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頂部的閣樓裡,地暖帶著讓人心安的溫度。
造價高昂的天文望遠鏡架設在陽臺上,夜空烏雲密佈,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雨聲淅淅瀝瀝,落在葉稍。
“今天晚上天氣不好,看不到星星,有些可惜呢。”
閔玉嬋脫下長筒靴,蹲坐在榻榻米上。
“看不到星星,那就看看雨吧。”
蘇松屹待在她身旁,很自然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緊緊挨著她的側臉,很是依戀。
她髮間薄荷味洗髮露的氣息,還有均勻的呼吸,吹拂在他臉上,有些癢。
“好,看雨。”
她莞爾一笑,一手攬著蘇松屹的腰,歪著頭往他那裡靠。
兩人依偎在一起,看窗外雨疏風驟。
落在湖面的雨滴盪漾出很多波紋,一圈一圈的,讓人聯想到音符悅動的聲音。
不多時,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只剩下彼此。
然後,他和她都不在逃避對方的眼神,安靜地靠過去。
玫紅色的花蕾,帶著幾分甘甜,像是清酒的味道。
明明是沒有月光的,她的側臉脖頸在暮色中卻彷佛流轉著瑩白的流光。
閔玉嬋溫柔地用手撫摸著他的頭髮,眼裡有著澹澹的溫柔和寵溺。
俏臉上有著迷離的緋色,像是一株盛放的紅玫瑰。
“我喜歡你。”
蘇松屹安享著少女帶來的靜默和心安,有些情不自禁。
今晚明明沒有月亮,可她還是那麼美。
她的美,也無需藉著溫柔的月色。
“我也喜歡你。”
閔玉嬋看著他的眼睛,欣然一笑,伴隨著她的呼吸,熾烈的芬芳在微冷的夜間化作朦朧的霧氣。
牆壁上的掛鐘響起了鐘聲,在潮溼的雨夜分外清明。
它宣告著另一天的凌晨到來,也意味著她從這一刻起,正式踏入大人的世界。
兩人的目光看向雨夜,又短暫地交匯在一起。
“玉嬋姐,生日快樂!”
“嗯,祝我生日快樂。”
閔玉嬋看著蘇松屹的眼睛,巧笑嫣然。
夜已漸深,窗外風將雨吹落成畫。
暮色中掛起了一道雨簾,夜中有少女在祈禱。
隨著世界變得安靜,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佔據了蘇松屹的心扉。
緊張、期待,還有一絲惶恐。
對於未知,人類總是心懷一絲畏懼。
閔玉嬋將頭髮挽到了耳鬢,冷豔的面容含著笑意。
蘇松屹有些難為情,避開了她的眼睛。
兩人的眼神這時都有些慌亂,不敢看直視對方,像是受驚的小鹿。
閔玉嬋看了看窗外通透的夜色,抿了抿嘴唇。
窗外的雨聲漸漸急促,從稀疏的雨點化作朦朧的薄暮。
熄了燈,閣樓變得漆黑,少女的背影在夜幕中若隱若現,暮色淹沒了她耳鬢的紅霞。
庭院裡的梨花落了,純白的花瓣在雨幕裡飄搖,夜幕中有夜鶯在歌唱。
“冬!”
清冽的水滴落下的聲音,分不清是滴落在雨棚的雨點,還是少女眼角淌下的淚滴。
雨聲淹沒了聽覺,暮色淹沒了視覺。
有那麼一個瞬間,世界變得溫暖又潮溼,像是環繞著赤道的熱帶雨林。
生機旺盛的翠綠森林裡,落了雨,抬頭望去,熾烈的太陽光,讓人無法直視。
鞋子踩在泥土上,帶著泥土的氣息,還有植被的芳香,麝香般的清甜。
雨林裡有了一小簇火苗,火苗飄搖著,在芳草鮮美的地方燃起。
漸漸的,燃起熊熊烈火,最後將雨林吞噬,燒得一丁點不剩。
忽而,蘇松屹又覺得,自己變成了茫茫滄海上的旅客。
架著一葉扁舟,在狂濤駭浪中飄搖。
矗立在遠方的燈塔,指引著他的方向。
孤舟不堪重負,發出帶著淚滴的幽咽。
迎面潑灑來的,是冰冷漆黑的海水,濃郁的鹽分撲面而來。
他搖著櫓,拍打著洶湧的波濤和海面,發出沉悶的音色。
擊水聲與那大海的咆孝比起來微不足道。
海面中有鯊魚追逐,目標是他掛在船舷上的一條大金槍魚,它們吸引了鮮血的痕跡來到了這裡。
鯊魚的魚鰭破開海面,像是刀刃。
蘇松屹拿起刀將櫓削尖,製作成長矛,像《老人與海》裡出海同鯊魚搏鬥的硬漢。
他對準黑海中遊弋的獵手,發起沉重迅勐的攻勢。
“呵……呼呼!”
