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雪越來越大，越野車進入城區的時候街上燈都斷斷續續的亮了一些，明明還只是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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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白晝總是顯得很短。
車子停在紅蕖巷外的時候，沿河街道都亮起了路燈，剎車和開門的聲音在河邊格外清晰。
唐鬱先下了車，顧絨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別的原因，動作有點慢吞吞的。
他們一前一後的走進長巷，一路冷淡的沉默依舊持續著，直到屋頂那幅春江花月夜開始逐漸清晰起來，顧絨突然開口叫了一聲，
“唐少爺。”
短靴在青石板地面上停住，唐鬱轉頭看向顧絨。
後者上前一步，在恰到好處的距離外微微揚起頭來看著他。
“我過得沒你好，從小到大也算是曲折坎坷，睡過快餐店，大冬天被人攆得大街小巷的竄來竄去，最餓的時候三天吃了一包泡麵。”
涼風吹雪，灑滿這片深沉暮色。
女孩子在這暮色裡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揭開了自己的殼，露出一點點柔軟的肉來。
雪花覆上她的黑髮和眉梢，那雙總是鋒利的鳳眼在此刻卻是認真而近乎柔軟的。
她這麼看著唐鬱，繼續說了下去，
“我沒有感覺過特別盛大的溫暖，比如地震時眾志成城的捐款，再比如重病時免去全部費用的醫院，這些我都沒有感受過，可是我一路走來，也收穫過不少人的善意。比如餓得要死的時候鄰居送來的飯菜，比如被人追的時候讓我躲在收銀臺下面的商店老闆，再比如過年時樓下婆婆送的幾支煙花……”
她的手揣在兜裡，長髮攏在衣服裡，亂糟糟的簇著那張臉，平淡認真，嘴角甚至還漸漸帶了點弧度。
她就這麼盯著唐鬱，淡淡道，
“可能是因為身體太遲鈍了，所以我對心臟的溫暖尤其記憶深刻，再渺小微薄，那也是能讓我撐到今天還沒有發瘋的理由之一……你也是，唐少爺。”
她頓了一秒，才微微笑著道，
“你雖然不在動心的名單裡，但你在我這裡，是被寫在溫暖名單上的。”
她轉頭看了一眼23號的門牌，
“如果不是你把這房子借給我住，我現在大概和顧悄一起住在十塊錢一晚的青年旅店裡，那對我來說，是重新開始的噩夢。”
視線慢慢轉移，她看向屋頂那幅畫。
暖色的燈光照著，即便是在風雪交加的現在，那畫著圓月和桃花的夜色，也依舊顯得很溫暖。
“還有這個，我也很感謝你。”
這幅畫顧絨只看了幾秒，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進了唐鬱的雙眼。
“唐少爺，給予別人溫暖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而這種能力，只有被溫暖的人才會有，你或許只是自己沒有察覺罷了。”
“你很優秀，你的未來光明無限，會有很多人來愛你的。”
長巷寂靜，唯有風聲呼嘯，雪落不停。
他們的頭髮都漸漸被染了霜，顧絨在唐鬱一眨不眨的視線裡終於別開視線，朝他點了點頭，
“那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掏鑰匙開了鎖，垂著眼皮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