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葉紅衣果然沒來方家莊吃餃子。
方覺本想讓典一送,典一非是不肯,說有所頓悟要閉關。
明白這廝的小心思,方覺便帶著方福,駕著馬車進城了。
一路上,禁軍、懸劍司以及巡防營,都暗中有人保護,可以說如今方覺出行的安保,是不需要擔心的。
從方家莊到懸劍司,也走了半個多時辰。
還是禁軍提前佈置,沿途清走了不少人,否則更慢。
等到懸劍司門口時,那一盒餃子還沒冷。
方覺用棉布裹著,盒子是瓷的,散熱不那麼快,此時吃正好不燙不冷。
“來者何人?”懸劍司門口的人問道。
“方覺。”
“原來是方先生,葉大人囑咐過了,大人請到客殿稍候。”
來了一個人,將方覺請了進去,至於方福就只能守著馬車了。
懸劍司畢竟是官方機構,方覺有官職,並且被陛下尊為客卿,來看看倒也無妨。方福不過是草民,自然不能踏入。
方覺也沒在意這個,只在客殿等著。
眼看餃子要冷了,便對一旁的人問道:“有小火爐嗎?”
“先生怕冷嗎?我這就去取。”
“不是,我給你們葉大人帶了餃子,要涼了。”方覺笑呵呵地道。
那侍衛羨慕地道:“葉大人真是有福氣,方大人稍等,我這就去去來。”
沒片刻,便有人來了。
不是那懸劍司的府衛,而是葉紅衣自己端著一個小火爐來了。
“讓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今日事情有點多。”葉紅衣放下火爐,從方覺手中接過瓷盒,放在火爐上溫熱起來。
方覺從懷裡,掏出一小瓶醋:“吃餃子沒有這個,就不香了。”
“那是……”
說著,搗鼓起來,讓人拿了兩個碗碟、筷子……懸劍司裡有膳堂,當然也有這些東西。
“你吃過了沒?”葉紅衣開吃前,詢問道,“一起吃點兒?”
“好……”
方覺沒問葉紅衣都忙了什麼,葉紅衣也沒問為何是方覺來送餃子,而不是典一。
兩人說著笑著,吃著喝著,羨慕死了懸劍司多少男兒。
吃完了餃子,葉紅衣讓人來收了,方覺道:“你忙去吧,我回去了。”
“確實挺忙……”葉紅衣有些不好意思,而後小聲道,“陛下已經決定,要嚴查蕭落葉……明日就會由內閣明旨……”
“陛下要將此事,完全放在明面上?”方覺有點兒驚訝。
說實話,對於大夏國這位皇帝,方覺從沒認為他是個聖賢。
只是覺得,蕭平矽很懂收攏人心,做事為人很有底線……但方覺從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人,或者是個真心為天下的明君。
有些皇帝兢兢業業,是怕被人推翻政權,並不是真的想為天下做點事,只是覺得這樣可以穩固自己的皇權。
之前,方覺也認為,蕭平矽也是這一類人,只是他更虛偽。
不過現在看來,或許又要改觀了。
“陛下此舉,是不在意自己丟臉,不在乎皇族丟臉……也要一個真相……”方覺張了張嘴,覺得自己看輕了這位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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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是……內閣、懸劍司、大理寺……誰不意外?”
葉紅衣搖頭:“以前陛下也明事理,但不至於如此徹底,這次不顧丟臉也要嚴查,或許有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方覺好奇,他是真好奇。
葉紅衣小聲道:“有人說,是因為你。”
“因為我?”方覺大感蹊蹺,關我屁事?
然而,葉紅衣卻道:“你入京以來,拿出的那些東西,讓知情人都覺得,你心懷天下萬民。”
“是啊?”方覺不掩飾,在這方面他還算清高。
“這就是問題所在……”葉紅衣正色,“嶽平川一案,秦州地區死了許多人,根據兵部與戶部不完全統計,死傷軍民至少六萬人起。”
“六萬?!”方覺震驚。
嶽平川一共也沒這麼多人,哪兒死這麼多來的?
