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禹帶著夜絃音的屍體登了船,他回頭,見寧筠也跟上來,語氣不禁帶了點怒其不爭——
“你便這麼跟我走了?”
對於蕭禹的氣話,寧筠只默默坐在他身旁,“我要安葬姑姑。”
“這用不著,好歹我才是她名義上的兒子。”
蕭禹卻搖頭拒絕,“倒是你,如果就這麼走了,小郡主醒來後……一定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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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她死裡逃生之後,愛她的島主死了,島上死了這麼多人,她一定很難過,而這個時候,她最需要他。
就這麼走了,難保對方心中不會委屈和怨懟。
寧筠卻苦嘲地搖搖頭。
“不會的,她兄長表姐,還有那麼多關心她的人,都會好好安慰她。”說著,他低下頭,雙手抱了下頭,帶了點痛苦,“而我,只會給她帶來不幸。”
如今他的身份也暴露了,姑姑又死了,天音教不可一日無主,他還要回去重整。
鬼煞死了,這個訊息也要通知武林,避免殺手盟捲土重來。
蕭禹簡直要被他這副樣子氣死。
“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蕭禹說著,卻又苦笑著搖頭,“說起不幸,我才是吧。”
他的生父惡貫滿盈,還害死了他娘,而他娘呢?到死才肯抱他一下,給了他唯一一絲的母愛。
卻就此撒手人寰。
“她臨終前將天音教交給我了,你還不明白麼?”蕭禹低聲道,“在她心裡,始終以你為第一要緊,她知道在小郡主的事情上虧欠了你,也知道你重情重義,必會因為她的死,而主動承擔天音教的教務。所以她選擇了我。
寧筠,你揹負了太多,這些年,你在她眼前盡孝,為她的瘋魔買單,已經夠了。身為人子,接下來,該是我來替她收拾爛攤子了。至於你,她說的勞什子報仇,前車之鑑還不夠明顯麼?她為了復仇,不要孩子,不要她自己,到死都沒能解脫……
仇恨,只會毀了一個人,並不能救贖。比起報仇,你更應該珍惜眼前人。”
寧筠看著眼前的蕭禹,聽著他這番話,忽然欣慰地笑了下。
“蕭禹,你長大了。”
不再是那個為了奢求母親的一個抱,而故意惹事的小孩,也不是那個固執彆扭用灑脫掩飾孤獨的少年了。
他開始釋然夜絃音對他的虧欠,開始像個男子漢一樣承擔起責任來。
“沒有爹孃的孩子,總是成長得特別快。”
蕭禹卻望著船艙外,半是苦澀半是嘲弄地笑了下。
“我說這麼多,你聽明白麼?我能夠處理,你去追尋你的幸福去吧——表哥。”
他輕聲喚著寧筠,心下卻是只剩下祝福。
從前他也會嫉妒寧筠,嫉妒他可以擁有夜絃音所剩不多的愛,嫉妒他可以在她膝下長大,可以被她親自教導武功讀書識字。
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變成他。
但他長大後便懂得,寧筠總是用沉默不在意的方式,對夜絃音無理的要求也從不抱怨,默默報著養育之恩。
也總是在他遇到危險時,奮不顧身地丟下一切來搭救。
因為他在用他的方式,替夜絃音補償他,照顧他。
這些年,他做得很好了,是一個很稱職的兄長。
儘管這些年裡,蕭禹從記事起便缺失了母愛,但他卻明白,自己從沒有缺過家人的關懷。
他最親最重要的人,是寧筠這個哥哥。
“別說傻話。”
寧筠聲線依舊清冷,卻眼神溫和。
伸手按了按蕭禹的肩膀。
“姑姑不在了,以後還有表哥在。”
他在夜絃音臨終前答應過她,會用性命相護。
“我不是你的累贅,你不必因為她的話耿耿於懷。”
蕭禹蹙起眉心來。
“寧筠你到底明不明白,有些人如果錯過了,就不會再有機會挽回了,不要成為第二個夜絃音。”
夜絃音直到最後才意識到悔恨,才想到虧欠,但她已經沒有機會去補償什麼了。
但寧筠卻還有機會。
他不希望寧筠走夜絃音的老路,他已經失去娘了,不想再失去哥哥。
“別說了,等料理好姑姑的後事,打理好天音教再說。”
寧筠不知道該怎麼和蕭禹說,他無法面對秋秋。
他看著夙語的屍體,想到她天真的笑容,她說爺爺對她很好,她將夙語當做親生爺爺,可是因為他,她卻永遠失去了夙語。
楚世安的用意他不是不明白,沈寄年想殺他,卻在最後放過他,不過是念在秋秋的面上。
他不想秋秋在長輩親人和他之前做抉擇。
這種滋味太痛苦了,就和他當時在姑姑和她之間做選擇一樣。
一選錯,便會錯上加錯。
如果當時他能遠離秋秋,姑姑或許就不會用這般瘋狂的方式來逼出夙語的下落。
儘管姑姑用性命護下了她。
可傷害到底是因姑姑所起,他無法面對更無法償還。
船開動了。
他摸著手腕上的紅繩,掩去眼底的苦澀。
只仰頭看向窗外湧動的海浪。
以及漸行漸遠的蓬萊島。
秋秋,又食言了,不能親自送你回家了。
但你放心,我會默默守著你。
蓬萊島上的人儘管沒有怪楚世安兄妹,但沈寄年還是將他們送走了。
“義父……”
楚世安剛開了個頭,沈寄年便抬手,示意他不必說。
“不必自責,事已至此。”沈寄年眼裡帶了點無奈和傷懷,“島主早就料到有這一日,只是沒想到會牽連那麼多無辜。
這些和你們無關,秋秋的毒已經解了,以你的醫術,後續調理不會有問題。等她醒來,替我轉達問候,也告訴她,這事和她無關。惡人要害人,怎麼都會害人的。走吧,回你們爹孃身邊去。”
他看得開,楚世安卻無顏面對島上舊日的夥伴。
他知道,此生,他應該都不會再踏足蓬萊了。
給這裡的人帶來幾近滅亡的災難,或許蓬萊當初隱世,不願被外界之人找到,便是為防這樣的一天。
朝沈寄年磕了頭,楚世安雙手持平而秉,“義父,孩兒不孝,望義父保重。”
沈寄年受了他這一拜。
“秋秋對御獸決還不熟,讓她回去多加練習——沒有邪惡的武功秘籍,只有邪惡的人心,不要因為這御獸決帶來過災難,就將它當做邪功對待。這也算是替島主留下了畢生心血了。”
楚世安聞言,神情一震,隨即點頭,替楚樂瑤應下了。
然後帶著妹妹和手下,啟程,離開蓬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