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焉？”李瑜冷冷重複這這個剛剛在宮本阿月的口中聽到的詞彙。
他的目光從宮本阿月的臉上掃過，卻是頭一次見到這個女人流露出如此凝重的神情來。
“你或許真的很強大，但那又如何？凡人，終究是有極限的。終焉之時，你究竟能護得住多少人？”宮本阿月冷冷說著。
林間有微風擾動。
這一刻，蟲鳴靜止，只有粼粼樹影在沙沙作響。
少傾，當微風也停止的時候，李瑜眼中的防備之意才稍稍有所緩和。
“到底，什麼是終焉？”李瑜沉聲問道。
宮本阿月輕輕搖了搖頭，這一片區域的樹影忽然被推開，顯露出兩人頭頂湛藍如洗的天空。
“所謂終焉，並非末日，而是人類文明終結之時。”宮本阿月說著，蔥白玉指遙遙指向長空的某一處。
在她所指的地方，一道黑暗的裂隙便如同是天空的疤痕一般高懸於穹頂之上。
這樣的黑暗裂隙在這一片空域之中還有好幾處，人們只要稍稍抬頭就能看見，曲著手指就能數出來。
黑暗裂隙只會在第一次出現時，從其中走出一些奇異生物，在那之後便都安靜了下來。
久而久之，人們甚至忘卻了天空中這些醜陋疤痕的存在。
“如果本次交易成立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我所知道的事情，作為我們本次交易的附加品。”宮本阿月嘴角含笑，目光深邃。
李瑜同樣看著天空中那道巨大的裂隙，他縱然不知道這裂隙之後究竟潛藏著什麼，卻也直面過那隱身於裂隙虛空之後的神秘存在。
而當時，那種巨大的無力感，只要稍稍回想，便還能覺察出埋入心底的恐懼來。
“你想要什麼？”李瑜沉聲問道。
宮本阿月神色一緩，柔柔的媚笑終於又回到了她的臉上，她低聲說道“奴家也不敢奢求太多，只想要小哥哥的一個承諾而已。”
“什麼承諾？”李瑜稍稍皺眉，問道。
宮本阿月看著李瑜的眉頭，掩唇而笑，道“一個承諾而已，必然不會叫小哥哥為難。”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想要傷我性命，小哥哥你只要是看見了，無論如何也要保我一命。如何？”
宮本阿月微笑著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同時打量著李瑜臉上的神情。
她接著說道“我非常相信小哥哥的人品，所以也不要什麼抵押或者字據之類的東西了。只要你現在點個頭，我就可以為你的鎮民們用之不竭的食物。”
大約是為了驗證她所言不虛，一根枝條從樹姥姥的身上垂落了下來，緩緩伸到了李瑜的面前。
只是一息時間之內，原本是光禿禿的枝條上便已經結滿了形形色色的果實。
宮本阿月緩步走到了李瑜跟前，而原本是不離身的傲血刀卻被她隨意放置於樹下。
此刻的她就好似一名普通的平凡女子，其身婀娜如風擺楊柳，渾身散發著櫻花與暖陽的氣息，看不出絲毫的威脅性。
李瑜退了一步，與其保持著禮節性的距離，終於也散掉了手中的光劍。
宮本阿月依然是笑著，也沒有再走近一步，而是從兩人中間的枝條上摘下來一顆好似蘋果一般的紅色果實，輕輕在和服寬大的袖口上擦了擦。
然後，她輕輕將這枚果實咬了一口，留下一段小巧的咬痕，露出那果實鮮紅的果皮之下淺白的果肉來。
將嘴裡的果肉嚥下，宮本阿月看著李瑜笑了笑，然後便將手裡的果實朝著李瑜輕輕拋了去。
“小哥哥，你嚐嚐看，味道不錯的喲。”她說道。
李瑜接過那枚紅色的果實，目光落在了果實上那枚清晰的咬痕上面，稍稍蹙了蹙眉，不動聲色地將果實轉到了沒有被咬過的另一面，然後也隨意咬了一口。
這枚紅色果實在形狀上看起來與蘋果類似，而味道上卻有些像是煮熟的土豆，澱粉的含量顯然很高。
而根據其產量來看，僅僅是眼前的這一條樹枝，在一息之間就能生長出數十個這樣的果實，若是一整棵樹全力生產的話，確實可以滿足長明鎮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的糧食需求。
李瑜卻將那枚咬過的果實隨手丟在地上，看著宮本阿月，一字一頓地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曾經有一位同伴是因你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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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本阿月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要死那麼多的人，因我而死又如何？因旁物而死又如何？生死本就無常，若一定要深究，都只因上天不仁而已。”
“我並非是要為自己辯護，但如果這些人活不過終焉之時，那你在此刻與我尋仇有何意義？。”
宮本阿月低聲回答著，臉上的笑容未斂。
對於宮本阿月的回答，李瑜沒有高聲反駁，也沒有流露出怒火中燒的神情來。
他只是輕輕嘆息了一聲，看著天空，沉默良久。
“我可以暫時放下與你之間的私仇，但並不打算就此既往不咎。”當沉默結束時，李瑜沉聲說道。
“我可以同意這一次交易，也必然會兌現與你的承諾。只不過，如果你再傷害到我身邊的朋友的話，我即便是背棄自己的諾言，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原本已經排開了去的枝葉在這時又悄然收攏了起來，緩緩遮蔽了兩人頭頂的天空。
“那是自然。”宮本阿月笑了笑，隨手便掰了一截樹枝下來，遞給李瑜。
“你把這個拿去，自己找個合適的地方栽下，然後用你的血澆灌一次，就可以令其生根開枝。三天以後，這上面就能結出你剛才看見的那種果子。”
聽到宮本阿月的說法，李瑜的眉頭又是皺了皺。他可沒有忘記自己曾經險些就被傲血劍妖附體的事情。
大約是看出了李瑜的疑慮，宮本阿月又是笑了笑，道“你和天道劍靈融為一體之後，如今可以說是百邪不侵，何必要懼怕這一截小樹枝呢？”
李瑜與宮本阿月對視了一眼，看著宮本阿月那張媚笑如絲的臉孔，終究還是將她手中的樹枝接了過來。
“現在，你可以說了。所謂的‘終焉’究竟是什麼？”李瑜問道。
宮本阿月轉過身去，緩步輕搖地走回了樹下，將柔若無骨的身體依靠在纖細枝條編織出的藤椅中。
她低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天上的那些裂隙，如果有一天突然變得活躍起來，會怎麼樣？”
“活躍？”李瑜思考著這個詞彙，並不是太明白宮本阿月的意思。
“是啊，活躍。”宮本阿月把玩著自己的髮絲，淺笑而談。
“這些裂隙現在都還出處在沉睡狀態，就好像沉眠著的火山一樣。但它們不會一直沉睡下去，當這些睡著的‘火山’一同進入活躍期的時候，便是終焉來臨之時。”
“而那時，將會發生什麼事情，我也無法預料。但人類真正的終結，並是在那時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