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間有限，於是只能在路上和程微月打電話。
怎麼說呢？
一下午不見，他已經很想她了。
程微月站在皎皎月色下，看著流水潺潺從腳邊淌過。
她說很好，很開心。
只是話語中的寂寥，還是明顯。
周京惟將車速放慢了些，他的指尖在方向盤上點了點，聲色澹澹：“月月的聲音為什麼聽起來有點不開心？”
程微月知道的，她的情緒從來都瞞不過周京惟。
她低著頭，踢著面前的石子，將李蝶的事情簡單地說了。
周京惟沒有避諱，回答的一針見血，他說：“門第之見，在所難免。”
程微月在聒噪的昆蟲的鳴叫聲中，突然很想問他，那麼你呢？周京惟，你打算如何。
後者就像是直到她的心中所想，他說：“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月月，我帶你私奔好不好？”
“你在說什麼啊？”程微月震驚。
“開玩笑的，”周京惟眼底一片暗沉，他將車子停在了道路旁，捏了捏眉心，才失笑道：“我不捨得，不捨得你沒名沒份的跟著我。”
程微月想起來放在李蝶的哭臉。
如果是徐洋對她說這樣的話，她會怎麼回答，她一定會說願意吧。
於是在夜色朦朧中，程微月平生難得勇敢了幾次。
她說：“可是周京惟，我願意的。”
周京惟以為自己聽錯了，臉上少有的錯愕和驚訝，他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壓制住翻湧的情緒，對程微月說：“你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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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微月說：“我知道的，我說，我願意和你去任何地方。”
程微月以前總覺得，此生之短，她除了趙寒沉，再也不會愛上別人。
但是這一刻，那些原本就隱秘的心事突然明白的昭彰在天光之下。
她一點點剝開自己的心，看見裡面呼之欲出的真實情緒。
她說：“周京惟，我想我是愛你的。”
周京惟沒想過能從程微月口中聽見這句話。
甚至連那句‘我願意和你去任何地方’，他都已經覺得太不真實，像是在做夢了。
他重重閉上眼，再度睜開，眼眶泛紅。
程微月聽見電話聽筒裡，傳來周京惟低啞音澀的聲音，他說：“你在哪裡？小月亮，我過來找你。”
程微月下意識看了一眼天色，她問得錯愕：“你來找我幹什麼？”
周京惟的嗓音染上了澹澹的笑意，他說：“來帶你私奔啊。”
周家老宅。
周秉權看著進進出出的醫生，臉色一刻比一刻更難看。
他心情煩躁的來回踱步，聽見房間裡傳來林暄素痛苦的尖叫。
周秉權抬腿就想要走進去，被管家攔住了。
“老爺...夫人的精神病伴隨著幻聽幻視，您現在進去很危險。”
“可是你沒聽見嗎？”周秉權心疼壞了：“她在哭，你叫我怎麼能不管她？”
管家看著周秉權為難又緊張的樣子，保持著一貫的鎮定自若，他說：“不能管。”
周秉權知道管家說的是對的。
可是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林暄素這麼受苦，他又覺得不捨得。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頓住腳步，看向管家：“周京惟呢？他人呢！怎麼還沒有回來！”
“少爺剛剛好像就已經從事務所趕過來了，您別著急...”管家安撫道：“少爺是個有分寸的人，夫人現在這個狀態，他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會趕過來的。”
“輕重緩急？他要是知道輕重緩急，我也不用這麼操心了！”周秉權臉色難看起來，冷哼了一聲，道：“他哪裡知道輕重？這些年是我太放縱他了，才讓他能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放在眼裡！”
管家只是沉默以對。
周秉權氣憤完了，催促管家道：“你還不打個電話過去，問問他到哪裡了！”
管家沒有辦法，給周京惟撥了個電話過去。
幾分鐘後，他猶猶豫豫的走回來，對上週秉權吃人一樣的視線，字斟句酌地說：“少爺他...他的電話打不通了！”
“混賬玩意！”周秉權氣急敗壞，怒吼道：“給我找他！不管動用什麼辦法，今天晚上必須要找到他！”
林暄素依舊在哭，她的哭聲讓周秉權原本就繁雜的心緒，更添煩亂。
他真是恨不得將周京惟親自綁起來，送到林暄素的面前。
要是讓他知道周京惟在哪裡，他一定會這麼做...
小鎮和涇城的市中心有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差不多四個小時的車程。
周京惟路上抵達的時候，是凌晨的兩點。
程微月一直沒敢睡，看見手機訊息彈出來，便躡手躡腳的離開了帳篷，默默的走遠了些，將電話打過去：“你在哪啦？”
就好像是應照她的話一般，下一刻車子的遠光燈輕柔的落在她身上。
程微月這才發現隱匿在暗色中的，屬於周京惟的車子。
車牌號碼是熟悉的連號7，此時，她更熟悉的人正從車裡走出來。
周京惟幾天穿了一件裁剪利落的黑色風衣，裡面是白色的襯衣，鐵灰色的領帶。
很簡單的裝扮，只是穿在他的身上，便顯得分外好看一些。
大約是因為剛剛坦白了自己的心意，程微月頗有幾分拘束在。
但是周京惟才沒有這樣的感覺，他長腿一邁，快步走到程微月的面前，眉眼蘊著澹澹的笑意，一言不發的捧起她的臉，眸色溫柔。
程微月手心都是汗。
她甚至能聽見自己胸膛中心臟，正在飛速的跳動。
周京惟說：“剛剛電話裡聽得還不夠仔細，小月亮，不能不能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你說你是怎麼樣我的？”
他的嗓音透著蠱惑，一點都沒有自己正在為難人的意識，問得直白又坦率。
程微月紅著臉看他，低聲道：“我才不相信你沒有聽清楚。”
“嗯，騙你的，”周京惟笑意斯文，疏雅的眉眼舒展開，滿目都是自己：“我就是覺得太好聽了，所以想要再聽一遍。”
程微月不想再說一遍了。
讓她這樣面對著周京惟，她緊張得說不出口。
可是周京惟說：“小月亮，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