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祭過後，十二月來訪。
一個季節開門離去，另一季節從另一門口進來。
不知不覺間，某個清晨一覺醒來時，收到了氣象廳釋出的入冬新聞通知。
週三清晨。
多崎司睜開眼，看著天花板打了個呵欠。
窗戶外頭的天空晴朗無雲，陣陣寒風使玻璃發出顫動震動聲，房間裡暖氣充足到讓人想多眯一會再起床。
多躺了十分鐘，才慢吞吞地爬下床，拖著身體走進浴室洗漱。
站在鏡子前，用惺忪的睡眼打量鏡子中的人。
……嗯，大體看上去和往常沒什麼兩樣。
細緻點的區別在於，身高長了不少，眉目看起來也成熟了不少。。
是個大男人了哦！
多崎司朝鏡子中的自己比了個大拇指，離開浴室。
剛來到客廳，就看見島本佳柰端著早餐來到餐桌，她身後的廚房還傳出水煮沸的聲音。
島本佳柰把早餐放下，回頭看過來：“早上好。”
“早安，太太。”多崎司拉開椅子坐下，好笑地問：“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期末考試嘛，讓你多睡一會，早餐我來準備就好啦。”島本佳柰甜甜地一笑，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跑進廚房，把燒開的水壺拿出來，泡了兩大杯紅茶。
在天氣冷的清晨，熱呼呼的紅茶搭配西式糕點已經成了多崎家早餐桌上的標配。準備這些的用意，當然是讓兩人都把身體吃得暖呼呼，再出門上學上班。
大部分時間，都是多崎司起來弄。
不過進入十二月後，他每天晚上都要抽出一部分時間來接觸棲川家企業的運作流程，睡眠時間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島本佳柰心疼他的身體，只好改掉賴床的毛病，儘量起早點好做早餐。
多崎司吃了一塊荷包蛋，端著茶杯把紅茶吹涼。抬起來的視線中, 對面的島本佳柰也在對著茶杯吹氣，注意到他的視線, 島本佳柰放下茶杯, 緩緩開口。
“多崎, 有件事要和你說一下。”
“嗯。”
多崎司簡短應了句，示意她接著往下說。
“關於聖誕節派對的事……”
“怎麼了？”
“聖誕夜你一定要回家來哦。”
“沒什麼事的話肯定回家呀。”多崎司又夾起一塊荷包蛋放進嘴裡。
說起來荷包蛋, 這到底算日式早餐還是西式早餐？
“哦……”聽到他的回答，島本佳柰發出一陣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的沉吟。
接著，她稍稍站起來, 探出身體盯著多崎司的臉：“要是別人邀請你的話，是不是就不回家了？”
那股溫馨的奶香味一個勁往鼻尖裡躥，多崎司猛地嗅了好幾口，覺得不夠過癮, 乾脆就把太太整個身體都抱過來，讓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依偎在他懷裡的島本佳柰，螢白的牙齒咬緊豐盈的下唇, 單薄居家毛衣下的胸部渾圓鼓起。
多崎司的視線被她所吸引。
“聖誕夜不許亂跑, 我給你準備了驚喜。”島本佳柰嘴角帶著笑意，目光溫柔且意味深長。
“什麼驚喜？”
“感官刺激哦……”
“這種好事不能錯過。”
多崎司笑了下, 雙手懷緊她的細腰, 手感好得驚人。
“你現在想幹什麼？”島本佳柰雙手摟住他的脖頸，笑吟吟地俯視他俊俏的臉龐。
“沒什麼。”
“沒什麼把太太抱得這麼緊？”
“日常親暱而已。”多崎司一隻手從慢慢下滑，隔著褲子感受她挺翹圓潤的臀部。
觸感絲滑，還非常有彈性。
島本佳柰更加用力地摟緊他的脖子的, 兩人身體貼身體，她多情豐盈的嘴唇微微張開, 溼潤潮溼的熱氣從唇齒間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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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崎司也張開嘴唇，兩人彼此交換。
十分鐘後, 熱吻結束。
“就到這了，”島本佳柰用手指點在多崎司的眉心, 推開他的腦袋：“趕緊吃早餐, 吃完乖乖回學校準備考試。”
