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村。
嚴老頭此刻像是有些尷尬,“妮兒,我還真的沒看到大寶,你要不去屋裡看看,大寶是不是躲起來了?”
“哦,也對,大寶最喜歡和我捉迷藏了,我馬上回去找找,嚴大爺,謝謝你了。”
女人說完轉身就走,也許是動作幅度太大,背後的包袱漏出一角,出現一抹明黃色。
只不過因為女人小跑著離開,包袱很快又重新合上,秦守身邊還有嚴老頭,自然不可能去看個究竟。
“大爺,這是……”
“哎,都是作孽!”
嚴老頭搖搖頭,而後也沒有瞞著秦守,把這女人的故事,慢慢講了出來。
女人叫阿蘭,父母死的早,也算是在村裡的幫襯下活下來的,而後長大就跟村裡一個後生成親了。
成親之後,也算是夫唱婦隨,幸福至極,後面還有了身孕,阿蘭的苦難好像已經過去。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阿蘭懷孕沒多久的時候,阿蘭的公婆在上山採藥的時候就不慎跌落山崖,到現在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然後沒過半年,剛生下大寶沒多久,阿蘭的丈夫突發惡疾,還沒從田裡走出來,就倒在水田,不省人事,再也沒睜開眼。
阿蘭此後受了刺激,但還是堅強活著,唯有大寶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可是大寶滿月酒的時候,阿蘭穿著成親時的大紅袍,想要為他祈福去災。
但是沒想到,大寶在酒席上抓周的時候,把銅錢吞入口中,竟然活活嗆死。
此後,阿蘭就瘋了。
說到這,嚴老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姑娘實在是太可憐了,真的是一場悲劇。
秦守深深看了一眼阿蘭離開的背影,也沒有說什麼,跟著嚴老頭繼續熘達。
但心裡頭秦守總感覺有些不對勁,這情況有點像此前的縫屍匠,但明德村這地方應該不會有這種悲劇。
過了一會兒,嚴老頭的情緒像是恢復,不多時就帶著秦守轉悠到了村頭,村裡一堆老頭早已經翹首以盼。
“老嚴,這後生聽說要在咱們村多待幾天?”
嚴老頭點點頭,鼻子微微朝天,輕飄飄嗯了一聲,盡顯得意,這讓其他老頭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這老嚴頭現在有些得瑟過頭啊。
要不是昨天我們建議這後生住在你家,哪有今天這回事,這老嚴頭愛裝逼的個性,幾十年都沒變。
“那不讓你兒子回來看看秦小哥?”
聽到這,嚴老頭的心情立刻變得不怎麼樣,畢竟自家兒子一成親之後,就吵著分家,怎麼說都不合他心意。
嚴老頭這時候當然就只能打個哈哈轉移話題,秦守就像是一個懂事的後生,在一旁站著也不多嘴,安靜聽著老頭們的拌嘴。
老頭們對他的表現也十分滿意,現在願意聽他們講古的後生仔可不多了,連十歲孩童都對他們的話題失去了興趣。
想當年,他們年輕的時候可不是這樣,他們哪個不是尊老愛幼的後生仔,只能說一代不如一代。
隨著老頭們齊聲呵斥現在的年輕人,沒有擔當,秦守忍不住微微一笑。
果然不管哪個世界,老一輩對於年輕人的批判從來都一樣,也不會加以理解。
就在老頭們越說越氣憤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跑到他們面前,“大爺,你們看到我家大寶嗎?”
是阿蘭。
瞬時間,老頭們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看著阿蘭的眼神也有些惋惜。
不知為何,秦守感覺他們的眼神還有些躲躲藏藏,果然,這女子的遭遇,怕是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大寶啊,好像往村子裡跑了,你要不去村子裡看看。”
“我剛從村子裡出來,沒看到大寶啊,我家大寶不會亂跑出去了吧?”
說完,阿蘭臉色大變,接著就要衝出村口,一個老頭眼疾手快,一個手刀敲打在阿蘭的脖頸處,阿蘭瞬間暈了過去。
造孽啊!
老頭們嘆息一聲,而後又商量怎麼把阿蘭送回去,不過秦守在一旁看著出手的老頭,心中有些訝然。
這手上功夫也不簡單,就像今天嚴大娘處理老母雞,那手上功夫也是四兩撥千斤。
難道村裡每個老人都會功夫?
