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的話剛出口就後悔了，他面露尷尬地正想說點什麼。晴雯反倒是一臉淘氣的笑意站起了身來，她在周成身前轉了一個圈，精緻的裙襬微微泛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淡淡的幽香。
“我當然是人類啦！我知道您的擔心，他們與我們的差別還是挺大的。”
聽到晴雯口中的“他們”周成心中一顫，血與火的廝殺彷彿就在身後，嘴角還能嚐到淺淺的血腥味。
“總之，我們回到地球上看看，您就明白了。我知道對於您來說，現在的情況可能會讓你感到疑惑，但我會儘快幫助你適應這個649年後的未來。另外，叫我晴雯就可以了。”
“哦...好的。”經歷了突入起來的緊張，眼前這個花一般的少女讓周成緊繃的神經又放鬆了下來。
隨後，晴雯領著周成來到灌木柵欄旁的草地上，這裡停著一艘飛船。他的尺寸只有舊時代的小汽車一般大小，座艙是全透明的玻璃。飛船無聲地起飛，穿過雲層直奔地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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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向日面的地球出現在周成眼中的時候，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心中的疑慮也隨之減退了幾分。
如今的地球表面之上，藍寶石一般剔透的海洋包裹著大陸和島嶼，每一寸陸地都覆蓋上了青蔥的綠色，而極地的冰川更是如白玉一般無暇。如絲綿一般的雲朵均勻地點綴在大洋與陸地之上，為晶瑩的藍星增添了幾分活力。
周成仔細地看了好一會眼前這顆既熟悉又陌生的地球，儘管他非常確定這就是自己的家園星球，但極地冰川的範圍和海岸線的位置又讓他感覺到陌生。
“極地冰川又重新封凍了嗎？”周成問道。
晴雯的眉宇間透著驕傲的神情。
“在審判之日，也就是您進入休眠後的150年後，地球完成了分子工業革命。人們的基本生存條件得到了徹底保障，之後便開啟了地球環境重塑。
扣扣五六③⑦四三陸七伍
您知道，末日之戰中地球的總含水量增加了一倍。人們利用衛星聚焦光能改變環流在兩極製造降雪，20年的時間就在兩極製造出了就八多米厚的冰川，海岸線也退回到了如今的樣子。
隨後，經過基因改良的樹木、灌木以及草的種子被播撒到了陸地的每一個角落。在可控的全球性降雨的幫助下，五十年之內，地球就呈現出了現在的模樣。”
周成端詳著這顆正在逐漸變大的精緻藍星，又想起了彷彿是昨天才在穿梭機裡見過的那塊大陸上佈滿了大片焦黑的印記、空中瀰漫著泥沼一般烏雲的地球，心中感慨萬千。這番滄海桑田若非時間作證，是絕無可能做到的。
“現在我們正面向地球的東半球嗎？”周成反覆琢磨著那條有些陌生的海岸線問道。
“是的，您竟然還能認出來。正在進入晨昏線的位置就是您以前祖國的版圖了。”晴雯回答道。
周成看著那只依稀還能辨識出模樣的雄雞，腦海裡翻湧著他曾經走過的求生之路。但眼前已經被綠植覆蓋的大陸上，已經找不出絲毫彷彿是前不久才留下的痕跡。
隨著飛船進入了近地軌道，地球已經充滿了周成大半的視野，在他們周圍穿梭的空間飛行器也越來越多。但不同的是，這些飛行器很少有像他們乘坐的飛船一樣有著大面積的玻璃座艙，而是覆蓋著光滑金屬表面的長條形。
“這些都是無人工業飛船，它們是太空工業時代的辛勤工蟻，將整個內太陽系的資源運往地球。”晴雯說道。
“進入航天時代是我們那個時候每一代人為之奮鬥的夢想，真沒想到自己還能親眼見到。”周成感嘆道。
“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也算是進入你們夢想中的那個時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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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敏銳地察覺到了晴雯的話裡有些端倪，但還不等他細問。身前帶著緩緩弧線的地表之上，一個奇異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正在沒入晨昏線雄雞的版圖之上，在曾經被稱作長江的流域範圍，一條綿長的光帶如熠熠生輝的寶石項鍊一般，躺在雄雞的胸膛之上。
光帶的每一個角落都比周成在太空中見過的最華麗的城市夜景更加地流光溢彩，他不敢相信這綿長千里的光輝是城市的文明之光。但除了城市，還有什麼能在太空中看起來如此這般奪目。
“這就是我們要去目的地啦——永恆之城。”晴雯看著滿臉驚訝與疑惑的周成說道。
周成的眼睛始終沒有能離開那輪廓正逐漸變得清晰的超級城市，他驚愕地問道：
“這是一座城市？”
“是的，這是一座綿延1200公里的偉大城市。也是地球上唯一的城市，所有的文明都聚集於此，這是文明最璀璨的寶珠。永恆之城寓意文明向永恆發起最莊嚴的挑戰。”晴雯的眼中滿是驕傲，口吻充滿了讚歎。
周成忽然收回了目光，警覺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穿梭不停的飛行器，最後目光落到了晴雯的身上：
“所有文明！映象地球文明和雨人也是嗎?”
“映象地球文明？噢，我想您應該說的是類人，我們現在這樣稱呼他們。”晴雯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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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們怎麼稱呼他們，你的意思是他們不僅還在地球上，而且還和我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裡？”周成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晴雯覺察除了周成的變化，她收起了醉人的笑容，靈動的雙眼看向周成：
“周教授，我能理解時空錯亂給您帶來的困擾。但請您相信我，那場千鈞一髮的文明浩劫在649年之前就已經結束了。您用生命為人類命運的改寫畫上了一個驚嘆號，在那之後文明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您很快就會親眼看到這一切的。”
周成的呼吸越發急促，情緒依然難以平復，惶恐和不安如海浪一般反覆拍打著他的心靈。晴雯說的話他明明聽得很清楚，卻無法體會到其中的意思。就連她真誠的眼神，此刻也如刀子一般在切割著自己的神經。
蓉城邊上那座小丘上殺人機器的喧天炮火、天梭穿胸而過的嘯叫、殷紅的血液冒著熱氣在地面流淌...無數慘烈聲光如思想鋼印一般刻在了他的腦海裡，每一個畫面都如此地鮮活，就像剛剛才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晴雯將手輕輕放在周成顫抖的手背上：
“周教授，等您親眼看到由您開啟的文明盛世時，所有悲慘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冰冷手背上傳來的軟玉一般的溫柔，餘光看去。那一頭清秀的捲髮和一身優雅的紗裙在某個瞬間讓他產生了錯覺，他甚至有一絲想反掌握住那溫柔的念頭。
就在此時，周成打了一個冷噤，從晴雯的手下抽出手掌拭了去額上的冷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之後，灰白的面色褪去了幾分。他點了點頭：
“對不起，晴雯。我太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