“在等一會……”多崎司雙手死死摟著她的腰，力道像是要把那細腰折斷。
島本佳柰的指甲沿著他鼻樑下滑, 最後停留在他的鼻尖。
“聖誕夜那晚，想怎麼都行, 你的花見姐也會來哦。而且，你還可以把其餘的女孩子都請過來, 大家一起過。”
聽著她誘人的呢喃, 多崎司身軀一震。
劇烈地喘息著, 他心底悄然蓄起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等待著聖誕夜宣洩出去。
……
早上八點出門，和島本佳柰在千馱谷站分開，多崎司獨自來到中央線月臺。
電車靠站，跟著人流上車。
和往常一樣，高峰期的電車被擠得水洩不通，滿滿都是穿著制服的上班族，還有小部分穿著校服的學生擠在中間動彈不得。
隨著十二月走向下旬，車廂裡鋪滿聖誕節的購物廣告，散發出濃厚的節日氣氛。
“哐當哐當~”
電車搖晃前行間，多崎司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自從棲川慄開始讓他接觸棲川家的大小事務後，休息時間少得可憐，以至於每天晨跑的計劃都只能暫時擱置下來。
“今天22號，期末考試兩天半，”抓著吊環，多崎司邊打盹邊算日子，“24號下午大掃除，然後開始放寒假……聖誕夜只能在家裡過，花見姐也來，要不要把三個女高中生也拉到一起過呢……”
“聖誕禮物又要怎麼買呢……”
多崎司想了會，直接放棄思考。
送女孩子禮物這種問題，能把任何一個男人都想到頭禿，當時候去商場看到有什麼就買什麼吧。
來到四谷站，隨著人流走出站臺的途中，多崎司抽看了看十二月的商城。
沒什麼亮點，可以供兌換的道具也就一枚叫【心心相印】的戒指。
只有一枚而不是六枚，解決不了當前的煩惱。
關掉系統。
來到通往校門前的坡道。
凜冽的風從電線間低聲呼嘯掠過，坡道的泊油路面落滿枯枝，鞋底踩上去“咋咋”作響。
遇到的學生不管男女都穿上了厚厚的冬裝，圍巾一圈圈纏在脖子上，說話的時候一口口吐著白氣。
和他們相比，棲川唯穿得就顯得過於單薄了。
多崎司朝前跑過去，金髮少女穿著淡棕色的秋季校服外套，下面是簡潔的灰黑色蘇格蘭短裙，白色長筒襪與裙襬之間，雪白細膩的肌膚被寒風吹得泛紅。
“早上好，會長大人。”
棲川唯點點頭，沒打算說話，
十二月的第一周，大哥成功贏下學生會會長競選，成為新一屆的會長大人。從那天開始，多崎司在學校裡也算是有關係的人了，萬一有碰到麻煩事，隨時都可以透過走會長大人的後門解決。
當然了，走後門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作為連續棲川唯連續兩次大型活動籌辦工作的助手，自然而然地也就升級成為了會長大人的私人助手。
為什麼叫私人？
因為名義上他都還沒正式加入學生會……
“小唯不冷嗎？”多崎司問道。
“有項鍊，不冷。”棲川唯稍稍加快腳步，樣子是想甩掉他。
多崎司這才想起自己送給了她一條“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熱”的項鍊，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大哥還在生氣。
原因不明。
從體育祭過後她就這樣了，對他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依據多崎司的猜測，很大的可能是請求她在體育祭上表演的舉動現在被秋後算賬。
來到鞋櫃換上室內鞋，走上樓梯。
多崎司又問道：“考完試就是聖誕節了，小唯今年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棲川唯打斷他：“家裡有安排。”
“又是聚會什麼的嗎，好無聊……”
“又沒說讓你來。”
“小唯看這樣行不，下午我陪著你參加，到了晚上你跟我走？”
“理由呢？”
“這是我和小唯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節！”
“如果你實在找不到人陪的話，”棲川唯隨手撥一撥耀眼的金色長髮，語氣一如既往地驕傲，“那我只能犧牲一點個人時間，讓你不至於過一個‘Lomas’。”
可愛！
超級可愛！
超級無敵可愛！
在傲嬌這條路上，大哥走得越來越順了。