葉紅衣告訴方覺細節:
“嶽平川造反,在秦州周邊內誅殺各州縣衙門,換上自己的心腹;又強搶官倉與民間糧食充為軍糧,不少人反抗而死;再加上平叛時,戰火牽連,不少百姓流離失所……”
葉紅衣惱道:“後續瘟疫會爆發,錯過秋收的部分百姓只能等待官府救濟……至少還會死兩三萬人……”
“什麼!?”方覺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小看了兵禍帶來的災厄。
嶽平川沒鬧出什麼動靜,居然就牽連這麼多人,超出了方覺的預料。
“秦州一帶,因嶽平川造反,算是生靈塗炭……而嶽平川,卻是蕭落葉在背後攛掇的……”
“你如此在意百姓民生,陛下如今看重你,自然會考慮你……若是此案不嚴查,他會擔心你心中有隔閡,認為他這個皇帝不在意百姓民生……怕你離心,離他而去。”
“所以,陛下才下決心,一定要在明面上查。”
聽了這些話,方覺忽然覺得,這個皇帝自己又有些看不懂了。
不愧是上一屆奪嫡大戰的冠軍……真有點兒東西。
“只怕不止如此……”
“還有?”葉紅衣認真聆聽。
方覺想到另一個可能:“陛下若是遮掩此事,雖然無可厚非,大家也不會有意見……可他若是不在意自己顏面,也要還天下一個公道……不論是當朝還是未來史書上,都會清楚記錄此事……誰不說他是明君?”
“嘶——”
話剛說完,兩人深吸一口氣,同時感到震撼。
“但也可能,陛下確實急公好義,嫉惡如仇。”方覺笑了笑。
只是這個可能,在兩人的哂笑中,被無聲排除。
皇帝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你當是神話傳說呢?
“不過不論陛下怎麼想,只要他一直這麼去做,那他就是明君。”
“這倒是。”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只要能做一輩子的偽君子,那這個人就是君子。
……
西山羽林營。
莫淵親自來了,帶著王豐、肖朝國,以及懸劍司與禁軍的一干強者,前來宣旨。
因為此人特別重要,皇帝不想等,必須要在明日訊息傳開前,解決掉田德益這個隱患。
“田德益呢?”王豐站在莫淵身旁,覺得安全感十足。
禁軍都已經來人了,田德益沒得知訊息,應該不會立刻造反。
不過就算他要起兵,有這樣的陣容在,只怕沒幾個將官敢追隨。
田德益的副將,負責接待眾人,稟告道:“回公公,田統領去沐浴更衣了。”
接旨前沐浴更衣,以示敬畏,這是正常的。
但,那是文官的操作,你一個武將搞這些名堂幹什麼?
“叫他快些,本總管還要早些回去,伺候陛下呢!”王豐哼道。
“是是是……末將這就去催促。”副官向著莫淵拱手,而後告退了。
等副將回去後,繞了一下路,到了一座偏僻營帳之中。
田德益見他來了,連忙問道:“怎樣,是不是我們的事發了?”
“不知道……但陛下派了王豐來傳旨,莫淵、肖朝國還有一些高手都跟隨……我感覺這是防著咱們。”
“該死……到底是何處洩露了機密!”
田德益冷道:“那就立刻起兵,不能等了,也許殿下已經被拿下,否則我不會被陛下懷疑……”
“將軍……我們從沒與殿下,留下任何信件或是證據,就算……我們可以不認,若是造反,那可是誅九族啊……”
“而且陛下已經有了防備,我們再造反也沒機會,不如假裝不知……死不承認!”
副將打算勸阻,畢竟他也有家人,上賊船時就很後悔,現在不敢一錯再錯。
“這……”田德益本來就優柔寡斷,膽子並不太大,聽到這話也覺得有理。
“那就……先聽旨意是什麼,讓人準備一下,若是不諧,那就立刻動手……將莫淵與肖朝國斬殺於此,咱們就有勝算!”
“好……”副將默默看了田德益一眼,下去做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