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航的一路上，周成都在思量著雨人所說的每一句話。他似乎說了什麼，但又什麼都沒說，這讓周成陷入了混亂和大惑不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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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之後，他立即騰出了一間屋子。他把雨人說的話全部寫在紙上，而後又把自己認為重要的線索寫了出來，之後將他們統統貼到了牆上。雖然他還尚不清楚這樣做對於找出答案有沒有幫助，但以前曹銳經常這樣做。
接下來的幾天，周成搭乘這飛行計程車跑遍了永恆之城的所有大學。雖然這些學校歷史系的檔案中，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程度的不同，但始終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後來，他甚至以研究歷史為掩飾去找了尉遲靜。在類人的資料庫中，仍然沒有找到任何一絲曹銳的蛛絲馬跡。
不過，在整個歷史資料的查閱過程中也並非一無所獲，他發現所有的史料對於對抗晨昏線文明入侵的整個過程都只刻畫了三個文明堅毅頑強的一面。
特別是最後對晨昏線母星發動的反擊，更是極盡所能地渲染地球文明的偉大。而對於整個末日之戰中人類的犧牲和損失幾乎閉口不提，這印證了雨人關於人類歷史的論斷。
而更讓周成疑惑的是，史料中從意識傳輸通道開啟到威懾建立這極其血腥而又極其短暫的一段時間。史料中雖然基本講述了其過程，但也只是不帶任何修飾和描述的一筆帶過。
回到住處，周成看著已經被大大小小的紙張貼滿的正面牆壁陷入了紛亂而沒有答案的思考中。作為物理學家的他，擅長的是在嚴密的數學邏輯下推導出必然會出現的結果，而不是現在這樣從可能的線索中推測出不一定存在的真相。
“老曹，你到底躲到哪兒去了？你小子就像那些殘酷的真相一樣被藏了起來，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周層一邊唸叨著，一邊掃視著牆的正中間他抄錄下來的自己和雨人的對話。
對話中的每一句都被他用紅色的筆圈了起來，並附上了與之對應的資料佐證。忽然，周成一怔，他看到了牆壁上謄抄對話記錄中的一句話——鮮有記錄犯罪。
之所以會被這行字吸引，是因為這行字是唯一一句沒有被圈起來的對話。這也就意味著，他沒有找到過任何有關犯罪記錄的資料。仔細回想從危機時代開始到現在，和雨人的對話一共發生過三次，而每一次對話中，雨人不會有一句話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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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像找到了解開謎題的鑰匙一般興奮地在物聯網上尋找資料，但現實又狠狠地向他潑了一盆冷水。他想起了晴雯對他說過，在黃金時代犯罪既無必要亦無可能，就更別說犯罪記錄了。
就在思緒百轉千回之後又要回到原點之時，周成想起了另一個甦醒者——坎寧。
“也許他能幫上忙。”周成自言自語地說著，拿起車鑰匙推門而去。
因為無法直接聯絡到坎寧，接下來的幾天周成開著車追逐著永恆之城中一座又一座噴泉，希望能在其中一座噴泉下找到坎寧的身影。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周成一手拿著食物塞向嘴裡，一手抓著方向盤像往日一樣在大街上轉悠著。
忽然，一輛帕加尼出現在街邊。周成興奮地跳下車去，果然在旁邊的一個廣場上，他看到了那個正在擺弄噴泉的熟悉背影。
“這次準備做一個宏大而冷豔的噴泉嗎？”周成走到坎寧身後說道。
坎寧回頭一看，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周成！真沒想到在這兒又碰到你了！”
隨後，周成如數家珍一般地向坎寧談起了一路上他看到的噴泉。這倒不是周成真的對噴泉有研究了，不過這幾天看過上百座噴泉之後，也算是有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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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寧見到有人這樣欣賞他的作品，也非常的開心。兩人愉快地在廣場邊上聊了起來，相談甚歡之時，周成不露聲色地轉移了話鋒：
“坎寧，在你甦醒的年代，身邊的甦醒者多嗎？”
坎寧對周成轉移話題不僅沒有反感，反而表示了理解和同情：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感受，世界是精彩而自己是孤獨的。這裡屬於未來，而自己來自過去，總覺得自己與現實之間就像隔著一面玻璃。”
周成臉上掛著一絲慘笑，徐徐點頭。坎寧繼續說道：
“我要比你幸運得多，在我甦醒的年代，雖然甦醒者依然是小眾的群體。但不至於像你現在一樣，完全孤身一人。我們自發成立了一個甦醒者互助組織，大家相互幫扶，在回憶往昔中逐步適應新的生活方式，這樣要來得輕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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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個時代的甦醒者中，有在他那個時代從事安保、律政或者警察相關職業的嗎？”周成問道。
坎寧的面色微微起了波瀾，看著周成的目光中充斥著疑惑和些許戒備。周成故作一副難為情的樣子解釋道：
“哦，是這樣的。上次你不是讓我找一件令自己著迷的事情嘛，我也試著做了。但這並不容易，來來回回也試了好幾樣事業，都沒有特別能讓我著迷的。
這段時間我發現自己對寫刑偵懸疑小說有點興趣，所以想試試。但又苦於沒有這方面的素材，所以就想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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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寧臉上的疑惑也煙消雲散，他寶相莊嚴地看著自己的噴泉，吐出一個菸圈，微微點頭：
“你能這麼想我真為你感到高興，寫作也是個不錯的愛好。”
“是啊，我也想自己能為某樣藝術創作的事業著迷。能像你說的那樣，體會到這個時代的魅力。”周成苦笑著說道。
坎寧沉思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煙：
“我不太清楚你所說的安保、律政、警察是什麼意思，我在冰凍前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職業。但那時候地球聯邦確實有一個叫安防司的部門，他們會招募和培訓少數人來維持秩序，我想你應該說的是他們吧。”
周成心中暗自竊喜，做出了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
“對對對，應該就是安防司。和你同時代甦醒的人裡邊，有在安防司工作過的人嗎？”
坎寧徐徐點頭：
“有一個這樣的人，而且我印象很深刻。在我們甦醒的時候，社會秩序和現在已經沒什麼區別了。沒有了維持秩序的軍隊和安防官，連安防機器人也淘汰了。
可能是因為他封凍前從事職業的原因，甦醒後他對這樣的社會現狀非常地焦慮，總是有一種被迫害妄想症。篤定在社會慈祥的面容背後，一定深藏著未知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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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呢？”周成故作關心地問道。
“如你所見，沒有人能抵擋黃金時代的魅力。”坎寧自信地說道。
“那你還能幫我聯絡上他嗎？”周成說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坎寧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成之後說道：
“你知道，在這個時代。像我們那種長久牢固的友誼已經變得虛無縹緲，無論是伴侶還是朋友都是。人們只會因為共同的追求而短暫地聚集在一起，而後又分開去追求新的東西，並對此習以為常。”
“為什麼會這樣？”周成先是驚詫地問道，隨後立刻滿含歉意地補充道：
“對不起，坎寧。你知道，我甦醒的時間很短，還不太適應。”
坎寧精緻地眉梢輕佻，淡淡地說道：
“因為所謂的感情已經只會成為追求路上的羈絆，我們現在可以隨性地追求我們想要的一切。看在噴泉的份兒上，我願意幫你找他。而且說實在的，你現在和他當年也很像。不過他現在是什麼樣子，我可就不能保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