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家。
守在百里府門口幾天了的付餘生，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天矇矇亮時，他看見後門開啟了一道縫。
立即將哈欠嚥下，一個激靈，醒了。
眼裡滿是興奮地盯著那邊門縫，似是有人在觀望外頭是否有人盯著，付餘生低頭假裝整理筐子裡的蔬菜，將斗笠往下按了按。
不多時，後門輕輕開啟些，走出一穿著粗布麻衣的男子，男子戴著斗笠，將斗笠的前沿拼命往下按。
是韓生。
在喬裝易容這上面，早就有一番心得的付餘生，立即就認出來了這貼了假鬍子，故意低著頭駝著背的男人就是他盯梢的目標。
他等韓生走遠了些，才象徵性地對著來往稀鬆的幾個人吆喝了聲賣蔬菜，然後像模像樣地背起筐子，跟上去。
韓生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條街，付餘生暗道這老小子真是謹慎狡猾啊。
他盯了快十日了，才蹲到這麼一次外出不說，還這般謹慎小心。
他沒鬼誰有鬼？
找了個偏僻的巷子，進去，付餘生往後看了眼，確認無人，才將扁擔上的筐子放下，塞到角落的稻草中藏好。
然後換下外頭的小販衣裳，加上斗笠一併扔籮筐裡，鞋子也換了軟底的布鞋，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摘下，換上另一張。
隨後趕緊出了巷子，左右看了一番後，才快步跟上韓生方才離去的方向。
還好他常年做這個差事，走得也快，很快就追上了明顯沒有身手的韓生。
韓生疑神疑鬼的，很快就來到城北的居民區。
從破舊窄小偏僻的巷子進去，一直走到頭，敲響了最末的一處宅子的大門。
他敲門時，還不忘左顧右盼，看起來是怕被人尾隨盯上。
付餘生爬上一戶人家的煙囪後，先探了探四周，沒有發現練家子，等韓生進了那宅院。
他才抬起頭，微微伸長了脖子朝那院子裡看。
只見一名大腹便便的清秀婦人扶著肚子，被韓生攙扶著慢慢往屋內走。
院子裡很乾淨，他眯著眼定睛一看，有兩個僕役，其中一名看其吐納和手腳行動幅度，應是個練家子。
他默默記下這宅院的地址和路線，又記住了這兩名僕役和那位匆匆一瞥的夫人的長相。
心中有了印象後，便不想打草驚蛇，忙從煙囪上下來，跳到巷口，快速回了他藏匿東西的地方。
將偽裝的東西包起來帶走，他回了蕭府。
如今的蕭府也是侯府了，蕭禹大清早的，居然在池塘邊垂釣。
一副悠然自在的樣子——
當然了，他難得鬆口氣得了休沐的假，不得好好享受下？
只是可惜了，他就算是休沐，也是勞碌命，對外是他的王上舅舅終於心疼外甥，給他幾天假休息下，實際上，給了他幫寧筠更安心專心調查百里家這趟渾水的機會。
所以說，不要靠近寧筠這樣不怕死不怕累的傢伙，要不然，都會變成一樣的勞碌命，會短壽的。
哎。
正嘆氣呢，魚線動了動，蕭禹眉頭也跟著一動。
“看來早起的魚兒要被我吃了。”
他笑了聲，將魚竿一甩，一拉，便有一條肥美的鯽魚在空中兇巴巴地蹦躂。
蕭禹將它從魚鉤上取下來，笑著握在手裡，放旁邊裝了水的木桶裡——
打算命府上的廚子做一道糖醋魚給戚嫣送去。
戚嫣不止一次向他抱怨驛館的飯菜吃膩了，快沒食慾了。
他這不得為博美人一笑，貼心些，努力點？
這時，付餘生這終於能歇口氣回來覆命的手下也回來了。
大清早的就滿頭大汗，也是為難他了。
好幾宿沒睡好的他，見著蕭禹就跟見著即將向自己招手的周公似的激動。
“爺，小的可算是帶著有用的情報回了！”
這幾條街上都有暗樁，但說到跟蹤調查，付餘生還真不愧是蕭禹手下第一得力干將，這麼快就給他帶來了好消息。
看了眼木桶裡肥美的鯽魚，蕭禹慢聲道，“嗯，你說說看，什麼有用的情報啊。”
如果是真有用的，就再給這小子釣一條上來，犒勞下補補身子好了。
免得說他這個當主子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付餘生便笑著地上前將自己跟蹤到的韓生去外頭一處私人宅院，見了一名大腹便便的婦人這事告知蕭禹。
聞言，蕭禹看了眼剛甩下池塘中，就微微晃動的魚線。
一語雙關地笑了。
“小魚啊快上鉤了。”
“做的不錯，回去洗個澡睡一覺吧，你身上的菜味快把爺和魚燻死了。”
蕭禹抬起袖子，捂著口鼻，一副嫌惡的嘴臉。
付餘生訕訕地低頭嗅了嗅自己袖子上的味道，也被燻到了，忙皺起鼻子，噁心得不行。
“成，那小的趕緊去洗個熱水澡睡一覺，可累死小的了。”
“嗯，睡之前將路線和畫像交給底下人，讓他們盯著些。”
蕭禹點頭，表示理解，但還是不忘吩咐一下。
付餘生立即拱手，“好嘞，爺放心，這事包在小的身上吧。”
“嗯，賞錢不會少了你的，還有，醒來記得去廚房喝魚湯。爺賞你的。”
付餘生看了眼桶裡僅有的一條鯽魚，不禁流口水，然後又感動不已地道，“爺待小的可真好，大清早的就給小的釣魚，就這一條魚還賞給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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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自個兒都不吃呢。
蕭禹回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手下。
“你果然沒睡好，腦子都鈍了，誰跟你說，這條大的是給你的？”
付餘生笑意一收，立即苦哈哈地低下頭，隨後又理解地點頭，“是是是，爺自己先吃，您吃大的，小的就喝口湯便好。”
“呵呵，這條大的是給你未來主母吃的。”蕭禹嘴角一勾，毫不怕打擊手下人脆弱的心靈，如實說著，“至於你，正在釣呢。”
心碎了一地，付餘生表示自己的地位肉眼可見地不行了。
不過轉念一想，誰有了漂亮媳婦還會想著手下？
也對，戚姑娘那麼漂亮，爺不哄著點啊，還真怕到手的媳婦兒跑了。
這般想著，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不湊這個熱鬧，魚啊湯啊什麼的，還是都給未來夫人好了。
“那小的先行告退啦！”
“行了，快滾，別吵著爺的魚。”
“……”
蕭禹轉過頭，不再理睬付餘生，哼著曲兒心情不錯地繼續釣魚。
付餘生搖頭，一邊走一邊納罕地想，您唱曲的時候怎麼不怕吵著您的魚呢？
爺可真是，對自己寬容，對他這個忠僕嚴格呢。
蕭禹又釣了會，直到釣上一條比給戚嫣的那條要小一半的上來，他才收了漁具和木桶。
心滿意足地親自提著木桶，去廚房交給廚子來處理。
還專門叮囑了，大的做糖醋的，要好好做，不能有閃失。
“那小的這條呢？”
廚子磨刀，點頭後又請示道。
蕭禹咧嘴，笑得清閒無害，“隨意，煮湯吧，給你們付爺補補。”
大廚：“……”
說是給補補，怎麼還隨便呢。
侯爺還真是厚此薄彼地隨意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