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有心事？”
晚膳時，只有衾嫆和楚樂瑤母女倆用膳，家裡的男人還沒回來。
衾嫆給楚樂瑤舀了一碗湯，觀其眉眼，忽然問了一聲。
“啊？沒有，就是白日逛累了，有些犯困。”
衾嫆定定地看了楚樂瑤一眼，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收回了視線。
“那早些用完膳，就回房歇著吧。”
“好。”楚樂瑤看著面前的湯，忽然抬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不禁問衾嫆，“爹爹和哥哥，今日怎麼這麼晚還未回？”
衾嫆神情不變，懶洋洋地回了句，“誰知道呢，估計是外頭的酒菜香些吧。”
末了那聲，還帶著幾分佯怒和調侃。
楚樂瑤想笑，卻笑不出來，只嘴角擠出一點弧度。
“別這麼說，爹爹說了，是去找姨夫，肯定是朝廷的事。至於哥哥，我下午看到他了，他也在忙正事。”
“你看到安哥兒了？”
衾嫆拿筷箸的手，微微一頓，放下，眸子看向她，不經意似的問了句。
楚樂瑤手指揪了下衣襬，故作無事地點點頭。
“對啊，閒逛時看到的，好像在和夜國的使臣們參觀京城。”
聞言，衾嫆淡淡地“嗯”了聲，而後才滴水不漏地道，“他閒著也是閒著，你皇叔啊，就怕他像你爹那樣，不理政事，便交給他這趟差事了。”
“是這樣啊。”
楚樂瑤不自然地接過話茬，然後勉強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娘慢用，我吃飽了，先回屋休息了。”
“好，小青，照顧好小姐。”
衾嫆點頭，摸了摸女兒的臉頰，然後在楚樂瑤看不到的角度，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一側的小青。
小青心下瞭然，面色如常，“是。”
等楚樂瑤安置了，小青將床幔拉上，靜待了會，確定她睡下了，才輕巧無聲地出去。
此時衾嫆的屋內還掌著燈，儼然就是在等她。
“王妃。”
“進來吧。”
門開了，小青恭恭敬敬地進來，行了禮。
衾嫆穿著中衣，披了件外衫，長髮柔順地披散在腦後，燈下正看著這月呈上來的府裡和各個鋪子的賬本。
暈黃的光叫她的面容鍍上了一層柔光。
明豔不減當年風采的容顏也因此多了些柔美，少了些鋒芒。
她將賬本放下，“郡主白日是見到什麼不該見的人麼？”
這個“不該見”，指的是什麼人，她和小青都心知肚明。
小青沉吟，“是，白日，屬下隨郡主去胭脂水粉鋪子，發覺有人尾隨，郡主便命屬下將那人抓來問話——
隨即那人自報家門，說是使團中叫南牧的使臣，還當著郡主的面，便，便說她是要嫁給夜國大皇子的。郡主聽了後便心事重重，再加上，看到世子和夜國使臣結伴同行……”
“哎。”
衾嫆聞言搖搖頭，心道，這夜國使臣還真是放肆，他們有心將這事瞞下，卻沒想到，夜國使臣竟敢將壓根沒定下的事，捅到了秋秋面前。
那孩子單純懂事，定是以為她這門婚事受到了兩方朝臣的支援，而兄長在外與使臣來往，父親又晚歸，一家子瞞著她，便覺著這事想阻止很是艱難。
怕給他們增添煩惱，所以才悶著不說吧。
沒想到，從前什麼心思都藏不住的小丫頭，也有一天，會將心事藏起來自己默默消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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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說不出該欣慰她長大了，還是該難過她終是要自己承受一些難過，無法和旁人分享了。
“多陪陪她，若是她主動提及，記得寬撫她。”
衾嫆淡聲說著，小青忽然跪下。
“王妃，屬下斗膽一問——和夜國聯姻一事，是真的嗎？”
小青一向低調寡言，倒是難得見她主動不顧身份多嘴問主子們的事。
阿羽在一旁，將養神的茶端到衾嫆手邊，聞言，還詫異地看了眼小青。
衾嫆卻是欣慰感懷，“起來吧，這有什麼不能問的。”
說著，她拿起茶盞，捧在手中。
“我知你是關心郡主，只是這事很是複雜，不告訴她，便是怕她多想。本想解決了再說的，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知道了。”
想到這，她眉眼一冷，夜國使團，當真欺她北國皇室好脾氣好拿捏不成？
敢冒犯到她女兒跟前，就要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只是夜國一廂情願，皇上，王爺還有我，都不會答應的。儘管放心，若是護不住自己的女兒，我與王爺，也就沒臉當父母了。”
只是她百里凝霜陰險狡詐，竟然拿沿海一帶作為要挾，皇上如今飽受朝臣施壓，以及邊防的壓力，所以一時不好公開直接地處理此事罷了。
小青聞言，心下石頭落下了。
面上也洩露了幾分喜色。
忙拱手道，“屬下知道，多謝王妃。”
“去吧，別叫她多想。”
衾嫆吹了吹茶麵，微微飲了一口，眉眼舒展，和顏悅色地道。
“是，屬下告退。”
小青便出門去，往楚樂瑤的院子歸去。
“夫人，只是，小姐如今已經知道了，您不當面和她說清楚嗎？”
阿羽不禁在一側，低聲道。
衾嫆揉了揉略微酸脹的額角，嘆了聲，“未曾解決的事，與她說了，她也不會信，只會當做是我哄她的話。”
她的話，叫阿羽微微思考了下，而後搖頭嘆氣。
“這個夜國王後，當真是陰險。”
“多行不義必自斃，且看著吧。”
衾嫆卻並不惱恨，她見識過多少這樣上躥下跳的惡人，最後不都是自食惡果了。
“明日，隨我出去一趟。”
將茶盞放下，衾嫆捏了捏眉心，忽然眼中迸發出一抹暗芒，如是道。
“是。”
次日一早，楚漓和楚世安是一塊回來的，兩人一個和戚繼北去忙正事了，一個陪著那群使臣喝了一夜的酒，套了不少話出來。
父子倆瞧著都有些疲倦，進門便見衾嫆盛裝出門，不由得皆是一愣。
“姣姣，這是去哪？”
“娘。”
衾嫆看他倆這狼狽模樣，不禁心疼，“出去一趟，去去就回。你們累了一宿，回去歇著吧。”
隨後便帶著阿羽走了。
“爹，我沒看錯的話，娘手裡……還拿著劍？”
楚世安回頭，揉了揉眼睛，輕聲納悶似的道。
楚漓心下一咯噔，而且那盛裝，看著還挺便於行動——比如打架來著。
父子二人不禁面面相覷，交換了個眼神。
娘這是去去就回，還是打一架再說的意思？
“算了，先回去洗漱歇息，若是她鬧大了，我們再去收尾。”
楚漓捏了下眉心，語氣很是平靜地道。
楚世安沉默了。
要不他說，娘在前面放火，爹只會在後面擔心她燙到，絕不會過問為什麼要放……
這兩口子，還真是天生的夫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