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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傳 第四十八章 覺悟

直到日落,心浮氣躁的千重依舊沒能成功劈開樹幹,他嘗試著將發力點像池部所說一樣控制在即將接觸物體的三十公分左右,但僅是那一段的發力和速度的爆發根本不足以劈開這粗壯的樹。

而池部卻並未叫停,因為他看到了千重的進步。即便是世界上劍術最精湛的大師,想要一刀劈開這樣的樹幹也要花費不小的力氣,可千重只不過是個剛剛拿起刀的孩子,既不是天生神力,又沒有精妙的技巧,想要在一天之內成功是不可能的。

“小子!累了嗎?”池部端著兩杯茶來到後院,看著氣喘吁吁剛打算坐下休息的千重。

千重一聽到池部的聲音,立刻放棄了休息的念頭,硬撐著站直身子:“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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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刀依舊在樹幹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池部注意著千重極度紊亂的呼吸,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右手附於他的背後,輕聲道:“跟著我的呼吸來呼吸,小子。”

“為什麼?”千重疑惑道。

“你應該明白吧?”池部戳了戳千重的肋骨,經這樣一指點,千重的確回想起了自己下午的時候有過幾次岔氣,“先從改變呼吸法開始,這樣你才能進行長時間的訓練。”

千重點點頭,試著感受池部的氣息,可是沒有了靈力的他對外界的感知大大下降,平常只需要將注意力放在人的身上便能感受到那人的呼吸和陽氣,可現在的他做不到這些。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千重才勉強抓住池部的氣息,不知為何,池部的呼吸非常奇妙,在平衡體內氣息的同時,又將血液中的靈力散發到渾身各處,充分維持著身體的活力,這在以前是他從未聽人說起過的。

“怎麼樣?感受到了嗎?”

“大概明白了。”

池部會心地一笑:“不錯的悟性!這可是我潛心多年研修出的獨家呼吸法,透過呼吸來調節體內的靈力,使身體適應長時間的作戰。雖然對於現在沒有靈力的你來說,作用不會那麼的顯著,不過也足夠讓你的身體保持充沛的活性了!”

“池部老師。”

“嗯?”

“我練了一下午,明明遵循你的方法,為什麼還是沒法劈開這棵樹?”千重嘆了口氣,蹲下身子摸著樹幹上一淺一深的缺口,淺口是上午造成的,而深口是下午砍出來的,可是這一深一淺的兩個口子就算是加起來也還未到這棵樹幹的二分之一,要想真正將它劈成兩半,至少需要兩天以上的時間!

“看看你的刀。”

千重抬起刀,看著那刀上的缺口:“因為它已經鈍了,又是把老舊的刀嗎?”

“赤守天龍在沒有解放力量之前,只是一把普通的刀。你應該知道赤守天龍的來歷,它是沾染了酒吞童子之血的刀,本身帶有妖性,是一把妖刀,只有正義的靈力才能夠駕馭它,使它認同使用者。既然你沒有被它排斥,就說明你的血液中還有著一部分的靈力,那是你天生身為御木家後代的血脈……”池部說到這裡,話音戛然而止。

“你知道我是御木家的人?”千重猛地抬起頭,自己分明沒有告訴過池部自己的名

字,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上的血脈?

“我聽說了,那個京都淨魔會上險些被選為天之御中的少年,他叫御木千重。士久告訴我,他把赤守天龍託付給了那個少年,很抱歉這件事之前沒有對你提起過。”

“算了,池部老師不用對我說這些。”千重的態度和池部預想中完全不同,“反正我現在也只能做到這麼多了。在取回靈力之前,我會先把劍術學好,然後去找彭侯復仇,不管我的靈力中有沒有仇恨,墮為修羅也無所謂,只要能殺了它,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真是危險的想法,不過我認為你不會這麼做。”池部雙目微閉,搖了搖頭說道。

“為什麼?”

“我剛才說過,能夠駕馭赤守天龍的一定是正義之人,你和六十年前的守田信智大人一樣,是正義之流,絕不會以復仇為最終目標。”

“切,管你信不信,總之我一定會殺了那家夥。”

“呵,小鬼,你知道這麼多年來,有多少人想去獵殺彭侯嗎?他們的下場又是什麼?你見識過它的強大,知曉它的恐怖,相應的,那些情感會強化你所擁有的力量,但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你一個人能夠做到的事。”

池部並非澆冷水,他慢慢敞開了胸前的衣服,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映在了千重眼前。

“這個是?”

