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朝廷為了肅州之事,皇帝、內閣以及戶部,都忙得是焦頭爛額。
但唯獨燕攬風,卻得清閒。
因為他正在督辦另一件事情,賑災事宜制定好後,便來監督最後的流程。
由戶部全資建廠,方家莊出技術工匠指導的玻璃廠,投入多日,終於開始生產。
生產是早就開始的,只是一直沒出好貨,剛開始燒製,爐子與器械都不完美,有些工具還需要補全。
最近終於是妥善了,燕攬風被告知,玻璃廠已經成功制取出了透光性極好的無色玻璃。
這是一大突破,因為之前的玻璃,雜質太多,成色不好,不好賣高價。
京城人是有錢,但不真傻,他們可看得出好賴貨,要從他們兜裡掏錢,是需要有手段的。
煙花能一賣沖天,是因為前所未有。
可玻璃之前,是有琉璃的,若玻璃還不如高品質的琉璃,那自然不會讓那些有錢人“慷慨解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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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廠子裡太熱,哪是您來的地兒呢。”
玻璃廠的廠丞,是戶部新升上來的,由燕攬風一手提攜的心腹,見燕攬風來視察當即是諂媚不已。
“劉全,不是說有剔透的玻璃嗎,拿來我看看。”燕攬風道。
廠丞劉全連忙道:“大人,請移步庫房。”
等進了倉庫,看到那一面數尺寬大的無色玻璃,燕攬風頓時眼前一亮,走過去撫摸道: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少師給我看過的就是這種!”
“有用這玻璃,按照少師提供的方子,制出來的鏡子嗎?”燕攬風又問。
劉全指向一旁,一個半尺寬的方鏡,靠在牆面上。
燕攬風走過去,清晰可見自己被照在鏡中,栩栩如生。
“好寶物!”
“比少師給陛下看的那塊還大!”燕攬風大喜。
“大人小心撫摸,這麼大的無色玻璃,我們也是只弄出一塊……現在工藝還不純熟,再大的要麼有裂痕,要麼有雜色……”
“不過若是比這小的,成功率已經極高。”
劉全激動道:“尚書大人,這少師可真是奇人吶,用這些廉價至極的料子,居然能製出如此神奇之物!”
“不愧是天下第一奇才!”
燕攬風也是笑著點頭。
但立刻又轉頭過來,盯死了劉全。
“大,大人?”劉全被這眼神嚇一跳,連忙想想是不是哪兒說錯了話。
燕攬風將他拉到一旁,眯眼道:
“劉全,我可告訴你,這玻璃的原料少見,成本極高……必須要讓全廠的人,都堅信這一點,你明白嗎?”
“成本極高……哦?”
劉全也是個一點就透的聰明人,連忙笑道:“是高,那可不高上天了,這玻璃必須得定高價,不然咱們戶部回不了本兒啊!”
“哈哈!”兩人相視一眼,笑得開懷。
拍了拍劉全肩膀,燕攬風正色道:“你不錯,我看你很有前途。”
“多謝大人提攜!”劉全笑呵呵地道。
指了指倉庫裡屯放的玻璃:
“這裡有多少了?”
“回大人,有半成品一百多件,成品三十多件……只是不成規格,大小不一,要做到少師說的那種量產,還需要改進裝置。”
“那就慢慢改……不過咱們成本太高,為了回收資金,也為了少師所得什麼……調研市場?”
燕攬風道:“我建議,先拿一些小物件出去試試水。”
劉全點頭:“大人的意思是,要拿去售賣?”
“售賣?”
燕攬風斜睨道:“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寶貝,給它編個故事,丟去醉仙樓的拍賣行那一層,看看有人願意出多少價……今後定價,就有準頭了。”
“這……”
劉全都沒想到,尚書大人居然這麼心黑!
這種東西擱去拍賣行,豈不是要拍出個天價?
“你要注意,玻璃廠今後肯定名聲大噪,對外要說產量很低,難得成功一次……將成品送些去宮中,讓陛下與娘娘們帶頭,下面的人自然就願意花大價錢了。”
劉全再度震驚。
丟拍賣行這一招,已經足夠手段了,再玩兒這一手,只怕這廉價的玩意兒真能賣出個天價來!
