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絨伸手貼了貼唐鬱微涼的臉，脫掉了外套蓋在他身上，還攏緊了領口，以免被風灌進去，又捧著他的腦袋用力往懷裡摟了摟，儘量給他擋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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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綿延的灰色路面上，質地昏黃的光攏著兩個互相依偎的身影，彷彿一張被定格的灰色照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遠處傳來急速的行駛聲時，顧絨終於動了動。
那引擎聲幾乎是轉眼便到了近前，顧絨轉頭看去，正好迎上最前方明亮刺眼的大燈，她抬起手來擋了一下，接著是接二連三的停車聲和開關車門的聲音。
陣仗很大，一如當初在另一個俱樂部出事的時候。
可顧絨知道，這次的事故，遠比那時候嚴重得多。
薄錚朝這邊衝來，她低下頭最後看了一眼唐鬱，然後放開了環在他身上的手。
來的是之前見過的魏醫生，幾個男人小心翼翼的把唐鬱抬起來，快速放到了救護車的擔架上。
顧絨準備站起來，雙腿卻軟得讓她不得不撐住了旁邊的越野車。
薄錚這時候從救護車那邊走過來，大衣衣角都在翻飛，看起來十分的氣勢洶洶。
然而真正走到顧絨面前後，他緊皺著眉滿臉陰鬱的樣子卻又突然散去，換了他常有的痞子樣，哼笑一聲，似笑非笑的對顧絨道，
“怎麼每次你在旁邊的時候他都得受傷啊？顧小姐莫不是有什麼魔法吧？”
“是啊。”
顧絨撐著車子，撩起眼皮來看他，那雙輪廓清晰的鳳眸在燈光下顯得冷淡疏離，一如她的語氣，
“所以讓他離我遠一點吧。”
似乎完全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回答，薄錚輕輕“哈”了一聲，匪夷所思般的盯著顧絨，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心？”
“沒有。”
顧絨回答得沒有一絲停頓，也沒有一絲波瀾，她直起身子，微微抬頭的看著薄錚，淡淡道，
“所以，勸勸你兄弟吧，別讓他白費力氣了。”
薄錚一時無話，他直直的盯著顧絨，眼神幾經變化，最後化作了淡淡嘲諷和冷漠，
“行，這些話我會原封不動轉告他的。”
他指了指顧絨，
“不過也請顧小姐記清楚自己的話，將來可不要後悔。”
薄錚轉身走了，大手一揮讓跟來的人將現場的其他幾個傷兵全部抬走。
顧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彎腰撈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外套，正要去扶車時，被從車裡抬下來，剛剛醒來的姚娜卻突然抓住了她的袖子。
顧絨腳下一頓，垂下視線，對上了姚娜暈乎乎看來的眼神。
“謝謝。”
她先道了謝，緊接著有些猶豫的，十分遲疑的問道，
“你……是叫，顧絨嗎？”
姚娜緊張的咬著唇盯著她，顧絨在那目光裡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是。”
姚娜鬆開了手，擔架被人抬向救護車，她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顧絨身上，直到被車門遮擋。
原來她就是顧絨啊。
姚娜睜著眼看著白色的車頂，腦海裡重新浮現暈倒前一秒所看到的唐鬱。
那是她跟隨了這麼多天，從來沒有見過的，近乎完全失控的唐鬱，在司機踩下油門時，不顧一切的撲上去將方向盤最大弧度的轉了向。
他將死亡拼命從那個機車手面前扯開了，卻似乎完全沒有考慮可能換來的，自己死亡的後果。
一如他想要悄悄開啟車門直接摔出去的時候。
那時候她還奇怪，一向對一切都漠然以對的男人，為什麼會在這種關頭那麼不顧一切。
原來是因為，窗外那個人叫顧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