“三十年前,我在名古屋附近遇到了彭侯,那時的我被譽為陰陽庭中最強的度魂師,可是因為我的狂妄與自大,最終在它的手中落敗,性命也險些被它奪走。你,我,還有士久,我們都痛恨彭侯,但是始終只能活在怨恨之中。聽我說,千重,祓除彭侯需要完善的計劃,至少在你成為天之御中之前,暫時放棄這個想法。”

“天之御中嗎……”

“好了,我看你今天也累了,在我這裡吃個飯,然後回去休息吧。明天還在這裡,繼續把你沒有做完的事做好。”池部拍了拍千重的腦袋,露出了長者般充滿慈善的笑。

“我走了。”

“誒?不在我這裡吃飯了嗎?”池部驚訝道。

“我吃不慣老人家吃的飯,再見!”千重用刀鞘挑起衣服,穿過房子離開了庭院。

池部看著千重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上已經涼透的兩杯茶,臉上雖然笑著,但那笑意卻無法掩飾心中的孤獨。

“唉~難得今天準備了點新鮮的玩意兒呢,看來只能自己一個人吃了。”

回到病房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正坐在自己的床前。

“誰?”千重慢慢開啟燈,眼前的一幕讓他險些落下眼淚。

繪真正兩眼通紅的坐在床邊,看到自己進來,飛快地抹著眼角的淚水,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看到如此悲痛的自己,可是那些苦澀的淚早就被千重嗅出了味道。

“千重,身體好些了嗎?”繪真硬擠出笑容,緩緩走上前去。

“你怎麼來這裡了?”

“媽媽……來接你回家。”

“不用了,我暫時住在這裡。”

“我聽加賀美說你已

經沒有靈力了,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兒?”繪真看到了千重身後的赤守天龍,一把奪到手裡,“千重,跟媽媽回去吧,不要走上這條路了,媽媽不能再失去任何東西了……”

千重抓住刀鞘,慢慢用力將赤守天龍拉向自己的懷中,他的堅定讓繪真的阻力逐漸變小。

“媽媽,我想成為和老爸一樣的度魂師。”

“不可以……”繪真心裡一沉,緊緊地抱住了千重,淚水瘋狂地從眼角湧出來。

“為了不讓這世上再多一個像媽媽這樣的人,我會努力……”千重默默地望著頭頂的電燈,身體微微發著抖,“我要除掉每一隻害人的妖怪,我要攘除這世間的惡,我會完成老爸的願望。”

“千重……”

“對不起,媽媽,之前也是,現在也是……總是不讓你如願。”

“但……這次是我自己的覺悟。”

繪真在千重的身上放聲哭了好一陣子,無論是對丈夫罹難的悲傷,還是兒子即將踏上與丈夫相同的道路,她的心臟都已經無法再承受任何話語的刺激。

過了許久,繪真慢慢抬起頭,看到的卻是千重依舊堅定的面孔,她知道自己的言語無法改變這孩子,向來如此。

“你真的想留下來嗎?”

“是的。”

“有需要的地方再跟媽媽說吧,我累了,先回家了……”繪真摸著千重的臉頰,含著淚水離開了病房。

千重看著繪真離去,這才低下頭來,在眼眶裡忍了許久的眼淚慢慢滑落下來。

……

“提升速度和力度!”

“明白!”

“繼續提升!”

千重臉上的表情扭作一團,儘管發力點已經完全掌握,但是沒有經過任何鍛鍊的身體根本無法發揮出任何力氣,就連僅剩的最後一點蠻力也派不上用場。

“喝啊!”

“咚!”依舊沉悶的聲音響起,木屑飛濺,樹幹紋絲不動,僅僅只是多了個幾公分深的缺口。而在池部的要求下,必須在兩個小時之內將樹幹劈成兩段,否則就要放棄之前的砍出的缺口,重新開始。

“時間到了!這次也失敗了啊。”池部宣佈訓練結束,可他的臉上並未出現對千重的失望,反倒多了一分讚賞,這訓練對他自己來說僅僅是一次揮刀,而對千重來說卻是個極其浩大的挑戰,他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達到了池部全部的預期。

“池部老師!這根本不可能嘛……兩個小時才砍出了這麼點的缺口,然後又要重新開始,那不就和上一次的結果一樣了嗎?”千重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好在用了池部教授給自己的呼吸法,這才沒累到癱坐在地上。

池部搖搖頭,指了指先前的幾個缺口:“你仔細看那些口子,如果看不出差距的話,就對比第一個和最後一個。”

千重半信半疑地趴在樹幹上觀察著那些相差無幾的缺口,可是當他來回比較著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缺口時,他才發現,最後一個缺口的深度幾乎是第一個的一倍還多!

“進步是個緩慢的過程,小子,急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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