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
“女兒不願意……”
聽到父母問她，可願入朝雲殿為王子妃，鄭錚錚立時美目盈淚，柔聲表達了自己的不樂意。
“你這傻孩子，如今夜國王孫貴族中，除了二王子，放眼望去，還有哪戶人家能讓你嫁人後身份更尊貴的？”鄭夫人聽著女兒這委屈的音調，便心軟地拍撫她的後背，輕聲哄著她，“再說了，你父親如今仕途亨通，若是你入宮，那咱們鄭家，便是夜國一等一的勳貴人家了。往後，你的姊妹們都要仰仗你，旁支的兄弟姊妹更是攀附你，這多好啊……”
鄭大人一臉贊同地點頭，“夫人說得對。錚錚啊，你打小便被你母親按照大家閨秀的典範來培養的，我們盼著你飛上枝頭作鳳凰。為此，爹爹這些年一直輔持二王子，你若不嫁他，你還能找到更好的人家麼？”
當然能。
鄭錚錚咬著唇，腦海一閃而過的一張俊美無雙的面容。
險些就要脫口而出，可是思及他已有正妃，她便心下難過得想要死掉。
二王子夜晟沉迷美色，不學無術，要不是百里家捧著，他豈能有今日之高度地位？
偏生爹孃卻只看重他的王子身份，看重他背後的百里家，卻忘了，她嫁過去是要吃苦的。
這樣的人怎麼能是良配呢？
“父親，母親……二王子還未娶妻，便朝雲殿佳麗無數……女兒被父親母親保護得太好，如何能在那樣吃人的地方安身立命呢？求父親母親三思，心疼心疼女兒。”
聞言，鄭夫人猶豫了，她看向鄭大人，後者卻一臉嚴厲地盯著鄭錚錚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我們教你的那些規矩禮儀，大家小姐的風度去哪了？”
鄭大人呵斥完又放緩了表情，哄著道，“這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再說了，二王子是王室，是將來要坐上寶座的人，更是要廣納後宮開枝散葉的，你這孩子怎麼這點道理都不懂？
再說了，就算二王子後院佳麗無數，那又如何？你若嫁過去你便是正妃，其餘都只是妾，隨你打罵發落，誰都不能越了你的地位身份去。將來你生的孩子也會是王儲，傻孩子，要用長遠眼光看待這事。爹孃是不會害你的。”
最後那句，簡直就是殺手鐧，鄭錚錚咬著粉唇，沒能反駁他的話。
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忤逆父母的意思，嫁給最想嫁的那個人，就算想，她也不想做側妃，側妃也是妾，會被正妃永遠壓一頭……
可一想到她一見鍾情的人是那麼美好優秀，她怎能甘願就這麼放棄？
眼圈發紅，鄭錚錚半晌後，才妥協似的道，“女兒明白了，都依爹孃的意思……”
“好，好，好孩子！”
鄭大人一聽她鬆口，頓時就喜上眉梢，“不愧是爹最疼的女兒，鄭家最有出息的！”
然後便喜滋滋地出去了，要找百里家商議這事。
鄭夫人看著丈夫出門了，才轉身拉著女兒的手，低聲試探道，“錚錚，你是不是……心裡有意中人了？”
她目光如炬，盯得鄭錚錚心下秘密無法掩藏。
目光閃爍幾下後，她才別過視線。
“母親，多慮了。女兒會安心聽父母安排，好好……做嫁去朝雲殿的準備。”
說著，眼睛卻是更紅了，一看就是心不甘情不願。
鄭夫人見狀，便長嘆了一聲。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道，“好孩子，等嫁了人你就會明白，喜歡是太短暫虛妄的東西，你還年輕，光靠喜歡是走不長遠的。但若是嫁得好，高門正妻，那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那你以後的日子就會風光無限，再抓緊機會生下一兒半女，你往後啊，便只有福氣。”
被鄭夫人這番話說動，鄭錚錚不確定地追問了一聲，“真的麼？母親……沒有騙我？”
父親也三妻四妾，可是她幼時瞧見母親總是不快樂的。
所以，母親便是這麼過來的？
她盯著鄭夫人的眼睛，目光直勾勾的。
鄭夫人反倒是被她盯得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了。
但她還是篤定地點頭，“是，你看，母親有了你後，日子過得多舒心啊，以後我的錚錚是王子妃了，那母親進宮後，再也不會和那些官家太太慪氣比較了。
她們啊，都要低母親一頭咧！”
聞言，鄭錚錚笑容苦澀了下，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是啊，如果她嫁去朝雲殿，不僅父親可以官運亨通，母親也能揚眉吐氣，往後在宮中，在京城裡，都風光無限。
這樣也好。
她嫁不了中意之人，那便嫁他的兄弟，這樣，以後日日在宮中，她總是能見上他一面的。
總比在宮外，就連見面，都是奢望得好。
再說了，嫁不了如意的，便往高處嫁，嫁得好，她便只用爭嫡長子，爭她的尊榮，不用想著籠絡丈夫的心了。
三日後，夜梟終於能上朝了。
百官見他氣色恢復得不錯，一個個暗自鬆口氣。
這時，百里勇便上奏，說大殿下成婚也有兩月餘，二殿下年歲也不小了，也該取正妃安定下來了。
他說完，其餘大人紛紛附議。
夜梟掃了眼鄭大人那喜上眉梢，遮掩不住的神色，心下瞭然。
只低聲道，“那便讓王后與禮部，著手準備吧。”
一副不想參與其中的態度。
百里勇雖然不滿意夜梟這要死不活的態度，但他已經和鄭家私底下商議好了，如此，便只需要明面上在鳴鳳宮那走一下過場即可。
於是，鄭家三小姐鄭錚錚被賜婚給二王子，不日完婚的訊息，便不脛而走。
“看來這鄭家是一門心思要輔佐朝雲殿那位了。”
這日，蕭禹下朝了，沒有立即出宮，而是隨著寧筠一道，來永寧殿坐坐。