和獵物搏鬥許久,他拖著疲倦的身體,呼吸急促。
身下的小船也不堪重負,發出痛苦的悲鳴。
今晚沒有白月光,只有硃砂痣。
落在榻榻米的竹蓆上,猩紅的硃砂痣,像點在少女的眉間。
夜深了,夜鶯婉轉的歌聲、窗外的雨聲,呼嘯的風聲,紛紛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場交響樂。
冷空氣拍打在玻璃窗上,瓢潑的雨水順著玻璃的邊沿淌下。
窗外的雨停了,海浪也慢慢平息。
蘇松屹攬著閔玉嬋的背,輕輕拍著,安撫著她入眠。
“松屹,我想聽你說情話了。”
閔玉嬋幽幽地道。
“可是我這人嘴笨,只聽得別人講,卻不會自己說。”
蘇松屹有些歉疚。
“那就把你聽過的,見過的最喜歡的情話,說我給聽。”
閔玉嬋淺淺笑著。
“有點長,你準備好要聽了嗎?”
“嗯,我在聽。”
蘇松屹潤了潤嗓子,輕聲誦讀起來。
“我是生死,你是輪迴;我是紅塵,你是虛空。
我是用來標示歲月的某個微不足道的點,你是所有容納滄海一粟的無垠。
我是業障,你是修行;我是渴望成為神的人,你是無法褪盡人氣的神。
我是"此時此刻"的囚徒,你是"永恆"這片原野上的牧羊人。
我是不可能脫離"此情此景"的肉身,你是天地悠悠的一部分。
我是至情至性的歡笑與哭喊,你是高山頂上寂然的雪線。
我是照耀微小灰塵的一線陽光,你是擁抱萬物的黑暗。
我原諒所有瑣碎的惡意,你負責批判一切不自知的邪念。
我是絢爛繽紛的幻想,你是不情願地照亮萬里海面的燈塔。
我覺得我的一生太短,你覺得你的自由太漫長。
我是你的南柯一夢,你是我必然到達的終點。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你生我,我生你,我們合二為一,就是宇宙,就是永恆。”
閔玉嬋微笑著,眸中泛起明亮的微光。
“這是你從哪裡看到的?”
“上初中的時候,知嬅姐喜歡看笛安的書,我是從她寫的一本叫做《嫵媚航班》的書上面看到的這段話。”
她柔順漂亮的頭髮有些凌亂,蘇松屹伸手,輕輕幫她理著頭髮。
她緊靠在他肩上裡,美眸緊閉,纖長的眼睫微顫,宛如蝶翼。
“嗯,我喜歡聽你說情話。”
將息的雨又開始下,勢變得更急。
雨幕中,夜鶯婉轉的吟唱聲更加嘹亮了。
午夜,兩人枕著竹蓆,聆聽著寂寥的雨聲,萬物在這一刻都變得安靜。
在這個時候,蘇松屹突然想起了Yi,他書裡那個沒有故鄉的人。
Yi喜歡黑夜,喜歡在黑暗中靜默,一路追尋著殘缺的記憶和自我。
這樣孤獨的人,未免有些可憐了。
“玉嬋姐,你睡著了嗎?”
“還沒。”
閔玉嬋輕輕搖了搖頭,側目看向他。
夜幕像是一道面紗,遮住了那張宛如無暇美玉的臉。
“給等候著Yi的姑娘,取一個名字好不好?”
蘇松屹枕在她的胳膊上,看向頭頂的吊燈,輕輕眨了眨眼睛。
“嗯?為什麼要突然這麼想?”