除了慄山櫻良外，多崎司就沒聽誰說過這麼標準的傲嬌發言，忍不住笑了起來。
棲川唯白了他一眼。
白色長筒襪裹著的修長美腿，踩著一塵不染的潔白平底鞋，純潔而又高貴金髮少女加快腳步，把他拋棄在樓道裡。
回到教室，撲面而來的暖氣讓人不禁舒服地呻吟一聲。
距離第一科國語考試還有十幾分鍾時間，班裡的學生大都在聊天，招呼與閒聊混雜成的喧鬧聲混成一團。
也有一部分人拿著課本在拼命補習，能搶救就儘量不要放棄。
多崎司回到自己的座位，朝窗玻璃哈了一口熱氣。等玻璃起霧後，他一邊擦，一邊眺望窗外的四谷街景。
大氣寂寂然纖塵不染，天空的藍色愈發地深邃，看起來好遙遠。北邊西伯利亞吹來乾燥的北風，不帶一絲水氣，住宅區的屋頂愈發地清晰，就像偷偷浸溼般地淡淡發光。
幾隻烏鴉從葉子快掉光的銀杏樹中間飛出，在天空畫出一個圓圈後落在網球場生鏽的鐵絲網上，儼然監視嫌疑犯的警察般警惕著校舍裡的動靜。
秋冬季節總是給人一種蕭條的感覺……
開考鈴聲響起，三年級的老師提著考卷袋進入一年F班教室。
試卷發下來前的幾秒鐘，多崎司忽然想起一則俳句。
【寒意漸深，不知隔壁的人在做什麼？】
這是誰作的呢？
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
放學後，在ATF部活動室，多崎司和慄山櫻良說起了這則俳句。
“是松尾芭蕉所做的俳句，”慄山櫻良開啟桌面的膝上型電腦，抬頭瞥了他一眼：“而且原句是‘秋意’不是‘寒意’，沒必要篡改古人的詩句來套我的話。”
“是什麼意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想要知道隔壁的人在做什麼。”
“之所以想知道隔壁的人在做什麼，無非是出於秋季特有的悲槍與孤獨。因為孤獨，所以比平常更在意起某個人，更掛念她的存在。”
“難怪我考國語的時候，滿腦子都是部長大人的容顏！”
“少來這套……”慄山櫻良輕蔑地一笑，“這種程度的話，你騙騙鹿見就算了，在我面前一點都不管用。”
“那我去找鹿見說咯。”
“給我回來！”
多崎司轉過身，得意地一笑：“請部長大人指示。”
“給我去泡茶！”慄山櫻良氣鼓鼓地命令道。
“明白。”
多崎司來到櫥櫃前，燒水和洗杯子。
慄山櫻良端坐在窗前，聽著鏗鏗鏘鏘的杯子碰撞聲，她點開學校的心理諮詢郵箱，開始挑選不那麼麻煩的郵件回覆。
被多崎司氣了一頓後，她的心情一點都沒受影響，反而還有些小雀躍。
“哇，外面好冷……”
二宮詩織一下子推開門，手忙腳亂地關上後直接鑽進慄山櫻良的懷裡，“這風都快要把詩織醬吹回北海道老家了，小櫻良快給我暖一暖。”
“西伯利亞吹來的冬風，只會把你吹到太平洋。”慄山櫻良無奈地糾正道，看著她冷得紅撲撲的小臉蛋，又忍不住放開鍵盤，雙手輕輕捂住她的臉頰，“暖和點了沒？”
二宮詩織眨眨眼，調皮地笑了笑。
這舉動異常的可愛，其中還蘊含著非一般的親暱和依賴。
“你們兩個的感情真好……”多崎司端著三杯紅茶回來，略有些不滿地抗議：“身為部長和副部長，公然在活動裡秀恩愛，你們有考慮過我這個唯一部員的感受嗎？”
慄山櫻良輕撫下顎，看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麼。
過了一會，她抬頭看著多崎司，用眼神傳遞出一道明亮。
多崎司乖乖轉身，去冰箱裡拿點心和水果。
“哈哈，”二宮詩織一點都不客氣地笑出聲來，“kiki好可憐哦……”
冬季的日照時間大幅度縮短，差不多五點的時候，太陽就已經開始下沉，即將消失在四谷高樓背後的那一側。
從ATF部五樓的窗戶往外看，對面的街角已經染上橙色。辦公大樓與混居大樓的間隙，還有林立的電線杆，電線橫跨過天際，成排的烏鴉在上面休息，地面落下長長的黑影。
“呼~紅茶好暖呀。”
二宮詩織舒服地呼了口氣，把馬克杯放回桌面。
“快要放寒假了……”多崎司看著她纖細的脖頸，“這一個學期對於詩織來說，是不是非常難忘？”
“嗯嗯。”小可愛使勁點頭。
慄山櫻良看著她雀躍的樣子，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
