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於顧沐宸來說，這個官職沒有任何的用處，不過顧沐宸還是謝過小皇帝的好意。
顧沐宸沒有帶上多少人，只是和江清瑤坐著一輛馬車出發，一路上遊山玩水，輕鬆悠哉。
江潯燕因為在工部有事情要辦，好多天都不曾回家，等她忙完自己的事情，離開工部才知道，江清瑤和顧沐宸他們已經離開京城。
江清瑤只給她留了一封信，還有一個令牌。
令牌是小皇帝給顧沐宸的免死令牌，可以免除一次死罪，也能在小皇帝那裡換一個願望。
但是顧沐宸覺得沒用，在柳丞相的建議下，小皇帝的同意下，這個令牌最終就送給了江潯燕。
這也算是他們幫江潯燕做的最後一件事。
以後顧沐宸不是攝政王，江潯燕一切只能靠自己。
江潯燕看著手中的免死令牌，遙望著遠方，也只能默默祝福江清瑤他們一路順風。
顧沐宸帶著江清瑤回到江南，兩人在江南住了半年之後，就再一次啟程出發。
他們沒有明確的目的地，走到哪裡就在哪裡停下。
若是風景美的話，還會停留幾日好好欣賞。
顧沐宸辭官之後，兩人的日常就是到處遊山玩水，日子過的那叫一個逍遙快活。
然而這樣的生活卻在他們收到一份信之後戛然而止。
江潯燕快要不行了！！
江清瑤和顧沐宸立馬啟程回京城。
江潯燕這些年來和江清瑤他們的經常有書信往來，可能是因為夏景逸的緣故，江潯燕一直都沒有嫁人。
江清瑤和顧沐宸沒有離開京城之前，江清瑤有想過幫江潯燕找一戶好人家，後半生也能有所依靠，但是被江潯燕拒絕。
江清瑤說了幾次之後，江潯燕依舊不為所動，江清瑤也只能隨江潯燕的心意，不再提及這件事。
京城忽然來信說江潯燕的身體莫名其妙就垮了。
一開始江潯燕只是整日覺得疲憊而已，找來太醫檢視，說是江潯燕過於勞累，多休息就好。
誰知道江潯燕聽了太醫的話休息幾日，情況卻不見好，反而是越來越嚴重。
江潯燕覺得不對勁，就寫信給了江清瑤他們，希望他們能夠回來一趟。
江清瑤和顧沐宸一路快馬加鞭，等趕到京城的時候，距離他們收到信，已經過去一個月。
江潯燕的情況越發的嚴重，現如今已經下不來床，整日只能在床上躺著。
為什麼江潯燕會變成這個樣子，連太醫都查不出來，只能確定江潯燕並沒有中毒，把脈的結果也依舊是江潯燕過於疲勞，需要休息。
可江潯燕都躺在床上一個多月沒下來過，是個人都知道這不是休息就能好起來的事情。
“我······快死了？”
江潯燕再一次從昏睡中醒過來的時候，房間內只有顧沐宸一個人。
江潯燕看到顧沐宸也不詫異，只是語氣平靜的詢問道。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差，現在連呼吸都覺得十分疲憊。
“是。”
房間內就只有他們兩人，顧沐宸也沒有委婉一點說。
他帶著清瑤趕回京城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猜測。
“這個身體不屬於你，即便你的靈魂和這個身體再契合，它也不屬於你，你借用這個身體，無形間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更別說這個身體在你借用之前，就已經是一具死屍，能夠堅持這麼多年，已經極限。”
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外來的靈魂能夠借用別人的屍體重生，能夠做到這一點，大概是天道默許。
只是這具身體被江潯燕借用之前，原來的主人已經死去。
屍體是沒有生機的，這些年全靠江潯燕自己支撐，二十多年了，江潯燕也堅持不下去。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從江潯燕覺得整日疲憊的時候開始，就代表著江潯燕已經無法再維持這具身體的生機充盈。
失去生機，就代表著死氣會逐漸蔓延全身，如果死氣蔓延全身的時候，就是江潯燕的死期。
如今江潯燕身上的死氣，快要完全佔據她的身體。
“姐姐呢？”
江潯燕對於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她艱難的坐起來，開口詢問江清瑤在哪？
“剛才被我支開了。”
畢竟江潯燕快要死了，只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能夠晚點讓江清瑤知道就晚一點。
他可不想看到清瑤傷心落淚。
“我有話想要和她說，能幫我把她喊進來嗎？”
江潯燕也知道顧沐宸對江清瑤的保護，將江清瑤支開，也算是情理之中。
“好。”
顧沐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江潯燕許久，這才緩緩開口說道。
看江潯燕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對清瑤做什麼，顧沐宸這才轉身去將江清瑤喊進來。
“姐姐，我想和你單獨聊聊，可以嗎？”
等江清瑤進來之後，江潯燕直接提出要求。
江清瑤看了一眼江潯燕，轉頭讓顧沐宸出去。
“沐宸，你出去等我吧。”
“有事叫我。”
