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大年初二，午後。
西山皇家園林。
“臣方覺參見陛下。”方覺來了，很不情願。
這特麼才初二啊老闆！
正月十六才影印開朝，這麼早你叫我來幹雞毛啊？
知不知道，現在是法定假日啊！
假期有保障，這是方覺來到這個世界，覺得最開心的一件事情。
沒想到，這兒的老闆，也是想一出來一出。
“國師？”諸葛青山笑呵呵地看過來。
方覺將眼睛揉了揉，才看見不少大臣都來了。
原來不是我一個人加班啊。
那我平衡了。
“方大人。”燕攬風在遠處揮手，給了個問好的眼神。
蕭平矽正在賞花，轉過來看向方覺：
“方卿，朕聽聞這西山皇家園林裡，不少梅蘭竹菊開得不錯，便將各位大臣都喚來賞花了。”
“陛下真是好雅緻。”方覺拱手，多少有點兒敷衍。
像是察覺方覺的不滿，蕭平矽笑道：“朕體恤爾等，年節下各方走動得頻繁，在家中應付也很勞累，不如出來賞花觀景。”
諸葛青山第一個附和：“陛下所言甚是，老臣在家中不堪其擾，來此才覺得心曠神怡。”
方覺道：“那是因為此地空氣清新，比城中好太多。”
“哈哈。”
蕭平矽擺了擺手，對眾臣道：“方卿陪朕，各位愛卿自行賞景去吧，稍後吃過晚飯再回去。”
“臣等遵旨。”
……
“陛下應當不只是為了觀景，便想來這麼一出吧？”
君臣二人緩步而行，方覺見皇帝連王豐都沒帶，心想這是自信還是信任自己呢？
蕭平矽笑道：“不愧是朕的國師，除了你只怕沒人敢這般埋怨。”
“陛下謬讚了，臣只是覺得陛下平日勤於政務，能出來一趟是很難得。”
“再忙，年節也得歇幾天吶，不然朕若累死了，這大夏怎麼辦呢？”蕭平矽調侃中帶著些惆悵。
方覺笑道：“有臣在，陛下必然可以得享天年。”
蕭平矽側目，恍然道：“是了，朕險些忘了，國師是世間難得的神醫，當初葉老國公便是你治好的。”
說起葉老國公，方覺突然想到，不知道秦王在搞什麼，葉家怎麼還沒出事。
“對症下藥罷了。”
方覺謙虛道：“葉老爺子的病，其實我沒治好，只是讓他恢復了些回來……壽元將盡，非人力能挽回。”
說起這個，蕭平矽也點點頭贊同，他知道葉玄鋒活不了多久了。畢竟年齡到了，且早年間征戰沙場，葉玄鋒受的傷太多。
不過現在，早已不是需要葉玄鋒一力擎天的時代了，朝中有不少武官可以撐住場面。
古家、魏家、何家等武官世家的這一代，都還不錯。
還有就是，此刻站在身旁的國師方覺了。
兩人說笑間，走到一處亭臺。
亭臺中，何貴妃早已等在那裡，還有幾個侍女護衛，以及一個方覺沒見過的幼童。
看起來，十來歲模樣。
蕭平矽站在遠處，方覺也沒再前進。
“國師覺得，此子如何？”蕭平矽眼神看向那亭臺，示意那年幼的孩子。
方覺一眼道：“永安王殿下？”
“不必稱殿下，你畢竟是……”蕭平矽搖頭。
方覺暗歎。
他知道，皇帝對他的情感很複雜，一邊希望他是蕭落葉，一邊又希望他真的是仙界來的神人。
“只看一眼，臣不敢推斷，只是看起來永安王不是個頑皮孩子。”
蕭平矽點點頭：“朕的孩子中，最懂事聽話的，就數元炅與元森了。”
“陛下還年輕，可以多生幾個，還會有懂事聽話的皇子的。”方覺認真地道。
聞言，蕭平矽嗤笑，轉過頭盯著方覺。
“你是嫌朕的兒子少了？”
“確實少。”方覺不怕他。
蕭平矽忍不住笑：“你呀，只怕只有你才敢這樣說。”
語氣輕鬆，竟有些寵溺。
遠處，亭臺中，何貴妃眼巴巴地望著陛下與國師二人，見他們說說笑笑的模樣，愈發覺得沒給兒子選錯老師。
“臣作為太子少師，自然希望有更多的弟子。”方覺道。
蕭平矽微一蹙眉：“怎麼，朕的這些兒子裡，少師真的一個也沒看上？”
此前，二人是絕對不會這麼說話的。
但現在，兩人都不想裝得太累，他們懂得彼此，可以說些無關緊要的親近話。
方覺答道：“魏王不必多說，齊王也已離京，晉王還不錯，可以教……”
“秦王呢？”
蕭平矽見方覺故意不提秦王，卻不讓他敷衍過去，直接問道。
“秦王？”方覺白了皇帝一眼，哂道，“陛下早有腹稿，何必問臣呢？”
“唉！”
蕭平矽雙手背在身後，仰望天邊嘆道：“想不到，最懂朕的，還是少師。”
他還是習慣了，稱方覺為少師，國師聽起來好似沒那麼親近了。
“秦王，秦王啊……”
蕭平矽開始向亭臺走去，方覺緊隨其後。
“秦王，因為他母親的緣故，朕對他十分偏愛……若他有半分儲君的才能與格局，朕早就將他立為太子了！”
方覺聽出，這話裡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可是儘管如此，陛下還是不停給他機會。”