畢竟連陛下與娘娘們都喜愛之物,誰敢說輕賤?不賣個天價,哪能好意思呢?
“下官受教了。”劉全由衷地道。
心道,您不該做戶部尚書,應該去經商的……
……
奉天殿。
去肅州賑災的戶部官員,早已出發多日,而京城也安寧了幾日。
只是最近突然有一種名為“玻璃”的東西,橫空出世,讓大家有了談資。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蕭平矽剛坐下,王豐便熟練地說道。
“臣有事啟奏。”
兵部尚書夏嵩,突然站了出來。
“嗯?”
蕭平矽笑問:“兵部有何事,是北涼又有動靜了嗎?”
“不是北涼,陛下,臣兵部尚書夏嵩,具本上奏……”
“嗯?”
王豐將奏本呈上來後,蕭平矽問道:“兵部的奏本,為何不透過內閣,夏卿你又不是御史。”
諸葛青山也側目,內閣大臣都有些意外,兵部從來沒有這樣亂來過。
夏嵩正色道:“臣今日要奏報的,是涼州營監軍上報,近日傳回兵部的摺子……”
蕭平矽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見這老東西停住了,只好自己將摺子開啟細看。
但只看一眼,就愣了。
“兵部要彈劾少師?”
“譁……”群臣皆是意外。
兵部與少師,一向是水火不犯,今日是吃錯藥了嗎?
且少師能有什麼事情,讓夏嵩這個兵部尚書,居然要做起御史的活兒來了。
錢伯陽都忍不住笑道:“夏尚書要改行嗎,御史臺正好有空缺。”
空缺?
眾人不由想到,幾日前當街被殺的那個御史——齊靜春。
夏嵩正色:“陛下,臣並非針對少師,只是稟報詳情,並非是在彈劾他。”
“嗯……”
蕭平矽聞言,這才笑了一下,繼續看完奏摺後續。
但他的臉色,卻突然劇變。
“陛下?”諸葛青山出班,詢問道,“涼州出何事了?”
蕭平矽臉色古怪,將奏摺放下後,看著夏嵩:
“少師在涼州,當眾鑄甲,兵部覺得不妥?”
“什麼?”
這話卻震驚眾人。
“鑄甲?”
諸葛青山與燕攬風,皆是一怔,原本想說兩句好話的兩人,都不敢替方覺作保了。
聽聞此言,刑部尚書蘇林當即道:“除工部,及其下屬軍械坊,任何人私鑄鎧甲,皆是死罪!”
夏嵩笑呵呵地道:“正是。”
燕攬風瞥了這老不死一眼,心中暗暗不安,這是抓到少師的痛腳了啊。
當眾私鑄鎧甲,這罪名可不小。
蕭平矽看向諸葛青山,兩人卻十分淡然,因為方覺早就發回密信,提前解釋過這件事情了。
在皇帝眼神示意下,諸葛青山站了出來,淡淡道:“夏尚書的意思是,應當將少師治罪了?”
夏嵩道:“下官只是稟報,如何處置自然是陛下與三法司定奪,兵部並無此執法權。”
他說得好聽,但諸葛青山卻是冷笑。
到底是你兵部的奏摺,還公開當朝奏報,且跳過了內閣稽核。
這是怕我攔下奏摺,替少師遮掩嗎?
諸葛青山突然意識到,自己與方覺走得近,逐漸開始被一些官員防備了。
“蘇尚書?”諸葛青山丟開夏嵩,轉身看向蘇林。
蘇林拱手:“首輔大人,下官方才所言,並無虛假。”
見蘇林不像上次那樣,幫忙遮掩,夏嵩也是松了口氣。
好不容易找到打壓方覺的正當理由,若是不利用好,就白得罪人了。
諸葛青山:“是,我知大夏律例有這一條,不過對於這一條之中定義的【鎧甲】,蘇尚書能解釋一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