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出去，孩子，在這守著。”
夙語閉眼，雙手運氣，“扶秋秋坐起來。”
聽了他的話，楚世安立即依言照做，將楚樂瑤扶著坐起來。
然後就見夙語雙手掌心彷彿有熱氣似的，貼著楚樂瑤的後背，楚樂瑤自頭頂就有熱氣散開。
與此同時，楚世安卻發現，夙語的手上有紫黑色的氣蔓延，一路從手掌蔓延到胳膊。
“爺爺——”
“夙語，當初你不肯捨棄內力救自己的徒兒，如今，倒是慷慨啊！”女聲隨著滴答滴答的滴水聲，由遠及近，一道鬼魅似的影子，在牆壁上投射。
“你新收的徒兒的命是命，你大弟子的命就是草芥了嗎！”
下一瞬，黑衣女人便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天音一雙眼斜長冷戾，正死死地瞪著替楚樂瑤運功逼毒的夙語。
見他活得好好的，她雙手死死地攥成拳頭，眼底的恨意和殺意，排山倒海地襲上眼珠。
“公主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夙語嘆了聲，卻是如此稱呼著天音。
公主？
楚世安頓時眼眸一顫，腦子轉得飛快，島主爺爺曾是夜國的國師，那麼他口中的天音是公主的話，便是夜國的公主……而寧筠喊她姑姑，那麼，寧筠便是……
他心下震盪，難怪父親說寧筠的來歷不尋常，難怪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寧筠的生母是北國人，他是夜國皇子，卻在北國流浪隱姓埋名，可見夜國中有人並不想他回去。
而天音身為夜國的公主，按理說她是夜國君主的妹妹，不至於要混到江湖上當個教主的地步，除非，夜國她也回不去。
他看著妹妹蒼白的臉，不禁心下感嘆無奈，還真是招惹了不得了的人和不得了的麻煩啊。
天音在聽到許久沒聽到的稱呼時，還恍惚了下，而後便是眼中戾氣更甚——
“不要這麼叫我！”
顯然是並不稀罕這個身份的。
夙語嘆了聲，“公主失蹤多年，當年老朽沒能救下暉鋒那是因為他觸犯門規，又一心想搶奪秘籍，誤入歧途，這事老朽不後悔——
但沒能護得公主周全，使公主流落在外，此事老朽至今都無法放下。”
“閉嘴！滿口的假仁假義，當年他是你唯一的徒兒，他只是想要御獸決幫我罷了……可你非但不肯給，還眼睜睜地看著他中毒身亡卻不救，如果不是他慘死，我又怎會……怎會落入賊人手中……”
提到往事，天音情緒激動，又開始精神不穩定起來。
她抱著頭，像是不願意回想這件事，猛地便是一掌朝夙語打來。
夙語對她話裡的意思表示驚愕，而後卻是忙推開楚樂瑤到楚世安身前，反手一掌接住。
“你練了天音功法？難怪，難怪我觀你有走火入魔之跡象……你急於求成，這般下去，必會心力耗竭而亡啊！”
“要你管——我練神功，便是要取你和當年那惡人的狗命！找不到那人，殺了你，也是一樣的，就當為我相公暉鋒報仇了！”
楚世安立即伸手攔了下，“前輩，我不管你和島主有何宿怨，舍妹是北國郡主，卻遭你下毒手，她與此事毫無干係，是不是應該待她解毒了再說呢。”
他在拖延時間，他相信寧筠能解決外頭的麻煩。
天音聞言，抬起的手頓了頓，“你休要拖延時間——”
“難道你想寧筠恨你？還是你希望我北國舉國上下通緝夜國皇子？”
楚世安見她不以為然，飛快地開口，這次，天音的手卻落了下來。
果然，她的底線就是寧筠，她恨夙語，卻不敢拿寧筠的前程性命冒險。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眼那邊昏迷的楚樂瑤，嘴角壓了壓。
是了，這是筠兒喜歡的女孩，如果她出事了，以筠兒護短又執拗的性子，當然會恨她……
但要她看著夙語在她眼前，卻不能殺，她又如何能甘心？
夙語像是知曉她心中掙扎似的，淡然地道，“你也知道，給這孩子解了毒，我也是油盡燈枯，到那時，就是你不取我性命，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多少活日了。”
聞言，楚世安一震，緩緩地轉過頭，看向又開始運功給楚樂瑤逼毒的夙語，眼角微微紅了紅。
“島主爺爺……”
“孩子，你若是見到你師父，就告訴他，以後蓬萊，就交給他了。”夙語閉著眼，專心給楚樂瑤解毒，但面上卻緩緩展開笑容來，“罷了，就他那性子，只求他別忘了蓬萊就好，至於以後該如何，那是你們年輕人該考慮的了。”
他笑著，嘴角卻開始溢位血絲。
楚世安上前，他卻厲聲道，“別過來，你出去，看看島上其他孩子怎麼樣了，這裡用不著你——公主雖恨我，卻不是言而無信之人，老夫這條命，待救完這丫頭，便隨她處置，她不會殃及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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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聞言，只冷哼了聲，像是不買夙語這高帽子的賬似的。
楚世安還在猶豫，夙語卻已經一掌將他帶到十丈之外。
“記住，保護好島上的人。”
夙語的話，就像是……交代後事一樣，楚世安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滿眼都是不捨和愧疚。
“好孩子，別愧疚，這是爺爺自己的選擇。”
老者和藹地笑著，這個時候了，還不忘開導他。
等楚世安離開後，他才嘆了聲，“公主，小郡主她……”
“你放心，我只取你性命，這丫頭，我不會動她。”
複雜地看了眼楚樂瑤可憐的小臉，天音不自在地別過了視線，要不是為了逼夙語現身，她也不想這麼做。
畢竟是北國的小郡主，又是侄子的心上人。
夙語卻像是洞悉一切似的，瞭然笑了聲。
“你笑什麼？”
天音冷戾地問了一聲，表情難看。
夙語便搖頭，“只是笑，公主哪怕時隔多年，音容笑貌變了不少，脾氣也變了——但本性還是好的。”
他像是一位許久沒見熟悉的晚輩的長輩，看待天音。
如果沒有當年那諸多曲折，或許，她還是那個古道熱腸的夜國小公主。
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天音卻像是被刺中心中最不願面對的東西一般，揚起掌便將旁邊的石壁擊中，轟隆隆的一聲響落下，不少石子灰塵堆積而下。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如果當年你肯救暉鋒，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暉鋒的死，是她永遠過不去的心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