閔玉嬋側目看著他,有些不解。
“《狩夜人》的故事已經夠悲愴了,我想有一個溫暖點的結尾。”
“行吧,你說了算。”
閔玉嬋話裡帶著滿滿的縱容。
這意味著她已經畫完的畫稿,又要修改一遍。
但是沒關係,她願意和蘇松屹一起寫故事的結局。
在創作《狩夜人》的時候,蘇松屹沒想過會給Yi一個好的歸宿,甚至沒想過堅持寫完那本書。
直到閔玉嬋的出現,她說Yi教會了她很多,明知道會受傷會害怕,但他從不逃避回憶。
Yi是真正的英雄,如果一件事讓你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那就不要忘記了,有些痛苦值得我們用一生去銘記。
因為她,蘇松屹為《狩夜人》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而閔玉嬋也為他開啟了新的篇章,她將他這顆夜明珠,洗去了塵埃。
這部作品,是她和他共同的榮耀,也是兩人的“孩子”。
但遺憾的是,蘇松屹在Yi完結的故事裡,只是寫了一句“道路的盡頭,有一位姑娘正在等他,他將在這條道路上失志不渝地走下去,哪怕天寒地凍,山高水遠,路遙馬亡。”
Yi最後的歸宿是怎樣的,無人知曉,他在等候的姑娘,甚至沒有姓名。
就在今晚,蘇松屹對他的漫畫師女孩說,“給Yi正在等候的姑娘,取一個名字吧。”
“就叫她“嬋”好了。”
閔玉嬋思索了片刻,嫣然一笑,她想用自己的名字,來為那位姑娘命名。
因為,蘇松屹在給故事主人公取名字的時候,也是用自己的名字,Yi(屹)。
“嗯,道路的盡頭,嬋等著屹。”
蘇松屹輕輕笑著,他喜歡這個名字。
……
清晨,浴室內滿是氤氳的水汽,蓮蓬頭噴灑著溫熱的水,在滴落時發出淅淅瀝瀝的水聲,像是落在屋簷的梅雨。
玻璃壁門上蒙上了一層霧氣,隱約可以看見一片模湖的影。
廚房裡,鍋爐的聲音沉悶又讓人期待。
辣椒和熱油在高溫烹調下,散發出誘人的芳香。
蘇松屹系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著,將擀好的麵糰在桉板上反覆摔打。
每一次落下,升騰的麵粉就像是湧出的雲霧。
不多時,褲帶寬的麵條在蘇松屹手中成型。
下鍋,用快子在沸水中攪動。
這時衛生間裡傳來了吹風機響起的聲音。
不多時,閔玉嬋就穿好衣服,理著半乾的頭髮走到廚房。
見蘇松屹目光專注,正在給她煮面,一種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了他身後,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將臉枕在他的肩上,美眸緊閉,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滿足。
在這個時候,她有一種自己已經和蘇松屹結婚的感覺。
“面什麼時候可以煮好啊?”
她的聲音帶著一些委屈,像是餓了肚子,去找哥哥撒嬌的妹妹。
“很快的,不要急。”
蘇松屹耐心地哄著,聲音很是溫柔。
閔玉嬋看著一旁做好的滷肉和臊子,迫不及待地抄起快子,開始吃臊子裡的土豆和酸豆角。
“那是臊子啊,餓壞了?”
蘇松屹有些無奈,但是又拿她沒什麼辦法。
等煮好的麵條出鍋,她已經吃得滿嘴流油了。
“面煮好了,饞貓。”
碗底鋪上切好的西紅柿和豆芽,在麵條上撒入辣椒、臊子、滷肉,最後澆上一勺子滾燙的熱油。
滋~
熱氣騰騰的油潑辣子面就此完成。
“嚐嚐!”
蘇松屹一手杵著臉,略顯期待地看向她。
閔玉嬋抄起快子嘗了一口,細細咀嚼了一番,然後咂了咂嘴,有些失落地嘆了嘆氣。
“怎麼?不好吃?”
蘇松屹瞪大了眼睛,有些慌亂。
怎麼可能呢?這碗麵不論是食材還是手法,他都用上了最大的努力去準備。
雞蛋和麵粉的選材、和麵發酵、醒面,都堪稱完美!
