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來了？莊頭心裡莫名咯噔一下。
見湯圓和張氏起身了，莊頭忙也跟在她們的身後，來到了屋外。
只見院子裡，已經烏壓壓站滿了人。
正是莊子上所有的佃戶。
“這……”
莊頭大驚。
他明明已經讓這些佃農們暫時出去放牛的放牛，放羊的放羊，目的就是別讓他們在莊子，若是主子再要把他們召集起來，莊頭好找藉口，將這事推到下次。
可沒有想到，主子竟然把他們都找了回來。
莊頭頓時感覺，自己還是小看了這位小主子了。
“主子有什麼吩咐，直接與奴才說就是，何必把這些佃戶找回來呢？這樣豈不是耽誤了他們的活計？耽誤了一天，可都是主子的損失啊。”
莊頭強笑著說道。
“如今冬季，田地休養生息的好時候。哪兒來的那麼多活？”張氏反問道。
莊頭一愣，沒有想到，這個主子竟然是懂鄉下的活的。
“主子有所不知，雖說冬季糧食都收了，但田地卻是要伺弄的。比如焚燒秸稈，這樣來年種的糧食，才能長得好。而且冬季正是狩獵的好時候，他們去了山上，捉些野雞野兔的，也能給主子過年的時候，桌上添一道野味。所以冬季的活兒，也是很多的。”
湯圓笑道：“那真是辛苦大家了。我也只耽誤大家一小會兒。”
“哼。你是主子，我們是奴才，說耽誤，就太客氣了。我們可擔當不起。”
一個年輕的佃戶陰陽怪氣地說道。
湯圓聽得出來，這些佃戶對自己意見不小。
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仇恨。
記得昨天，還不是這樣的呢。
看來，昨日自己給的那些銀子，確實是被莊頭昧下了。
湯圓也就不打啞謎了。
“把大家召集過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大家，昨日的錢，可收到了？”
莊頭頓時渾身冰涼。
不過，他還有最後一絲希望。
他狠狠地瞪著面前的佃戶們，用眼神告訴他們：你們最好聽話。否則主子走了以後，有你們受的。
佃戶們看明白了莊頭的眼神警告，不由得紛紛低下頭去。
主子或許真的是想發善心，可主子就是主子，她們不過偶爾來一趟，莊頭卻是每日都壓在他們頭上的一座大山。
等主子們走了，莊頭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
湯圓更加大聲地問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們不做聲是什麼意思？莫非嫌我給你們的見面禮太少了嗎？”
“不敢……”一個年歲略大的佃農小聲說道，“主子能給我們的錢，是我們莫大的福氣。有了這些錢，我們這個冬天，必定是能熬過去的。多謝主子。”
佃農深鞠一躬，他身邊的幾個人，也都有樣學樣地跟著鞠躬。
湯圓的臉色卻更差了。
看來，莊頭對他們的威脅，不小。
“你們還記得我是你們的主子啊？那你們就該記著，若是有人欺負你們，你們的主子是會替你們報仇的。”
湯圓走近那位年歲大的佃戶身邊，問道：
“老伯，你這額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我記得昨天還沒有呢。”
老伯躲躲閃閃，伸手捂住了額頭，“主子，這，這是我不小心磕到的。”
“磕到？”
“對，磕到的。”
“那我不是給你們錢了嗎？你為何不買藥？”
“這……我們種田的人，那一天不磕著碰著的，這點小傷，用不著藥。”
莊頭聽到這話，終於放心了下來。
看來，他在這些佃戶的心中，還是厲害的。
沒有人敢不聽他的話。
莊頭暗暗得意，嘴角不由浮現笑意。
一個年輕的佃戶看到了莊頭得意的表情，心中頓時怒火升起。
“主子，”年輕人站了出來，決心拼死也要說出真相，“騙子，他們都是騙子。莊頭根本就沒有給我們一文錢。昨日主子的錢，都被莊頭一個人吞了。他還用鞭子抽我們，說我們若是敢不聽話，就滾出這裡。他還說主子你離不開他，不可能膽敢把他趕走。這裡是他的天下……”
“你閉嘴！”莊頭眼看事情兜不住了，衝上去就要扭打年輕人。
但年輕人手腳麻利，立刻就把莊頭反著按在了地上。
而莊頭的手下，礙著湯圓和張氏在場，不敢上前幫忙。
“好，很好。”湯圓鼓勵地看著年輕人，道，“終於有人站出來說真話了。”
“來人，把莊頭綁起來。”張氏吩咐一聲，跟著她們來的人，立刻上前，將莊頭五花大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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佃戶們頓覺心中暢快。
“太好了。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主子，我們可把您盼來了。”
……
湯圓派人抄了莊頭的家，從屋內搜出來了整整五本賬本。
張氏是生意人，最擅長看賬本，她一看，就知道，這才是莊子上真正的賬本，而莊頭之前給她們看的，都是假賬本。
“太好了。如今真的賬本已經查出來了。等我回去合計合計，看看這麼多年，莊頭你貪了他們多少東西，多少銀錢。算清楚了，一併退還給他們。”
湯圓將賬本收好，又命人將莊頭關到柴房裡，派人看著。
“多謝主子，您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眾人歡呼，所有人的臉上，都含著笑，連孩子也不例外。
“應該的。以後，我保證，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出現在我們的莊子上。以後，莊子上出的糧食，先讓大家吃飽穿暖了，剩下的再上繳。有你們，我們才有吃的。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虧待大家的。”
“哦，好……”所有人的眼裡都閃著光芒。
湯圓又問道：“你們現在都在忙什麼呢？”
眾人說道：“先前莊頭逼我們上山打獵。可說實話，我們也不是獵戶出身。根本就打不到獵物。莊頭給我們規定了，每家每戶都必須交上來十隻野物。交不上，就自己想辦法。我們打不到獵物的人，就只好自己出錢買了交上去。原本手裡就沒有幾個錢，這樣下去，豈不是把我們往死裡逼麼？”
“可不，這些年，雖然田莊上出的糧食也挺多的，之前的主子，也並未剋扣我們的糧食，可能到我們手裡的，又能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