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將軍,是否過於憂慮?”兵部張顯第一個站出來,與燕攬風有些同仇敵愾。
他上位來的這些功勞,可都跟方覺有關,若是不說兩句話,讓人覺得飲水不思源。
“兩位大人,老夫並非是擔心少師,而是火器的未來。”
趙陽並不惱怒,笑著對二人拱手,而後看向陛下:
“陛下,老臣只是覺得,火器威力太強,傳統軍隊若是難以制衡,將來一家獨大……遲早會被人利用,出問題是遲早的事情,並非只在少師此時。”
眾人這才都點了點頭。
這就不是聳人聽聞了,確實值得深思。
“趙老將軍所言,倒也有幾分道理,少師雖然對大夏無二心,可這火器一旦列裝各軍……到時候只怕是手有利器,殺心自起。”
葉玄鋒也來湊熱鬧的,不過這種情況下,他當然也要發言了。
“老夫正是擔心這個。”趙陽拱手道。
並不是要針對方覺,而是在針對火器。
火器真的可以主宰戰場的話,那麼不得不防備,一旦落入不臣之心的人手中,肯定是要掀起風暴的。
這樣的後果,實在是難以承受。
“各位皆是我大夏肱骨之臣吶。”
蕭平矽讚歎,他笑道:“目光長遠,未雨綢繆是對的,不過各位想到的,朕與少師難道想不到嗎?”
“哦?”趙陽意外道,“陛下的意思是,您已有腹稿?那是老臣賣弄了,呵呵……”
“誒,愛卿忠直諫言,朕並非不耐。”蕭平矽安撫道,不能讓這些老臣覺得,完全不需要他們了。
這也是不好的,不容易歸心。
“少師組建火槍局時,便與朕密談過,軍中組建的火器營,不能被任何人呼叫。平日的火器與彈藥,都是分屬不同的府庫,以防不測。”
“火器營凱旋後,會歸於火槍局,在兵部造冊,受禁軍監督,平日是不會配發多餘彈藥的。”
蕭平矽笑道:“將來組建更多火器營,也會以此為模板,火器的管理必須精確到最細處,所有火器都要編號登記造冊,重視程度必須比鐵甲還要高!”
說罷,蕭平矽看向群臣,見他們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點頭道:
“少師早就想到這些了,預防的手段還有許多更細節的,就不一一言說了。”
“少師果然是國之棟樑,老臣佩服。”趙陽見狀,只得暗笑自己枉作小人了。
諸葛青山道:“陛下,火器實在要緊,臣的長子如今就在火槍局中……老臣以為,是否應當避嫌,讓諸葛庸……”
火槍局之前很被重視,諸葛青山覺得,再重要也不可能比肩兵部,所以也放任了諸葛庸被方覺挖過去。
可是現在戰報中明顯寫了,火器主宰戰場亂殺的局面,火槍局的地位猛然拔高。
將來若是不歸於兵部,那必然會與兵部分庭抗禮,甚至是完全比肩。
這樣重要的機構,應該掌握在陛下手中,諸葛青山擔憂自己的長子在裡面陷太深。
按照朝中規矩,一家人之中,不能有兩個以上的官員,同時在不同的實權機構高層任職。
怕的就是串聯謀私,甚至是造反,這都會容易許多。
諸葛青山作為內閣首輔,他的兒子按理說,是不能進內閣與三法司以及六部,去做尚書侍郎這個品級的官職的。
火槍局裡,諸葛庸雖然還沒被提拔為侍郎,但方覺曾暗示過諸葛青山,那個位置就是給諸葛庸留的。
這樣一來,諸葛庸實際掌握火槍局,諸葛青山自己手握內閣……
若是有人說他爺倆造反,這解釋起來都會很難的。
還不如自覺些,主動退下來,才能有一段君臣佳話。
“諸葛庸……”
“這……”
“確實有些不合規矩啊。”
“不愧是老首輔,這樣大的權力,視為浮雲,主動退讓。”
何家一系的官員,都有些佩服,因為目前來看,這個火槍局的實權位置,說不得將來比什麼京畿道總兵還搶手。
“老首輔不愧是國士。”蕭平矽點頭,諸葛青山有這樣的態度,他十分滿意。
不過,蕭平矽卻是一笑:“可朕卻不能答應。”
“為何?”諸葛青山道,“朝中法度合理,難道陛下要破例嗎,萬萬不可。”
有些先例,最好是不要破的,會給後來人做不好的榜樣。