顧沐宸沒有拒絕江清瑤的要求，乾脆利落的轉身離開。
“我就在門口，聲音大一點我就能聽到。”
“知道啦。”
看著顧沐宸帶著擔憂的叮囑，江清瑤好笑的答應下來。
“真羨慕你們感情一直都這麼好。”
江潯燕就這麼靠在床頭，看著江清瑤和顧沐宸不帶一絲刻意，卻讓人覺得羨慕的甜蜜氛圍。
她真的很羨慕江清瑤。
“你好好養身體，我等會就和沐宸商量，我們在京城留一段時間，我替你選一個好的人家，你也可以有的。”
江清瑤知道，在京城中，可是有不少人喜歡江潯燕。
喜歡她的才華，喜歡她的奇思妙想，總覺得她特立獨行，和其他閨中女子大不相同。
即便江潯燕已經不再年輕貌美，她的歲數不算小，但是喜歡她的人依舊不少。
“不了，我沒機會了。”
聽到江清瑤的話，江潯燕虛弱的笑了笑。
“我啊——不怎麼相信愛情，唯一一次相信愛情，卻遇到了騙子。”
說到這裡，江潯燕忽然抬起頭，眼光灼灼的看著江清瑤。
“姐姐，你很早之前就發現，我不是你妹妹對吧？”
江清瑤準備給江潯燕倒一杯水的動作一頓，而後故作無事的繼續倒水。
“為什麼這麼問？”
江清瑤將裝滿水的杯子遞給江潯燕，語氣似乎有些無奈。
“我之前沒有多想，但是這麼多年了，我也不得不多想。”
“從你輕而易舉的答應我，同意我搬出攝政王府的請求的時候，那時候你就發現已經我不是你妹妹對吧？”
看江清瑤沒有否認，江潯燕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江清瑤果然是知道自己不是她的親妹妹，所以後來雖然她依舊對她極好，但是卻沒有一開始的親暱熱情。
“姐姐是什麼時候發現的，能告訴我嗎？”
江潯燕很好奇，自己到底是怎麼暴露的？
自己明明很努力，很用心的隱瞞這件事。
雖然假裝江清瑤的妹妹這件事最開始是因為顧沐宸的威脅，可後來，她是真的想要成為江清瑤的妹妹。
江清瑤很好，她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對待自己的親人有很好的耐心和包容心。
即便自己曾經當著江清瑤的面說出江清瑤水性楊花，腳踏兩條船之類的傷人的話，江清瑤也能原諒自己。
因為她以為自己是她的妹妹，所以她不計一切的對她好，她很羨慕真正的江潯燕，能夠有這麼好的姐姐。
“在江南的時候。”
江清瑤沉默了一下，開口回答江潯燕的問題。
“我一開始試探過你，我很確定，你就是我的妹妹。”
“一樣的容貌，一樣的姓名，還有一樣的小毛病，那時候我很確定，你就是我的妹妹。”
“即便後來我們相認的時候，你曾經試探性的說你可能不是我的妹妹，我也沒有懷疑過你。”
“直到我親耳聽到你和沐宸的對話。”
那時候自己出門，走到半路上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遺漏了一些東西往回走，恰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佔據你妹妹的身體的。”
江潯燕看著江清瑤，沉默了許久，手中捏著江清瑤遞給她的杯子，緩慢的開口道歉。
“我借用你妹妹的身體時候，你妹妹已經死了，我沒有害死她。”
“還有後來的事情，我因為不明情況，還被夏景逸欺騙利用，誤以為你吃著碗裡瞧著鍋裡，覺得你人品不好，還說過很多傷人的話。”
“我還因為見過你和夏景逸私下裡往來的緣故，在怒上心頭的情況下，還找上過顧沐宸，當著他的面挑撥離間，說你壞話。”
江潯燕越說越是喪氣，自己居然做了這麼多不好的事情。
“我是一個比較容易走向極端的性格，只要受到一點點刺激，我就很容易歇斯底里，將所有的事情搞得一團糟。”
可能是因為自己在現代世界的經歷的緣故，她的性格平日裡看著沒什麼問題。
但是如果受到刺激的話，她就會做出很多極端的事情。
比如親手弄死自己的父親，再比如說想盡一切辦法閹了夏景逸。
她最不能容許的就是背叛和欺騙。
她不否認自己對江清瑤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有些事情顧沐宸可能會因為不想讓江清瑤傷心難過，因此隱瞞下來。
但是江清瑤不知道，不代表自己沒有做過。
她也分不清楚自己當初對江清瑤的惡意，是因為受到刺激，還是有一部分原因覺得自己被江清瑤和善的性格“欺騙”。
“我和你說這一些，不是想要和你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無心的之類的話。”
“針對你的時候，我是真心想要害你，所以我也不說什麼希望你能夠原諒我的話。”
“我快死了，老話不是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就當我是想要減輕一下心理負擔，讓自己走的能夠輕鬆一些。”
“你聽聽就可以。”
江潯燕明明是真心覺得自己錯了，想要道歉求得原諒。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還要執拗的說自己可不是知道錯了，她只是想要讓自己走得毫無負擔而已。
這彆扭的性格，也是沒誰了。
“好。”