他將茶盞放下，似笑非笑地看向朝雲殿的宮宇一角方向，如是道。
寧筠冷淡地表示了自己的不在意，“明擺著的事，不必掛心。”
“鄭家如今既有身居要職的文臣，又有武將當值，你就不怕百里家藉著這門婚事，如日中天更加不可收拾？”
蕭禹展開扇子，搖了搖，自從他這侯位下來後，他好久沒有這麼悠閒過了。
只能說，夜梟這個舅舅，真的太器重了他一點……
生怕他公務不夠多，做不出建樹來似的，京中巡防又不是什麼難差事，愣是給他找了不少差事來做。
這幾日，生生累得他人都瘦了半圈。
最主要的是，都沒有時日好好和戚嫣出去遊玩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寧筠端起茶盞，淡定地啜飲了一口，語氣帶著幾分高深莫測，“再說，結了姻親未必是好事。”
捆綁在一起的關係，只會讓他們樹大招風，再者，以夜晟那樣的性子，能是會善待正妃給足鄭家臉面的人麼？
屆時若是因著二王子妃委屈回孃家之類的事發生，只會讓他們的關系惡化。
如此，倒不必杞人憂天了。
夜晟的氣數將盡，他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將罪證蒐集齊全，給他們最有力的一擊。
“事情查得如何了？”
“如你所料，百里家的金山銀山來歷很有些蹊蹺，我已經廣發帖子，讓我那些搜集情報的手下四處打探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眉目。”
說著，蕭禹又道，“說起來，百里家有個門生不知你聽說沒，叫韓生的。”
“韓生？”寧筠想了下，“就是給百里勇出謀劃策，在百里家住了十多年的那個謀士？”
“是他。”
蕭禹搖著扇子，表情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據我調查，此人身份很有些怪異，他父母不詳，過往二十年來歷被抹得一乾二淨，就好像是憑空出現的人物。但這樣的人，在百里家住了十多年，成了百里勇的謀士，以他的心計學識，本可以致仕，卻安心居於一偶，當個布衣。”
見他話說一半，寧筠便將視線掃向他。
“有話直說，短說。”
這是嫌他囉嗦了？
蕭禹嘴角一抽，表示自己真是辦事不討好啊。
但還是笑呵呵地接了話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百里家藏著他，他也低調不外出，一定是身世有異，或許，從他身上能找到什麼突破口。”
“那你還愣著做什麼？”
寧筠笑了下，忽而一句話，就將蕭禹的笑給噎得沒了。
蕭禹拍案而起，“你這人，還真是的，我給你效力，我還給你銀子，這買賣不划算，我不幹了。”
“那出門直走，慢走不送。”
蕭禹氣笑了，扇子一收，“你等著，等我好消息，到時候可不得是你寧筠求著我要線索的。”
說完，小侯爺便瀟灑地往外走。
看見門口帶著婢女要往裡走的楚樂瑤，他還拱手笑呵呵地問了好，“見過表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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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楚樂瑤年紀是比蕭禹要小幾歲的，但她嫁給寧筠，就是他表嫂了。
只不過……
他若是和戚嫣成了婚，這輩分和稱呼可就是亂了套了。
她笑著點點頭，“你們兄弟倆，又吵架了？”
這個“又”，她用得就非常精準和靈性了。
蕭禹挑眉，“可不是，給寧筠這傢伙辦事，半點好處都撈不到，還要挨說，哎，表嫂你可得好好說到說到他這臭脾氣。要不然，沒人能受得了他的。”
知道楚樂瑤來了，寧筠便起身，出門相迎。
掃了眼挑撥離間的蕭禹，他冷聲道，“怎麼還在這，還不走？”
蕭禹立時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再度拱手，敷衍了事極了。
“行行行，我不礙您眼，也就表嫂能受得住你。”
說完轉身，大步流星地就走了。
楚樂瑤笑著搖了搖頭，收回視線，看向寧筠。
“你啊，能不能對他態度好點？”
她無奈地看著寧筠這萬年如一日的冰塊臉，心說你也就在我面前有點人情味和笑顏。
對著你親表弟都是這麼個臭臉，可還行。
寧筠低頭看向她，“給他好臉色，他就要開染坊了。”
他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帶著幾分熟稔的嫌棄。
“再說了，辦事要緊，他在我這賴著不走，你怎麼會過來看我？”
說著，他還挑眉，伸手拉過楚樂瑤的手，牽著她往裡走。
語氣裡的篤定叫楚樂瑤失笑不已。
“我這不是看你們要談正事，所以沒來打攪麼。”
怎麼倒成了她躲他似的。
寧筠點頭，“所以正事趕緊談完了。”
楚樂瑤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你啊你，真沒法子。”
說著，伸手接過身後雙歡手中的食盒，“我可沒閒著啊，我給你燉了湯，你這幾日太忙，我聽見你咳嗽了，燉了點百合甜梨湯，你快趁熱喝。”
見她伸手開啟食盒，端起裡頭的小盅，寧筠眉眼柔和滿是溫情。
“辛苦你了，不過下回不用專程為我做這些了，免得累著自己。”
楚樂瑤點頭，但看她神色就知道，口頭答應，但是下次還是會這麼做。
“對了，夜晟要娶正妃這事，你怎麼看？”
等寧筠喝完了湯，楚樂瑤忽然想起這事，忙低聲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