“坦白說，我也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多崎司慢慢品著紅茶，思緒翩翩，“學園祭、修學旅行、體育祭、前段時間的學生會選舉，這個學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不過非常幸運的是，每一件事都由我們畫上了完美的句號，來，乾杯！”
“乾杯！”
三人一口氣喝光杯子裡的紅茶，不約而同地輕輕呼出一口氣，杯底仍然帶有餘溫。
慄山櫻良轉過頭，看向小可愛的手上：“詩織，要不要幫你再倒一杯？”
“好，謝謝小櫻良。”二宮詩織開心地把杯子推給她。
“多崎同學，你的杯子也拿來。”
“欸？”多崎司受寵若驚地雙手把杯子遞上。
“看在詩織醬的份上，”慄山櫻良瞥了他一下，撅著柔軟的嘴唇：“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這差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
聽著多崎司的抗議，慄山櫻良稍稍眯起眼睛，眼神非常恐怖地看著他：“這可是你當初說過的話喲，就算是差別對待，也不過是用其人之道還在其人之身！”
“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嗎……”多崎司不太確定。
“有的有的，”二宮詩織猛然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多崎司：“詩織醬第一次來這間活動室的時候，就聽你說過一次這樣的話。”
多崎司：“……”
這位單純的北海道少女！
麻煩你說話看一下場合好嗎！
慄山櫻良重新泡了三杯茶，端著回到桌子，分給三人。
“謝謝部長大人。”多崎司接過茶杯，美美地喝了口，隨即隱蔽地朝小可愛打了個眼色。
這時，原本正在大口吃著餅乾的二宮詩織忽然一下子站起來：“……啊，不對不對，差點忘記說了！”
少女焦急的聲音響徹整間活動室。
“別把茶杯弄倒了……”慄山櫻良提醒一聲，活像是老媽在教育女兒。
“你們兩個怎麼還做得住啊！”二宮詩織瞪圓眼睛，非常不滿眼前兩人平淡的表現，“快到聖誕節了啊，現在該想想要怎麼過節才行啊，怎麼可以喝茶浪費時間！”
經她這麼一提醒，慄山櫻良才想起聖誕節的事，馬上歪頭看向多崎司。
“你們有什麼意見？”多崎司先按兵不動，“機會難得，肯定要痛痛快快玩一場才行，但一時間我又沒什麼想法，不如你們兩個決定吧。”
“……我也沒。”慄山櫻良嘆了口氣。
“小櫻良……”二宮詩織馬上撲到她懷裡，：“這是詩織醬過的第一個聖誕節，你不會讓她失望的對吧？”
那雙漆黑的大眼珠子亮晶晶的，像條可愛的小狗。
這你就是有點難為她了……多崎司忍住笑，準備看部長大人出糗。
“……往年聖誕，我都在家裡看書的，實在是沒……，要不，去迪士尼，又或者說，呃K歌購物……”
支支吾吾地說了一會，慄山櫻良實在說不下去了，只好抬起頭，朝多崎司投來求助的眼神。
‘老公，快來幫我哄哄大女兒’
這是多崎司經過想象之後，曲解出來的意思。
為什麼是大女兒？
因為……小女兒是笨蛋鹿見呀。
“反正不知道去哪，不如來我家吧。”多崎司說道，“反正在歐美國家，聖誕節都是跟家人一起度過的，不如來我家，大家一起辦個派對如何？”
“嘿嘿……”
二宮詩織露出勝利的笑容，順帶得意地挺起胸膛。
喂。
笨蛋！
不要這麼快就露餡，部長大人可是非常聰明的，小心被她看穿！
幸好，這時的慄山櫻良正看著茶杯裡的紅茶發呆，沒有注意到另外兩人的表情。
“就去kiki家吧，小櫻良好不好嘛……”二宮詩織使出了她的必殺技，雙手抓著慄山櫻良的一條胳膊，撒嬌似的搖晃起來，“詩織醬今年就這剩這最後一個心願了，要是完成不了的話，都沒一個好心情來迎接新年了。”
“唉……，就這樣吧。”慄山櫻良頭疼地嘆了口氣。
二宮詩織開開心心地回到自己的位置，雙手捧起茶杯享受醇香的紅茶。
“多崎同學……”慄山櫻良抬起頭，朝多崎司投以優雅的微笑。
她沒再說話，只是不失俏皮地眨眨眼。
‘你不會以為我看不出來吧？’
多崎司就當沒接收到訊號，藉著伸懶腰的動作把視線巧妙地轉移到窗外。
太陽正緩緩落入地平線，天空染上美麗的靛藍色彩，陽光尚未完全消失的短暫天色，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