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義盯著鄭鈞,努嘴道:“該作何解釋?”
大將軍的兩條軍令,第一條讓撤軍,結果你們說不用撤。
第二條說,讓告知西楚軍,免生誤會,結果你們還說不是這意思?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現在的武官,怎麼一個個比文官還精,你們是武夫嗎?
儘管孫義心中,十分想要吐槽,但他還是洗耳恭聽。更重要的是,不撤軍,依然對凃州有想法,也很合乎孫義之心。
鄭鈞拱手,輕笑:“大將軍這樣說,只是委婉而已,他的真實目的是,讓我們找個佔理的名義,好師出有名而已。”
“啊?”孫義點頭,“我懂啊,我不是這意思嗎?先告知西楚,等他們冒犯,我們再出手,不是很合理?”
他很委屈,又莽起來,覺得自己理解得很正確。
魏然與林北,也不嘲笑了,而是一手端著下巴,看著這個沒有悟性的傢伙。
鄭鈞見他還沒明白,只好說白些:“可是孫將軍,西楚軍知道了我們在這邊,若是他們守規矩不進犯,我們不就不能師出有名了?”
“誒?也是哈?”孫義眼前一亮,透著清澈愚蠢的兩隻眼睛裡,綻放出精光。
彷彿恍然間,悟出了什麼。
對啊,若是西楚不進犯,我們不就白跑一趟?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孫義看向魏然與林北。
鄭鈞不說話了,他只是理解這個意思,具體要如何操作,就是魏然這個左前鋒該想的事情了。
魏然眯起眼:“我們繳獲了多少北涼軍的成套裝備?”
“你是想?”林北會意點頭。
“四千多套吧,不過沒皮甲,都是尋常棉甲布甲,甚至有人不帶甲。”孫義答到。
鄭鈞點頭,明白道:“凃州被攻擊,北涼軍自然要派兵支援……”
“啊?”孫義這回反應快,“魏然,你是想冒充北涼軍,拿下凃州?”
“可是這樣一來,將來我們站不住腳吧,拿下凃州立刻就變換大夏軍旗?人家西楚又不是瞎子。”孫義道。
這回他倒是沒有說錯。
林北與鄭鈞,也都點頭。
“呵呵……”魏然眯眼一笑,“林兄,凃州的西楚軍,剛經歷攻堅戰,軍力危殆,若是火器營能炸開城門,咱們需要派多少人,能儘快拿下凃州?”
“根據凃州潰敗的北涼軍所言,凃州楚軍不足七千,若是能極快拿下城門,入城後我軍攻其不備……有很大勝算!”林北自信道。
西楚軍不弱,但剛經歷大戰,且大勝,身心俱疲,又會失去警覺。
這個時機,是最好奇襲的。
魏然點頭:“那就連夜攻打凃州,太陽升起前拿下凃州,以北涼軍援軍的身份。”
“對,晚上好,晚上誰也看不清楚,難分辨我們是不是北涼軍。”
“全軍都出手,但火器營只負責炸門,火器不能露,不然就說不清楚了。”
聽到自己又沒活兒,鄭鈞很無奈。
但確實如此,火器一旦響了,傻子都知道是夏軍來了。
“那就這麼定了,留下火器營與傷兵,所有人換上北涼軍的軍服,不夠數的就留下。”
“夜襲凃州!”
……
凜州城頭。
看著西北,那是凃州的方向,方覺嗑著瓜子,十分愜意地享受風雪。
凜州的雪,比寒州還大,方覺裹著棉衣,雙手凍得略紅,城牆上架起了一個火鍋。
魏楓聞言,厚著臉皮來了,程傑、董貴隨後就到,範集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但還是覥著臉來了。
“爽!”吃著熱的,喝著犒軍的清酒,幾人皆是感到暢快
駐紮凜州兩日了,方覺下令犒賞全軍,已經吃了幾頓肉,不上崗哨的也可以稍微飲酒。
接連緊繃心神的將士們,也是需要慰勞的,此刻四方都沒有威脅,可以稍微歇息兩日。
見幾人吃喝滿足了,方覺道:“明日開始,肉照吃,但禁酒。”
“禁酒啊?”幾人意猶未盡。
方覺哂笑:“還沒喝夠?”