這時候老頭們還沒商量出結果,現在在村口曬太陽講古,他們是一點都不想回家。
這時候秦守眼珠子一轉,開口說道:“各位大爺要是相信我的話,就讓我把阿蘭姑娘送回去吧,你們告訴我她住在哪裡就行。”
這話一出,老頭們都有些意動,可是也不可能讓秦守一個人把阿蘭送回去,瞬時間老頭們的目光看向嚴老頭。
嚴老頭也主動站起來,嘴裡卻罵罵咧咧幾句俚語,秦守沒有聽懂,但是很明顯嚴老頭縱使不怎麼願意,最後卻是老老實實在前面帶路。
至於阿蘭,秦守也老老實實背在身後,嚴老頭這時候已經平復心情,畢竟他此前生氣不是針對阿蘭。
阿蘭的屋子很好找,就是那幾家廢棄的屋子之一,嚴老頭很明顯不想進去,可能是怕晦氣纏身。
老人們都有些忌諱這些東西,他們喜歡有活力的東西,就像太陽,可以給他們稍稍安慰。
秦守也沒有扭捏,直接揹著阿蘭進了廢棄的房子,裡面有些雜亂。
要不是嚴老頭說這是阿蘭的家,這裡都看不出這裡有人生活的痕跡。
看來阿蘭果然是吃百家飯才得以存活,秦守把阿蘭放到一個稍微乾淨的地方,而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出來,而是眼中精光閃閃,看著這個房間。
這個屋子荒廢到極點,可是氣息卻也乾淨到極點,顯得極其不正常,這種地方怎麼可能這麼乾淨的氣息?
不管如何,這裡都應該沾染阿蘭的氣息才對,他轉了一圈大致看了一下房子的構造。,大堂前面擺放著靈牌,是阿蘭一家的老人牌位,但是阿蘭的丈夫卻不在其中。
其他好像沒什麼特殊,除了滿是灰塵,就是普通人家的構造,等等……
阿蘭家的嬰兒床,在滿是灰塵中,顯得乾淨無比,可是阿蘭很明顯已經沒有了勞動能力,不然她自己身上也不至於汙垢滿身。
那這樣一來,嬰兒床這麼乾淨就有些奇怪了,還沒等秦守想明白,嚴老頭的聲音就在外面響起,催促他趕快出來,秦守也只能先出來。
這明德村,真的是越來越古怪了。
秦守心中對怪異之地也多了一些迷茫,之前很多猜測都已經不成立,怪果然怪!
嚴老頭這時候還有些嘮叨,囑咐秦守在村子這幾天,儘量不要和阿蘭接觸。
他們是老人不怕,畢竟已經風燭殘年,偶爾接觸也沒什麼,可是年輕人還是少沾一些晦氣為好。
秦守一邊點頭,一邊表示自己會牢牢記得,嚴老頭這時候才結束嘮叨。
本來嚴老頭要徑直回到樹下,可是看到一個婦人在前,臉色一變就要繞路。
“爹!”
婦人突然開口,嚴老頭這時候也不能假裝沒看到,只能停下腳步,那婦人就走到嚴老頭面前。
那婦人先是打量了一眼秦守,這才繼續跟嚴老頭說話,“爹,大牛昨天打了一隻狍子,今晚過來一起吃飯吧。”
嚴老頭板著臉,直接搖了搖頭,“不過去了,你們自己吃吧,那小子真想來請我們過去,自己來請。”
婦人也不覺得尷尬,“爹,大牛畢竟和你是父子,父子之間哪裡還有隔夜仇的,等大牛回來,我就讓他去請你二老過來。”
嚴老頭沒有說話,那婦人也不再多說,看了一眼秦守,這才施施然離開。
“嚴大爺,這是你兒媳婦?”
嚴老頭明顯談性不高,點了點頭,而後也不和秦守多說,轉身就走。
“嚴大爺,這不是去村口的路。”
“嗯,回家,喝雞湯。”
秦守看到突然起了小孩脾氣的嚴老頭,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跟著嚴老頭回家,
不過路上他看到村中央四四方方的祠堂,眉間有些奇怪,這祠堂怎麼東西朝向,和村裡的房子格格不入?
不過嚴老頭這時候心情不好,秦守也不會開口詢問,等到嚴大娘看到嚴老頭一臉不開心,不由有些疑惑。
走的時候還開開心心像個孩子,怎麼回來這幅模樣?
嚴大娘看了一眼秦守,秦守就開口誇嚴老頭,說什麼嚴大爺威望真高,村裡的人都是尊敬有加。
這話不要錢地說出來,嚴老頭的神色才回覆正常,果然老人家又有哪個經得住這種拍馬屁?
畢竟,老人家最怕自己無用,而在秦守吹捧之下,嚴大娘也在秦守話裡有話提醒之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老頭子路上碰到兒媳婦了,怪不得這幅模樣。
不過嚴大娘也沒說什麼,畢竟兒子大牛的事,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想多說。
嚴老頭這時候卻恢復了談性,拍著秦守的手,不無感嘆,“哎,要是我家那不孝子有你一分好,也不至於如此。”
秦守只能寬慰,“父子之間哪裡有什麼事說不開的事,後面說開就好了。”
嚴老頭搖搖頭,“哎,你不知道,過幾年等我死了,這裡就會荒廢了,這不孝子娶個不能生的女人,能怎麼辦?