江清瑤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答應下來。
“我接下來的話，你也聽聽就好，別放在心上。”
“我最開始生氣過，那時候我以為你是我的妹妹，我覺得你喜歡上仇人這件事，實在是太可惡了。”
“即便你失去記憶，我覺得你會喜歡上夏景逸是事出有因，但是我心裡還是很生氣。”
“不過在知道你並不是我真正的妹妹之後，這些情緒就消失了。”
“客觀來講，我們都是陌生人，那時候你最信任的人是夏景逸，你也喜歡夏景逸，所以當我和夏景逸之間的關係變得親密一些，你會覺得我很礙眼，也很正常。”
愛情從一開始就是自私的，容不下第三個人出現。
所以她能理解當時江潯燕對她的厭惡，而且那時候自己需要得到夏景逸的信任，這樣才有利於她下一步的計劃。
故而自己察覺到夏景逸對自己心懷不軌的時候，自己並沒有和夏景逸保持距離，讓江潯燕產生誤會，這裡面也有她一部分的責任。
“我生過你的氣，但是我能理解你，所以我並沒有怨恨過你。”
說完這些話之後，江清瑤看著江潯燕手中的杯子。
“不喝嗎？”
她看江潯燕的嘴唇有些乾燥，所以才給她倒了一杯水。
但是江潯燕似乎不渴。
“本來還有一件事想要麻煩你的，但是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江潯燕一口喝完所有的水，抬頭看著江清瑤。
“說說看。”
江清瑤看著江潯燕，認真的詢問道。
“如果我做得到，我會幫你的。”
畢竟她們雖然不是親姐妹，但是也姐妹相稱這麼多年，她願意認下這個妹妹。
“我之前是想著，等我死了之後，你將我的屍骨火化，將我一部分的骨灰順著風的方向撒了。”
“我這兩輩子，活得都有些壓抑，有些不盡如人意，我想死了之後能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不過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你的親妹妹，我也不好意思佔據你妹妹的屍體還要揚了她一部分的骨灰，算了。”
江潯燕說得格外的隨意，不等江清瑤說什麼，就直接轉移話題。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等到江潯燕看起來有些疲憊的時候，江清瑤就離開了。
也不知道是他們回來的時間太過巧合，正好趕上見江潯燕最後一面，還是江潯燕一直強撐著等江清瑤回來。
江清瑤怎麼也沒有想到，昨日的分離，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次日江清瑤醒過來的時候，江潯燕已經死了。
這些年來，江潯燕為這個國家做出很多利國利民的東西，江潯燕的死訊傳出去之後，京城很多戶人家都不約而同的在門口掛上白燈籠給江潯燕送行。
江清瑤和顧沐宸一起去江潯燕所住的院子，下人們已經給江潯燕梳洗換上壽衣，等會就要將江潯燕的屍體送入棺材裡。
江清瑤和顧沐宸就站在不遠處看著，許久江清瑤才開口問道。
“有剪子嗎？”
“有。”
下人雖然不解江清瑤為什麼會這麼問，卻還是給她找來剪刀。
“沐宸，過來幫我一下。”
顧沐宸不知道江清瑤要做什麼，卻還是上前幫忙。
“我記得，妹妹還在的時候，頭髮差不多到這裡，後面長出來的頭髮，是她存在過的痕跡。”
江清瑤長舒一口氣，在下人不解震驚的眼神中，剪下了江潯燕的髮尾。
“她說她死後想要活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江清瑤看著手中的一縷青絲，眼中滿是傷感。
這麼多年了，即便她們不是親姐妹，可她心中也把江潯燕當作妹妹來對待。
只是她沒想到，有朝一日，江潯燕會走在她的前面。
她甚至都還沒有開口問她，她真正的名字叫什麼？
“等會我們將這個火化成灰，我們出發的時候就將它帶上，找一處好地方，我們去滿足她最後的心願吧。”
“好。”
顧沐宸看著江清瑤，用眼神示意下人將江潯燕的屍體帶出去，而後上前將人擁入懷中。
“想哭就哭出來吧。”
顧沐宸知道，江清瑤是一個重情的人，即便她發現江潯燕並不是她真正的妹妹，即便這些年來聚少離多。
可江清瑤還是在心中悄悄認下江潯燕這個妹妹。
如今江潯燕沒了，江清瑤的心中必然不好過。
“我沒事。”
江清瑤搖搖頭，她沒有那麼脆弱。
“走吧，我們該出去招待前來祭奠潯燕的人。”
顧沐宸看江清瑤的情緒還算穩定，也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一同招待所有前來祭奠的人，小皇帝也來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都來過。
兩人處理好江潯燕的身後事之後，就悄悄的再一次出發離開，這一次離開之後，他們怕是不會再回來。
江清瑤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完成江潯燕最後的心願。
兩人再一次踏上遊山玩水的旅程，前路漫漫，與君同行，也不算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