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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山村往事

李瑜和秋桐看著少年的舉動,只見那個名叫韓汐的少年將布帕緩緩攤開來。

那一刻,李瑜看到,少年們面前那名鬚髮皆白的老者猛地站了起來,只是一瞬間,他臉上刻意維持的長輩的威嚴瓦解了,他的眼裡寫滿了“難以置信”四個字,他本想用老樹枯枝一般的手指去觸控那布帕中的物體,半途卻又放棄了,隨後他整個身體頹然落回了身後的藤椅裡。

“葛老?”少年們從未見過這位老者如此失態的模樣,不由輕聲喚道。(老村長姓葛,又為葛家村《村志》中所記的最年長者,故“葛老”為其尊稱。)

“無礙。”葛老揮了揮手,語氣有如嘆息。他問:“她都說了些什麼?”

韓汐便將山中所遇之事據實以告。

……

片刻之後,少年們都已離去,唯有那縷赤紅的鬃毛作為憑證留在了葛老的手中。

白髮蒼蒼的老人看著手中的那一方布帕,似有千萬種言語要表達,最終他卻一言不發,只聞得一聲嘆息在空蕩蕩的屋裡迴旋。

她不肯再見他。

是的,那麼多年都過去了,他早就娶了別的女子為妻了,他的兒女都已經入土了,他的孫輩都已經到了壯年了。

他已經是一個糟老頭子了。

他不知何時就會死。

不見……也好。

葛老走到了窗前,屋外一片陽光燦爛。可是他的心頭,一抹愁雲正漫了上來。

朱縣令前些日子就派人來過了,村子裡這些時日怕是有客人要招待。

偏偏是這個時候……真是會給我找麻煩啊。

葛老望著窗外,此刻正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時間,他的滿布皺紋的臉頰沐浴在溫柔的陽光裡,終於還是淡然浮起了一絲笑,他喃喃道:“蒼麟。”

“原來,山神的名字叫蒼麟,看來是麒麟一族的啊。”秋桐說道。

“麒麟一族?很厲害嗎?”李瑜問道。

“是的,至少現在的我們完全惹不起。”秋桐回答。

“小仙女還有惹不起的?”李瑜總算明白了,高魔位面真是細思恐極啊。

李瑜和秋桐於是偽裝成過路的旅行者,混進了村子裡。

恰好這個時候,村子裡有客人來了,所有人都跑去村口看客人,才沒有人來理會秋桐和李瑜,讓他們混得無比順利。

一來,那位騎在馬上的嬌小姐容貌清麗動人,衣著素淨典雅,雖然面色中透著病弱之人的慘白,卻怎麼也掩不住內裡天成的貴氣。一側,青衣勁裝的劍客身形挺拔如松,五官俊朗非常,步履矯健,英氣逼人。即便是那牽馬的老嬤嬤也是神采矍鑠,絲毫看不出老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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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來,這葛家村裡除了以往採買山貨的貨郎和徵稅的衙役,確是許久沒有外人來訪了。

彷佛是被縣令大人少有的闊綽出手給感動了,這三位客人方才行到村口的時候,葛老便拄著柺杖親自前來迎接。一時間,一些本來對這些山外來客沒多大興趣的村民竟也被葛老的熱情給打動,紛紛都迎了出來,只把村間本來就不寬敞的小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幾位貴客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葛老滿面笑容,彷佛他面對的就是縣太爺本人。

老嬤嬤這時已將那小姐扶下馬來,三人齊齊向葛老行了一禮。

“老人家言重了,”少女柔柔說道:“小女子久病未愈,滿身皆是濁氣,來此叨擾已是心中有愧,又怎敢讓老人家您這樣盛情相迎。”

“姑娘這是說哪裡的話,”葛老回了一禮,便道:“姑娘的苦楚,之前府上已經來人與我言明,我好歹也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了,又怎是不通情理的人。”

一句話說完,葛老拍了拍之前一直攙扶著他的黃口小兒的頭,輕聲道:“去看看你娘準備好了酒菜沒有。”

小兒聽罷,點了點頭,轉過身去,仗著人小,硬生生從後排圍觀的人群中擠了過去。

“都圍著幹嘛!成何體統!”葛老又對身後一干人等斥罵道,“還不把道給讓開!二虎!領客人到東頭的客房去休息!三妮、大樹還不幫客人拿行李!牽馬!乾站著準備讓我這個老頭子動手麼!!”

這時,一位村婦連忙上來幫容嬤嬤牽馬,另一位村民則從一側幫忙卸下了馬背上的行禮細軟。

“馬匹也交給我們吧,村裡有馬廄,我們會幫你們好生安置的。”牽馬的村民熱心說道。

“那麼,有勞了。”容嬤嬤撫了撫駿馬的鬃毛,向那村民點頭告謝。

一通斥罵之後,葛老轉過臉面對客人,臉上神奇的恢復了之前的笑容,道:“這位姑娘想必是不喜喧譁吧,老朽在村東頭給幾位備好了客房,鄰里都是些清淨人家。姑娘先隨我小孫子去瞅瞅,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只管明說就是。”

“如此勞煩各位,小女心中著實難安。”少女身後的容嬤嬤遞來一個包袱,少女便以一雙纖纖玉手將其捧之,柔柔遞於葛老面前,輕聲道:“由故鄉至此間路途遙遠,諸多事物不便攜帶,唯有織錦一副堪堪可以拿得出手,贈予您老,還望萬萬不要推辭。”

推辭?你想多了吧!

卻見葛老毫不猶豫便接了過來,樂得臉上的皺紋又深了幾分,一面嘴裡還說著:“姑娘你實在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呢。”

“小女姓林,家父取名曦若。這位是胞兄為小女請的護衛,葉清遠俠士。這位則是小女的乳母,容嬤嬤。”少女……不,現在應該稱其為林姑娘,或者林曦若,見葛老收了禮物,便將身旁的兩人一一介紹,然後詢問道:“不知老人家如何稱呼?”

葛老此刻心情頗好,便答道:“姑娘既然住在咱們村裡,只管把這裡當自家便好。這村裡人都叫我葛老,姑娘只管這麼稱呼老朽就好。我們村裡人不多,姑娘裡住些時日也就都能認得了。”

聽葛老如此說,林曦若只是柔柔地笑了笑,蒼白的臉上隨這一笑淡淡浮起了些許血色,當真是“天初晴,雪初融,初春桃花映其容”,只教原本就圍在旁側的些年輕男子們看呆了去。

葛老的小孫子,也就是之前被喚來為林姑娘一行領路的叫做二虎的年輕人,此刻居然羞紅了臉(好在皮膚略黑,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直到大腿上挨了爺爺的一柺杖,方才稍顯扭捏地上前去,道:“林姑娘,幾位的客房已經收拾好了,那個……跟著我就好。”話說完便徑自轉過身去,悶頭便走。

“這個姑娘的修為恐怕不低,來這個村子裡也不知是什麼目的,但願不是和我們一樣來找天道之子的!”秋桐說道。

然後,李瑜和秋桐兩人繼續偽裝成旅客,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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