一道浪頭打落,霎時,那丹紅與天青交織的靈光在半懸空中潰散開來,彷若是長河決堤,隨即,便見閆見微狼狽的身形跌跌撞撞的從中走出,一步深一步淺,幾乎要在風雨的裹挾之中墜入海里去。

正此時,閆見微沉沉地吸了一口氣。

如是,閆見微方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來。

霎時間,閆見微的身形勐地一頓。

“本宮天泰道城謝成瓊,等來日你若真個兌換了這部經咒,可去天泰道城尋我,算是為今日拿你舉例,然後點破跟腳的補償。”

難不成她認出我楚維陽的這一層身份了?

她已經認出了楚維陽身上的《雲霽經》意蘊,她亦表明了自己天泰道城謝家人的身份,更在言語之中,為楚維陽的法統進行了一定的遮掩,並且重中之重的是,對著楚維陽表達了一種沒來由的善意。

原地裡,一眾人面面相覷,死寂一樣的沉默在人群之中蔓延開來,接連數息過去,他們始終佇立在原地,像是泥塑石凋一般,動也不動。

“哈——!”

——

外海。

這會兒諸修那無言的振奮做不得假。

正當楚維陽細細思量著諸般事情,倏忽間,遂見中年女修復又一笑。

一旁,那丹師本已經邁開腳步了,可瞧見眾人的身形,這才復又立身不動了起來,瞧了瞧楚維陽的背影,又瞧了瞧沉默著的眾人,一時間,竟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下一瞬,這蟒蛇外相便迎風暴漲起來,通身烏色,細密的蛇鱗交錯,教這蟒蛇懸空而盤,吐著蛇信,睜著一雙暗紅色的蛇童,死死地凝視著閆見微。

“過外海遂交濟水火,出蛇窟是鱗聖化身。”

“說鬧么蛾子,怎麼,這才剛一開始,就這麼玩兒?那也成,十息內未動身者,判以立地斬絕之刑,人人得而誅之,臨走之前咱麼再殺一陣,熱鬧熱鬧?”

楚維陽的話音仍舊在風中飄蕩的時候,這才是像是倏忽間打破了某種寂靜的屏障,一眾人仍舊沉默著,卻已經稀稀疏疏的相繼動起身來,烏泱泱一眾人將丹師護在正中央,這才朝著楚維陽的方向趕去。

一番盡都蘊藏著言外之意、話外之音的對話之後,這會兒已經不只是猜度,不只是冥冥之中的感觸,楚維陽已經真切的明白了中年女修向楚維陽所表達的意思——

等靈光散去的時候,那分明是閆見微奉金丹符詔的玉符,可是這會兒,氣機竟然與那妖蛇牽繫在一處,恍若奉了金丹符詔的,本就是這妖蛇一般。

正此時,閆見微的動作不斷,一翻手,又將玉符捏在掌心中,閃瞬間有著符陣連綿不斷的顯照,層層的交疊於玉符與妖蛇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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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不打算聽貧道的話,這道城前輩的吩咐,總也是要聽的罷?

無妨,人一多,形形色色,甚麼想法都有才是正常。

難不成這就是她在數個閃瞬間,用看親厚晚輩的眼神兒一直盯著我看的緣故?

可是這電光石火之間,已經註定的兩人的交流至多到這般隱晦的程度。

那些蝕骨灼心的痛苦像是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去了,不只是大半個身軀的僵硬消失了,連閆見微露在外面的肌膚上那細密的蛇鱗紋理,這會兒也盡都散去了,唯獨在臉頰的兩邊沿處,仍舊有著最原本的兩道紋路,一陣陣的兜轉著靈光,說甚麼也不肯散去。

乍聽去是,楚維陽好似是在輕笑。

做罷這些,閆見微遂又一掌打在這蛇妖的七寸上,霎時間,原本修為氣機也在勐漲的蛇妖,登時間氣機又萎靡下去。

彷彿法統的外洩並不在意,又彷彿楚維陽修行《雲霽經》在她眼中也不算是甚麼要緊事情。

老實說,你們這些人,貧道是仍舊嫌多的,錯非是前輩現身,貧道是怎麼著都想著要再多篩掉一批渣滓呢!

“小賊,小賊!殊為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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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語:開篇恐怖懸疑,行文流暢,詭異的橋段緊張刺激,插科打諢的日常又特別逗,感情線刻畫也比較細膩,總的來說是潛力佳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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