“不是,大將軍,這不是沒戰事嘛,北涼這邊的酒太多了,不喝浪費了。”範集叨叨。
北涼人喜歡喝酒,因為冷啊。
北涼的這幾個州府,特別冷,因此州府內庫存以及軍中庫存的酒是最多的,甚至軍中有飲酒的習慣。
只要不是戰時,是允許飲酒的。
夏軍不同,平日就不準飲酒,只有犒軍以及國家節慶日,才可以大肆飲酒。
這才放開兩天,將士們剛剛盡興,自然會覺得意猶未盡。
對此,方覺解釋道:“羅陽與涼帝在談判,也許真的會停戰,若是這樣我們必須早做準備,派人趕往白龍雪山,阻斷他們進攻凜州的唯一通道。”
“白龍雪山那邊,大將軍不是派人去了嗎?”程傑道。
若是北涼內戰停止,那麼第一就要收復失地。
東海一線、凜州一線以及西楚那邊,都會開戰,方覺必須要防備。
雖然涼帝忍辱,與羅陽和解的機會很小,但方覺也不能不小心,羅陽那樣的老陰比……也許表面上還在與涼帝談判,實則早已達成約定,然後派人回來奇襲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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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方覺認為羅陽絕對幹得出來。
“我派了一個火器營的百戶營和三千人,可我們還要防備西楚,他們若是當真要與我軍為敵,也沒幾日可以歇息了。”
方覺道:“明日開始,得操練起來,別丟了功夫。”
“大將軍放心,那必然是不會,兄弟們頂多埋怨兩句,不會不遵軍令的。”魏楓笑道,他常年混跡軍營,對將士們的心理能拿捏住。
等利州營與涼州營的副將,識趣地離場,省下程傑與魏楓時,兩人相視一眼。
然後看向方覺。
“大將軍,您說,魏然他們能明白您的意思嗎?”魏楓笑問。
在京城做官的人,哪怕是武官,也不可小覷他們的智慧。
能在那裡立住,還能被皇帝視為心腹,派來火槍局做府兵長官,不是一個忠字就能概括的。
夜已深,軍中主簿自然休息了,沒有人聽到方覺與心腹的談話。
但他仍只是一笑:“我什麼意思?”
“嘿嘿……”兩人皆是輕哂,沒有說透。
程傑笑道:“末將很好奇,魏將軍他們會用怎樣的手段。”
不說程傑,方覺與魏楓,也都很好奇。
為了不暗示得太明顯,方覺只能這樣下令,但他覺得林北肯定能懂。
林北懂了,魏然自然一點就透。
而這,也是不讓孫義做前鋒主將的原因,就孫義那個政治智慧……方覺是指望不上他的。
至於魏然,方覺是不擔心的,認為他肯定有辦法。
畢竟作為抗擊北涼第一線,涼州被騷擾侵襲是日常,魏然作為涼州主將,這點舉一反三的活兒,他自然能有法子。
“只是這次,傷亡會不小。”方覺搖頭。
不管用怎樣的戰法,都得有犧牲,不能用霜州時與凜江北岸的戰法,以火器營為主導。
這次不一樣,要在名義上站穩,還要讓西楚無話可說,火器營不能直接亮出來。
不管魏然有什麼辦法,都不能將火器營全面利用起來,那麼傷亡自然就會回到正常戰場應有的數字。
“大將軍,這是難免的。”魏楓知道,方覺一向不喜歡傳統戰法,不只是因為他推廣火器,還有就是不忍心。
可他們這些宿將,殺人如麻,早就心冷如刀。
這些許的傷亡,與戰果相比,並不算什麼。
只要能拿下凃州,進可攻西楚,退可守住凜州,鞏固已經拿下的這三州戰果。
這個戰略意義,是很重要的,這也是魏楓明知方覺暗示魏然拿下凃州,也沒有勸阻的原因。
此舉是有損私德,但於國而言是大義,大丈夫便不該惜身名。
就如同那北涼的羅陽,都說他是陰險小人,可人家是名將榜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