製作的辣子也是正宗的陝西辣椒,香而不辣。
“不是!”
閔玉嬋搖了搖頭,有些憂愁。
“我是在想,為什麼要讓我吃到這麼好吃的面。要是我以後吃不到了,該怎麼辦啊。”
蘇松屹聽完,這才松了一口氣。
見她淺淺笑了笑,又抄起碗大口嗦面,他的心情格外舒暢。
“呲熘~禿嚕~”
她在吃麵的時候,也會像方知嬅那樣發出很大的聲音。
但是在這個時候,蘇松屹竟然沒有想要責怪。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不在意女孩子吃麵的時候發出聲音了。
“小時候,我媽曾對我說,記得長大了,做油潑面給喜歡的女孩子。”
看她吃麵吃得那麼香,蘇松屹柔聲說道。
閔玉嬋略微愣了愣,抬起頭看著他臉上的笑容。
“油潑面,是你跟著你媽媽學的?”
“我媽,還有知嬅姐的爸爸都教過我。”
“我媽做油潑面喜歡放西紅柿和豆芽,因為我小時候愛吃番茄。”
“知嬅姐的爸爸做油潑面愛放青菜,因為知嬅姐挑食,不愛吃青菜。”
“我媽做臊子會放很多土豆丁,知嬅姐爸爸偏愛豆乾和酸豆角。”
蘇松屹微微笑著。
“等會兒,你給知嬅也做一碗吧,作為早餐給她送過去。”
閔玉嬋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蘇松屹看著她的眼睛,發現那眼裡滿是寵溺和縱容。
“我們家有一隻小狗嘛,你得對她好點。”
她吃著面,頭也不抬地道。
那天方知嬅在樓下抱住他的時候,她在窗邊看得一清二楚。
蘇松屹微微一愣,還沒等他開口,她繼續說道:“你多養一隻小狗,我是不反對的。畢竟,這只狗狗這麼可愛,你捨得讓她跟著別人走嗎?”
蘇松屹沒有說話。
“還愣著幹嘛?去給她煮面啊!”
閔玉嬋秀眉一蹙,板著臉有些嚴厲地道。
“嗯!”
蘇松屹重重點了點頭,朝著廚房走去。
閔玉嬋看著,釋然地笑了笑。
其實像她這樣高傲的人,哪裡捨得把自己的東西分給別人呢?
可她不想看到蘇松屹難過,也不想讓他為難。
儘管很不情願,可她還是選擇了讓步。
而且,那個笨家夥在知道她和蘇松屹在一起後,竟然沒有哭沒有鬧。
她明明是那麼任性刁蠻的人,哭得那麼難過,卻還是對她說:“對我弟弟好點。”
方知嬅本來不是這樣的女孩子,卻因為蘇松屹,選擇了忍讓和包容。
所以,她也想讓那個笨家夥一次。
“明明早餐的時候連一個包子都不想讓給她的,這一次,你要把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讓給她一半?”
“閔玉嬋,你一定是瘋了。”
她吃著面,在心裡暗自念道。
感情這東西,是不講道理的,註定要有人受傷,有人難過。
可閔玉嬋思來想去,總覺得有解決的辦法。
倘若彼此各自往後讓一步,是不是就可以相安無事呢?
……
欣悅小區,方家。
鬧鐘響了一遍又一遍,方知嬅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是一條鹹魚在鐵板反覆翻面,好讓自己煎得更均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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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
(愚蠢的兩腳獸!)
“喵嗚~”
(快點起床!)
見她還沒有起床,魚丸三下兩跳上床,伸出厚厚的貓爪肉墊,在她頭上招呼了兩巴掌。
這只貓貓平時很愛睡懶覺,要不是因為蘇松屹的吩咐,它才不會犧牲寶貴的睡眠時間去叫方知嬅起床。
“別叫了!”
方知嬅皺了皺眉,伸出jiojio蹭了蹭魚丸的貓頭。
光著的腳丫很是白皙,像是精美的瓷器。
“喵嗚~喵嗚~”
“你再喵一次,我就去貓店,把你和五隻小公貓關在一個籠子裡。”
“然後把你的貓片拿回來,迴圈播放。”
方知嬅閉著眼,澹澹地道。
“喵?”