只怕再過幾十年,我嚴家無後,就會跟阿蘭那般,房屋廢棄,成為無根浮萍。
以後我在祠堂,都得受人欺負,永世不得翻身……”
剛說到這,嚴老頭像是自覺自己說多了,便連忙轉移話題,但是秦守已經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嚴老頭剛才說他會在祠堂,肯定說的是死後,他們竟然知道自己死後還會有知覺?
這情況可不一般,他們是篤定死後會變成有靈識的詭物嗎?
那這樣一來,祠堂就不一般了,能保持靈識的詭物,極其難得。
紅塵世間哪個有靈識的詭物,不是因為機緣巧合才誕生,為何按照嚴老頭的意思,明德村卻像是隨處可以保持靈識一般?
再聯想到昨晚兩軍廝殺的動靜還有之前詭異的腳步聲,再加上今天阿蘭的謎團,等等等等,秦守從未感覺如此燒腦過。
這情況,可是罕見至極,不過也不枉自己費心費力,恐怕這一次收穫,會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嚴老頭自覺自己多說了不該說的東西,這時候也不再開口,專心喝湯。
可是沒過多久,敲門聲就響起,還不待嚴老頭他們開口,就看到一個健壯的漢子,推門走了進來。
“大牛?”
“哼!”
嚴老頭夫婦同時開口,嚴老頭則是冷哼一聲,看來他對自家兒子的怨氣極大。
嚴大娘畢竟是女人,看到大牛還是有些開心,自己這兒子可是不怎麼登門的。
“爹,娘,我昨天打了一隻狍子,想請你們過去嚐嚐味道。”
嚴老頭嘴一咧,就想開口拒絕,可是嚴大娘哪裡給他開口的機會。
“好啊,現在就過去嗎?秦小哥,我兒子的手藝也不錯,要不一起去嚐嚐?”
大牛看了一眼秦守,“嗯,已經做好了,秦兄弟是吧,要不一起過去嚐嚐我的手藝?”
嚴老頭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被嚴大娘一瞪,也不敢再說什麼,秦守自然不會不答應。
不過大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啊。
大牛的家離嚴老頭的家挺遠,看來是真的不想和自己父母多往來,嚴老頭的臉一直陰沉,要不是嚴大娘,恐怕會轉身就走。
等到了大牛家,之前見過的婦人,大牛的媳婦一臉熱情,把嚴老頭夫婦請進了房間。
大牛話也不多,直接開飯,那狍子肉在鍋裡燉的咕嚕咕嚕冒泡,香味十足。
大牛也不廢話,直接拿出一瓶酒,給嚴老頭和秦守倒上,而後吃飯的氣氛略微顯得有些沉悶。
不過嚴大娘卻很是開心,一家人很少這麼聚在一起吃飯了,主要是嚴老頭倔,好在這次有秦守這個外人在,不然嚴老頭絕對不可能過來。
因為悶頭喝酒吃飯,嚴老頭竟然沒一會兒功夫就不勝酒力,竟然暈暈沉沉有了醉意。
“娘,讓仙兒送你和老爹先回去吧,我和秦兄弟再喝一杯。”
嚴大娘沒想到自家兒子竟然和秦守這麼合得來,要知道村子裡的其他年輕人,自家兒子都不怎麼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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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你們年輕人有話聊,我這老婆子就不打擾你們了,仙兒,來和我一起把你爹扶回去。”
“這老頭子,怎麼睡得這麼死?”
嘴裡一邊埋怨,一邊和婦人攙扶著嚴老頭離開,秦守看在眼裡卻並沒有動作。
“果然,你不是普通人,這酒我放了一些東西,老頭子才會喝醉。”
此刻,大牛兩眼精光,看著秦守目不轉睛,還不等秦守回答,大牛突然低聲說道:“我不管你想做什麼,明天一早就離開明德村。”
“為什麼?”
秦守不慌不忙,也沒有狡辯自己就是普通人,大牛這時候卻冷冷一笑。
“不走,你就得死。”
秦守剛想問什麼,突然一聲淒厲的哭聲響徹在整個明德村,大牛臉色一變。
“不好,你怕是走不了了。”
說完,大牛突然拉住秦守,“聽我的,等下不管聽到什麼動靜,都別出來,一定要記住!”
說完,他就把秦守推進自己的臥房,關上門並且上鎖,轉身之際,大牛的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
現在還是白天,就已經控制不住阿蘭的怨氣了嗎?
大牛出門,此刻半空之中,黑氣瀰漫,其上有個喜服女人,不是阿蘭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