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盧遠舟的一聲令下，整個月球立刻沸騰了起來。數百艘飛船從月面各處的通道裡飛出，然後匯聚成編隊奔向土星拉格朗日L4點，他們需要在不到一週的時間內將鉗制著原初黑洞的球型空間站拖拽到土星大氣層的指定區域。
這是一項極其危險的工作，雖然原初黑洞的體積小得幾乎不可見，但質量卻堪比十幾公裡的小行星。用電磁力束縛著原初黑洞的球型空間站也是個有三百多米直徑的大家夥，月球上沒有任何飛船可以將它納入貨艙，也沒有機械臂可以拖拽。
最精銳地飛行員們經過短暫的爭論後，最終決定派出數百艘小型飛船，像古代縴夫拉船一般，用纜繩將所有小飛船串在一起，在統一指揮下將球型空間站拖拽到土星。
這是一項從未設想過，又需要超高協同度的工作。電腦沒有匹配的程式，派不上主要用場。飛行員們幾乎只能透過拉動纜繩作用到飛船上的應力反饋決定應該增加還是減小推力，大家都只能祈禱所有人都不要犯錯，因為他們沒有任何時間可以耽誤。
而在月球內部的地下城中，三億多居民需要立刻轉移到下層的居住區。這項工作看起來就是一場規模空前的集體搬家，並沒有什麼難度。但他們搬家的地方不是在地球，而是在還會經歷至少兩次加速度的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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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需要在下層居住艙中安裝足夠數量的抗過載裝置，至少得有固定式座椅和安全帶。否則，月球在土星大氣中減速時，或者在相對論噴流中加速時。他們會像雪景球中的泡沫渣子一樣被扔到空中，然後撞到牆上、天花板上、地板上。
而整個上層居住艙在抽成真空之前還必須儘可能多地填充發泡劑，以便在出現艙室塌陷之後，滾燙的熔岩不至於立刻開始侵蝕下一層的頂板。
經過六天爭分奪秒的戰鬥，每一項工作都在按照計劃推進，月球上的七億多居民幾乎達到了體能的極限，而太空軍的戰士們更是六天沒有閤眼。土星和她美麗的星環已經近在眼前了，離月球按照切線軌道墜入土星大氣層也只剩下了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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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月球的光帆已經全數收納進了地下基地中，從艦橋舷窗看去，如鑽石平原一般的土星環已經連線到了地平線的遠方。
而在星環之內靠，土星狂暴的大氣層頂部，那個裝著原初黑洞的球型空間站也已經被安置到了土星低軌道上。十幾艘飛船被焊接到了它的四周，它們會在電腦的控制下用作最後墜入土星大氣指定位置的推進火箭。
周成也幾天沒有休息了，他雙眼佈滿了血絲，但依舊強撐著精神，他知道他們的計劃薄得就像一張紙，任何一絲失誤都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而考驗的時刻就要到來了。
他癱軟地坐到椅子上，點燃了兩支煙，遞了一支給身旁同樣灰頭土面，掛著濃重黑眼圈的盧遠舟：
“咦，老盧。我今天上午去檢查球型空間站入軌精度的時候，發現除了小李它們幾個，其他太空軍戰士好像並不清楚我們接下來的計劃。”
盧遠舟淺吸了一口，一邊吐著煙霧一邊揉搓著自己的太陽穴說道：
“計劃的細則我並沒有全完告知所有地下城的居民，甚至很多太空軍戰士都不知道詳細情況，他們只是收到了應該做什麼的命令。”
周成對盧遠舟的決定感到了疑惑，他直起了脖子說道：
“我認為應該告訴每個人實情，這樣可以更好的激發每個人的求生本能，從而提高勞動效率。更何況，他們有權力知道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
盧遠舟繼續揉著太陽穴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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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你知道月球在減速、掉頭和加速的整個過程中都非常危險，任何一個我們沒有考慮到的小細節，或者意外情況都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在月球開始墜入土星大氣之前，我會讓最精銳的太空軍戰士們駕駛著小型飛船起飛。
這樣一方面可以處理空間中出現的一些緊急情況。但我最主要的考慮是，如果整個月球掉頭過程中出現了麻煩，那麼大量人員損失就無法避免。我要確保我能有一支能力最強的隊伍可以應急。你知道，相比月球的地下城，太空中的飛船要安全得多。”
“你是擔心人們都知道了在最危險的時候，有人可以呆在安全的飛船上，從而引發混亂？”周成驚愕地問道。
盧遠舟深吸了一口煙：
“是的，這次的情況和地球上全員轉移不一樣。那時候每個人面臨的情況都是一樣的，不拼命工作和轉移就是死路一條，所以很容易地就調動起了所有人，並能讓他們都服從管理，執行命令。
這次是人為選擇一部分人可以免受危險，我能要求太空軍的戰士們都服從命令，戰鬥在分配給他們的崗位上，直到最後一刻。但我沒法讓七億多人類居民都無條件地服從命令。一旦出現不可控制的混亂，那我們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就失敗了。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計劃細節對大多數人保密。因為沒人能公平地選出誰應該上飛船，誰應該留在地下城中冒險。我們的賭注是人類的命運，我們輸不起，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決定吧。”
周成沉沉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他很清楚“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現在對所有人講民主和平等就是對生存和文明最大的不公平。
“對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讓小李給你準備了一艘飛船，你也沒必要留在這兒冒險。”盧遠舟說道。
周成淺笑著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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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到太空中的小飛船上去指揮接下來的戰鬥嗎？”
盧遠舟鄭重地說道：
“沒有哪位艦長會在戰鬥開始的時候離開艦橋，躲到救生艇上去，我也不會。”
周成開啟了一張顯示著所有計劃完成狀態的投影圖像，隨意地在上邊翻看著資料說道：
“這個計劃的細則基本都是經過我的驗算和批准的，我也算是你的參謀長了。你不會要求你的參謀長在戰鬥開始前離開自己的崗位吧。”
盧遠舟微笑著看著周成，點了點頭：
“好吧，那咱們就共同面對這場戰鬥吧！”
就在這時，一名軍官快步走了過來：
“報告元帥，剛剛接收到一個經過人工調製的無線電訊號。確切地說是一組連續的訊息，訊息內容非常大，現在還在接收、轉錄儲存中。”
“什麼訊號？”盧遠舟問道。
軍官遲疑了一陣，然後升起了幾道投影，上邊密密麻麻地顯示著無數整齊而怪異的符號。
“額...這只是資訊裡邊內容的一小部分，其餘的內容數據量還非常龐大，不過內容都差不多。我們已經分析過了，不是亂碼，但我們實在不明白資訊的內容是什麼。現在無法估計剩餘資訊的數量，是否要中斷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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