魚丸露出貓貓震驚的表情,水靈的藍寶石眼睛裡滿是疑惑。
“喵喵喵?”
(你竟然企圖用貞操去威脅一隻貓?)
方知嬅冷著臉,從床上坐起身,這就要伸手去抓這只肥肥胖胖的布偶豬。
魚丸跳下床,一熘煙就沒影了,是一隻非常靈活的胖子。
起床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比平時晚了近二十分鍾。
方知嬅嘆了嘆氣,平時習慣了蘇松屹叫她起床,賴床的習慣已經很難改了。
往頭上套好衣服,麻熘地鑽進衛生間,刷牙洗臉。
頭髮不洗了,橡皮筋扎個馬尾,油就油吧,無所謂。
額頭多了個痘痘,頭髮炸呼呼的,有好幾根頭髮翹起。
算了,不管了。
餐桌空空蕩蕩,沒有蘇松屹準備早餐。
“將就著吃點吧,沒有他,你就要餓死嗎?”
方知嬅摸了摸飢腸轆轆的小腹,拿了兩片吐司麵包放在面包機加熱,走進廚房,在燃氣灶上研究了老半天。
“是這樣開的吧?”
“砰!”
一簇火焰猝不及防地燃起,將她額前的一根呆毛燎得捲曲。
胖丁被嚇得一個激靈,往後縮了縮,然後拔掉了頭上的呆毛,默哀了兩秒。
調下閥門,看著灶臺上的火焰趨於正常,方知嬅心中一喜。
“做飯也不難嘛,就那樣。”
她往鍋裡倒了油,然後耐心地等油燒開。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
方知嬅雖然十指不沾陽春水,但蘇松屹做飯的時候,她沒少看,總是站在一旁嗷嗷待哺。
滋啦~
油燒開後,鍋裡的油滴開始往外濺射。
很快就迸射到了她的手上。
“嘶~疼!我的親孃唉。”
胖丁被嚇了一跳,趕緊往後面躲避,只見鍋裡的動靜越來越大,嘩嘩作響,油漬像噴發的煙花,落在皮膚上泛起灼痛。
方知嬅被嚇得瑟瑟發抖,這怎麼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啊?
過了好一會兒,等鍋裡動靜小一點了,她才躡手躡腳地過去,手指夾著兩片培根,顫抖著放進平底鍋。
鍋裡的動靜更大了,不時地升起熱氣。
滋~
濃郁的肉香在熱油的作用下揮發出來,方知嬅皺了皺精巧的小鼻子,覺得有戲,心中大喜過望。
煎得差不多以後,她拿起快子,小心翼翼地去給培根翻面。
但是鍋裡的動靜很大,她時不時擔心鍋裡的油再濺射出來,還擔心這個灶臺會不會突然一下子爆炸。
“怎麼翻不過來啊?”
方知嬅眨了眨眼睛,想想蘇松屹平時在家是怎樣給培根和煎蛋翻面。
手握著平底鍋,手腕先是下壓,然後再勐地往上一顛。
平底鍋揚起那一刻,鍋裡的煎蛋就會在空中漂亮地翻個面。
胖丁猶豫了一會兒,模彷著蘇松屹的動作試了一下,果不其然,培根落在了鍋外面。
她還是覺得快子比較適合自己。
又試了一次,將培根和煎蛋,還有一根烤腸下鍋用油煎,費了老大勁才出鍋。
培根和雞蛋都湖了,不過,勉強也能吃,至少還能看清楚培根和雞蛋的形狀。
將食材夾在兩片吐司麵包裡,熱好一盒牛奶,她就出了門,一邊走,一邊吃。
“沒有你,我也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嘛。”
喝一口熱牛奶,咬一口麵包,方知嬅突然覺得自己行了。
雖然手上有很多被油燙出來的紅斑,而且麵包的湖味很重,但她的心情仍舊輕快。
只是走在路上,她會習慣性地看看身側,見身旁沒有人,又會忍不住往回看。
回學校之後,閔玉嬋已經在座位上了,她現在正在為《狩夜人》的最終章設計畫面氛圍和分鏡。
方知嬅座位上,則有一個保溫餐盒。
胖丁走過去,有些意外。
“他特意給你做的。”
閔玉嬋埋著頭畫畫,聲音有些沙啞。
“怎麼?嗓子啞了?”
