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兒生得好生俊俏。”
嗷嗷待哺的嬰兒哇哇大哭,胖嘟嘟的小腿時不時蹬著眼前這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似是嫌棄這張滿是溝壑褶皺的臉。
“小娃兒不哭,小娃兒不哭。”
老者顯得有些手忙腳亂,面對眼前的小家夥無從下手。
“老頭子,銳兒應是餓了。”
素面朝天的孃親滿是慈愛的盯著小家夥,母愛氾濫。
“你喂便是。”
老者沒有離去的意思,仍不甘心的逗著止哭的嬰兒。
“老師。”疑似生父的男子輕生喚道。
老者這才反應過來,念念不捨,一步三回頭的出門了。
“這小娃兒天賦異稟,老夫要收他為徒。”老者仰望星空道。
“老師無需好言,銳兒剛滿月,天賦如何還猶未可知。”
“小龍兒,老夫何時與你說過奉承之言?”
“老師的意思是?”
“老夫賣了個人情,請司監卜了一掛,卦象言,人中龍鳳。”
男子齜牙一笑道:“學生不在乎他修為如何,功勳幾何,只在乎他開心快樂,衣食無憂,只盼他尋一良人作伴,生一兒半女,衷此一生,即便他不當這北鳴城主,做個普通百姓,一畝三分田,春耕秋收,做爹的也全力支持。”
老者捋須道:“你們夫妻還真是一個德性,也不知是你傳染了她,還是她傳染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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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師教得好。”
老者開懷大笑。
……
“呦,小娃兒都會走路了。”老者見到小娃兒心生喜悅。
“老頭子,你是何人?”
小娃兒雙手掐腰,光這個屁股,指著老者,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老夫是夫子。”
“夫子?何謂夫子?好吃嗎?”
“夫子不是吃的東西。”
“那夫子好玩嗎?”
“夫子不好玩,夫子……”
“那多無趣。”
小娃兒失了興趣,屁顛屁顛的跑開。
……
“老頭子,你怎麼又來了?本少爺說過了,不讀書不識字,也不做你的學生。”
“銳兒,不得無禮。”孃親一把擁過小娃兒,順手整理了下小娃兒的衣服。
“孃親不是叫他老頭子嗎,為何銳兒不可?”
“他是孃親的老師。”
“那銳兒不叫他老頭子了。”
孃親摸著小娃兒的頭誇讚他懂事聽話。
……
“呔,哪裡來的老禿驢。”
“放肆!”老者昂著頭,擺出高姿態。
小娃兒歪著個頭,疑惑道:“何為放四?為何不能放五?放六?”
“你拜老夫為師,老夫便教你。”
“不要。”
……
“老和尚。”
“你都是從哪兒學來的詞?”
“爹爹接待了個老禿驢,他一口一句老和尚,你與那人相仿,就是頭髮多了點兒。”
“和尚那是出家人,剃度出家,自然是光頭,老夫與他不同。”
“那叫你老禿驢?”
“放肆。”
……
“死鬼。”
老者有些難懂其意,不解道:“這是何意?”
“孃親總這麼叫爹。”
“胡說,老夫怎沒聽過。”
“孃親只在天黑才這麼叫,爹爹還總打孃親,騎在身上打,孃親有時也騎在爹爹身上,夜裡涼,還不穿衣服。”
老者老臉一紅,學著和尚模樣道:“阿彌陀佛,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你還說你不是老和尚,你和那個老禿驢說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
“老頭子,昨日瞧見爹爹不高興,銳兒如何才能為爹爹分憂?”
“拜老夫為師,老夫教你解惑分憂之法。”
“老頭子,你是個騙子。”
“何解?”
“騙我拜你為師。”
“孺子可教也。”
“何解?”
“拜老夫為師,老夫便教你。”
“不要。”
……
“老頭子,孃親為何要罵爹爹是負心漢,何為負心漢?”
“好你個臭小子,看老夫不殺了你。”
“老師,那肚兜是學生給青鸞的驚喜。”
“好你個小娃兒,看老夫不殺了你。”
……
“老頭子,銳兒瞧見鳳兒姐姐胸口長了好大一塊肉,為何銳兒沒有?”
“放肆。”
“老頭子,鳳兒姐姐為何每夜都揉著那塊肉?”
“放肆。”
……
“老頭子,槿兒姑姑被那個護院拍了屁股,槿兒姑姑為何還讓他用力?”
……
“老頭子……”
“此子老夫教不了,二位另請高明,另請高明。”
……
“最近老師怎麼失了興趣,不再纏著銳兒了。”
“興許是老師乏了吧。”
“銳兒,可願讀書識字。”
“那有什麼好玩兒的,無聊無趣。”
“銳兒,你可知為何老頭子頭頂無發?”
小娃兒天真的搖了搖頭,眼神中透著光,這似乎是個很吸引他的話題。
“被孃親薅的。”
“銳兒也要薅,把他薅成個老禿驢。”
說著話小娃兒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這可不行,老頭子貴為夫子,德高望重,銳兒若是直接去薅他頭髮,那定要有人說孃親與爹的不是,銳兒要智取。”
“如何智取?”
“拜他為師,互下賭局,以文勝他,以武罰他,豈不美哉?”
“孃親,想讓我拜他為師?”
孃親摸了摸小娃兒的頭,小娃兒已明白孃親的用心。
“銳兒,不愛讀書?”
小娃兒搖搖頭道:“上私塾便不能陪著爹孃。”
孃親擁其入懷,眼眶溼潤。
……
“拜師便有拜師的樣子,來,端茶倒水。”
小娃兒端起茶盞,小心翼翼上前,雙膝跪地,茶盞抖動,茶水過滿,有些溢了出來。
“夫子,學生有禮。”
……
一隻白鴿翱翔天際,穿過崇山峻嶺,森林河溪,平原盆地,沙漠綠洲……
光著上半身,虯髯青絲舞刀弄槍的男子一躍而起抓住飛過的信鴿,他取下信件,開啟後雙手微顫,一把握緊,轉頭望著北方。
櫃檯裡與客人談笑風生,趕走潑皮無奈,笑臉送客的掌櫃,開啟信件,愣神的站在門前。
戰場殺敵的軍將,從獵鷹爪上取下信件,放下手中刀槍,正對北方。
私塾裡教書育人的夫子、災區裡發衣施粥的善人、文壇裡談古論今的才子、官場上據理力爭的清官、江湖上懲強扶弱的劍客、牢房裡關押多時的犯人、大街上默默無聞的路人、漁船上撒下漁網的漁夫、草原上策馬奔騰的牧人……
他們在接到信件的同一時,同一刻皆面向北方,就地跪地,雙手作揖道:“夫子,學生有禮!”
這一拜,稽顙不起,聲嘶力竭。
符銳拜於靈堂前,兩行淚別:“賢德在此立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