蕭平矽大笑:
“老愛卿,各位愛卿……火槍局只是一個督造火器的機構,獨立是為了不被人利用,火槍局造出的成品都由三法司監督下,封存於密庫之中……”
“說白了,火槍局只負責造,真正掌控這些火器的,並不是火槍局。”
“所以啊,老首輔不必擔憂,令郎頂多算第二個工部侍郎,不是什麼手握重權的職位……不必避嫌。”
蕭平矽擺了擺手,他當初創立火槍局的時候,就有過擔心。
而少師也實在是太自覺,火槍局還沒開始生產,就已經上奏過此事,建議將成品火器與彈藥移交。
火槍局只負責生產,最多負責檢驗成品,最終封存監管的這個權力才是最大的,歸於陛下。
至於陛下讓誰管,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以後出了事,也不能怪在火槍局頭上。
這也是方覺,防備被人暗算的一種方法。
“原來如此啊……”群臣皆是點頭。
唯有工部官員無奈苦笑。
“竟然如此,是老臣誤會了,陛下聖明。”諸葛青山松了口氣。
蕭平矽突然看向群臣之中,目光遊動到三法司的人群裡。
“之前朕讓廷尉府牽頭,三法司聯合制定一個,將火器與鎧甲等同重視的法令草案,是否擬訂好了?”
三法司的人,都看向廷尉府。
廷尉府侍郎出班:“回陛下,已經擬訂好了。”
“那怎麼還不交給朕過目?”蕭平矽問道。
“陛下近日繁忙,此密文機密,臣想當面奏報,不過陛下沒得空……”廷尉府侍郎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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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平矽抻了抻眉毛,捂住額頭苦笑:“是啊,朕近日確實忙碌。”
“那就散朝之後吧。”
“遵旨。”
王豐見殿上,也沒人繼續出班上奏了,於是就喊出經典臺詞:
“各位臣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禮部尚書林顏海出班:
“陛下,禮部有事啟奏。”
蕭平矽歪頭示意他說。
林顏海道:“稟告陛下,時節日近年終,年終的尾祭……”
“嗯?”蕭平矽疑惑,“禮部負責祭典已久,還要請旨嗎?”
百官也是不解,皆看向禮部。
大夏朝廷,每年都有多次祭典。
其中,以年終的那次祭禮,最為重要。
有向上蒼稟告一年民生,禱告來年平順,祈求上蒼賜福之意。
“臣不是要請旨,只是今年的年終尾祭,有點兒……為難。”林顏海一臉無奈。
有些話,他是不想說的,說了就有一些加入黨爭的嫌疑。
可是不說,事到臨頭了,禮部出錯影響祭典,他就更是大罪過了。
“哦?”蕭平矽笑了,“這倒是奇了,有何為難之處啊?”
諸葛青山眼珠一轉,心中瞭然了,卻沒開口,默默退了回去。
有些話,誰說了都有嫌疑,還是讓禮部來說吧。
林顏海道:
“按照朝廷祭禮祖制,陛下主祭天地,除六宮外的妃嬪跪侍外圍,由太子跪侍陛下身後陪祭……”
“可眼下東宮未立,往年都是由兩位親王殿下,代行太子之禮……可是今年京中……”
林顏海欲言又止,話沒說完,但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齊王滾回齊地了,秦王滾回了秦州,魏王正在受審,可能這個年都出不來天牢。
陛下,您的兒砸湊不出倆親王啦!
“這……”蕭平矽也是猛然一驚,眼神有些不可思議,朕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咳……”不少大臣不厚道地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