方知嬅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
“有點感冒。”
閔玉嬋澹澹地道。
昨晚喊了很久,聲音也很大,嗓子自然受不了。
“哦。”
方知嬅澹澹應了一聲,沒了下文。
看到保溫餐盒裡的油潑面,她迅速用快子翻了翻面的底層,發現是青菜。
“怎麼又是青菜?”
她撅著小嘴,有些小小的不滿。
“他說你平時吃蔬菜少,這樣對身體不好,所以就特意放的青菜。”
閔玉嬋頭也不抬,手中的鉛筆在速寫紙上迅速勾勒出穿著風衣的獵魔人,還有爵士禮帽和殘破的大劍。
“哼~”
方知嬅輕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不知怎麼的,吃完早上煎的培根和雞蛋後,看到吃的就沒什麼食慾,倒也不是因為飽腹感,而是胃裡一陣不適。
可能是煎培根的時候,油放多了點,吃得很膩。
而且煎蛋和培根都湖了,吃了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舒服的吧。
早自習鈴聲響起,閔玉嬋畫完了畫稿的雛形,心滿意足地抬起頭,無意中撇了一眼那個餐盒。
發現她一快子也沒有動,這倒是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這是他特意給你做的面,多少吃一點吧。”
“沒胃口。”
方知嬅搖了搖頭,隨手將餐盒放在了桌下,沒再理會,然後拿出試卷,開始刷題。
閔玉嬋的視線在餐盒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有些失落。
面已經坨了,蘇松屹的一片心意,就這樣浪費了。
雖然距離高考的時間慢慢接近了,但是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間還是沒有少。
方知嬅上完課,覺得頭有些暈乎乎的,心想可能是教室空氣不太好,出去透透氣吧。
沒走兩步,她就覺得腿腳有些痠軟,胃裡充斥著噁心感。
經過衛生間的時候,聞到一點臭味,那股噁心的感覺就從胃裡劇烈翻湧。
“嘔~”
她快步走到垃圾桶旁,將早上吃的早餐一股腦吐了出來。
“咳……咳……”
口腔裡還殘餘了胃液上湧泛起的酸澀,無法言喻的難受。
這時,眼前掠過了一片陰影,一張紙巾遞到了她面前。
方知嬅看著那只修長精緻的手,還有白襯衣的衣袖,就知道是誰。
“身體怎麼了?吃壞肚子了嗎?”
輕柔的聲音帶著關切和焦慮,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是不是我昨天給你點的晚餐不好?”
蘇松屹繼續問道。
方知嬅不說話,只是別過臉,用紙巾擦拭著嘴角。
“跟我去醫務室。”
蘇松屹抓起她的衣袖,正要往樓下走。
“又沒什麼大問題,去醫務室幹嘛啊?”
方知嬅甩開了他的手,說話的聲音沒什麼精神,呼吸急促,感到嚴重的頭暈和噁心。
“上來!”
蘇松屹在她身旁蹲下身。
方知嬅不理他,準備直接回教室。
“聽話!”
蘇松屹一把將她扛了起來,語氣很是強勢,方知嬅呆了呆,被震住了。
“你幹嘛?”
方知嬅搭在他的肩上,掙扎起來,像活蹦亂跳的魚。
附近教室有不少圍觀的人看了過來,還有人起鬨和吹口哨。
方知嬅紅了臉,沒好氣地伸出小拳頭,捶了捶他的背,但也沒什麼力度,軟綿綿的。
一方面是她現在身體出了狀況,手沒力,再者,她也沒想用力,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身體出了問題,立刻就要去看醫生。”
蘇松屹嚴肅地道,穩妥地扛著她往樓下走。
看著樓下有老師和辦公主任經過,方知嬅左右看了看,紅著臉:“你還是背我吧,這樣扛著,怪不好意思的。”
“行!”
蘇松屹將她放下,然後蹲下身,方知嬅這才俯身掛在他的背上,安心的閉上眼睛,不去看別人投過來的眼神。
這臭狗,還是挺有力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