“是啊。”
已經靠近亭臺，但蕭平矽沒有停止說話，只是那些宮女護衛聽到“秦王”等字，立刻識趣地全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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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亭臺，蕭平矽坐在何貴妃身邊，示意方覺坐對面。
方覺先是對何貴妃拱手，又向她懷裡的永安王點了點頭，才坐到皇帝對面。
何貴妃是個懂事的，見兩人還在聊秦王，她沒有插嘴半句。
“朕幾次三番，給秦王機會，想看看他是否能長進。”
“陛下可是失望了？”方覺笑問。
何貴妃驚了，國師如此得寵嗎，她在陛下面前可都不敢說這些話。
卻不料，方覺還有更多驚人之語。
“呵呵，”蕭平矽摸著永安王的小腦袋，哼道，“朕可是將秦王交給少師了，少師沒教好他，難道不用負責嗎？”
蕭平矽語氣質問，你方覺也別想甩鍋。
何貴妃一時不知道，陛下是在說笑，還是朕要追責，噤若寒蟬。
方覺的答話，更令她覺得膽大包天：
“陛下十幾年都沒教好秦王，這半年就想讓臣教好，這怎麼可能呢？”
“嘶！”何貴妃連忙捂住嘴。
國師他好勇敢吶，我的老天爺！
可她更沒想到的是，陛下居然沒憤怒，反而自嘲：
“是啊，朕教不好他，也沒時間教他……皇家子弟，要麼跟著老師學，要麼自己悟，朕一年到頭辛勞不斷，不得空閒哦。”
方覺點頭：“陛下確實勞累。既然眼下秦王與晉王參與朝政，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可以讓他們去參與做，陛下可省不少心。”
國師他敢這樣指教陛下朝政？
“嗯，朕也是這個意思。”蕭平矽開心一笑。
什麼制衡朝堂，都是次要的，此前沒這麼幹，朝局也穩得很。
只要緊抓內閣與兵權，其他什麼都是小事。
“陛下找臣來，不會只為了說這些吧？”
方覺笑道：“陛下請直言。”
蕭平矽指了指永安王。
“這孩子，少師覺得可能調教否？”
“嗯？”方覺意外，看了一眼何貴妃。
何貴妃連忙解釋：“是臣妾求陛下，想請少師做森兒的老師。”
“讓我教導永安王？”
方覺眼神精彩，瞄了皇帝一眼。
蕭平矽閉著眼，帶著笑意點著頭，一副“你有什麼話說”的表情。
何貴妃見狀，立刻站起來，將永安王放在地上：“森兒，快拜見老師！”
今日她是見識了，為何方覺能這麼快成為國師，皇帝對他的信任只怕連首輔都不如！
這樣的老師，才是何貴妃想給兒子找的。
不僅能教導永安王，還能成為他極大的臂助。
“陛下這樣做？”方覺有些意味深長，“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蕭平矽眯起眼：“少師猜到什麼了？”
方覺扶起永安王，將他抱過來，點了點頭又放了回去。
永安王有些怕生，連忙逃回母親懷裡，露出一隻眼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方覺。
方覺哼道：“陛下想再給秦王一次機會？”
“……”蕭平矽微微一怔，看方覺的眼神覺得有些恐怖，“知我者，少師也！”
何貴妃則是一臉疑惑與擔憂。
秦王都如此扶不上牆了，陛下居然還要給機會，他到底有多偏愛那個女人！
“唉。”方覺搖了搖頭。
“可憐天下父母心。”
這一句，是由衷的。
方覺沒想到，皇帝真的太偏愛秦王，至今還想著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用永安王試探秦王！
如果永安王拜在方覺門下，那他也成了儲君的人選之一，屆時秦王會如何反應？
皇帝要試探秦王，利用永安王。
何貴妃則不在乎，她只希望兒子有個強大的老師。
“嗯……”
方覺看向何貴妃：“貴妃娘娘，臣願收永安王為徒。”
“多謝少師！”何貴妃大為激動，心潮澎湃！
陛下的心態她料不定，可若能得到少師的鼎力相助，兒子還是有機會的！
“不過，好話說在前頭，我的教學理念很奇特，希望到時候不論是陛下還是貴妃娘娘，都不要干涉。”方覺看向二人。
蕭平矽白眼道：“也就你敢提條件。”
“好，朕應了。”
何貴妃自然求之不得，連連不斷地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