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收到過趙誠下發的學習資料，知道征討軍政府正在改制。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思委要配到分隊。
據說思委必須是先行社社員，不負責指揮打仗，但是，負責貫徹執行大帥的指示，領導大家學習先行社的規定，還要開展什麼官兵一體，官兵平等之類……
總而言之，很複雜，劉飛聽得腦袋疼，對這些，也是嗤之以鼻的。
同時，他心中有些警覺，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趙誠要在他手下安排思想委員，按照規定的話，第九軍團改編之後，第一步人數就擴充到一千人，據說，下一步就是三千人、五千人，甚至一萬人。
聽起來，能領導一萬人的軍團，似乎很厲害。
但是，這一萬人中，思想委員下到百人編制的分隊，上到跟他同級的軍團，都要安排思委。
光是思委的人數，就能達到百人之多。
而且，趙誠還說了，要在軍團中發展先行社社員，吸收優秀而且有意願的戰士和將官加入先行社。
那這個第九軍團，還是他劉飛的嗎？
劉飛知道太祖朱元章的事情。朱元章在得了天下之後，為了江山穩固，就大肆屠戮功臣。
比如劉飛最欽佩的名將藍玉，最後被以謀反罪處死，剝皮實草，傳示各地。
下場可以說是悽慘至極。
而藍玉的黨羽受牽連的，達到一萬五千多人。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藍玉桉”。
趙誠的做法，讓劉飛心中警覺。
不會是事業剛剛有些起色，趙誠就開始忌憚他們這些功臣了吧？
劉飛心裡早就有這個念頭，只是沒說出來過。
這也是他願意跟著範永鬥逃跑，背叛征討軍的重要原因之一。
“原來如此！”範永鬥點點頭，趁機道，“看來，趙誠此獠是想要行太祖之事，屠戮功臣啊！劉老弟走得對！要不然的話，將來肯定會遭到此獠毒手！”
他不會放過任何挑撥劉飛，讓劉飛堅定背叛念頭的機會。
“劉老弟，這手榴彈，你可知道製造方法？”範永鬥問道。
“趙誠對這些軍事技術，勢弱禁臠，很注重保密工作。他說了，這叫做什麼‘尖端軍事技術’。也就是說，只要是征討軍現在裝備的武器，都屬於‘尖端軍事技術’之列，有專門的保密局，負責保密工作。除了相關技術人員之外，其他人是不能接觸‘尖端軍事技術’的，但我是軍團長，那個姓趙的又一直把我當做心腹……”
“他只是想讓劉老弟給他賣命而已，那是拉攏人心的手段，屬於馭人之術。劉老弟切不可上當。”範永鬥趕緊趁機道。
“我明白。”劉飛點點頭。
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其實在強地的時候，他過得日子還是可以的。
反倒是範永鬥開始拉攏他之後，雖然天天酒色犬馬，但經常會讓他感到空虛，讓他懷念在強地練兵，以及跟隨趙誠打仗的那段日子。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趙誠為什麼非得要猜忌他劉飛？
為什麼要把他安排在趙春發之下，還要給他安排什麼思委，來奪他的權？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快快樂樂地在強地，多好！
劉飛越想，就越是煩躁。
“這手榴彈，其實製作非常簡單。我曾經聽趙誠說過，就是用鑄鐵彈體，密封包裝，裡面填裝炸藥，有導火索連線，爆炸之後，能產生大量碎片，造成殺傷力。在戰鬥中，如果大量投出，能造成極大的殺傷效果。”劉飛道。
“原來如此。”範永鬥眼睛亮了一下。
這聽起來，很簡單啊！
“一會兒在戰鬥中，劉老弟能不能繳獲一些手雷？這樣，以後咱們也就能試著製造。我算是看透了，這些諸葛神器，其實並不難造，難就難在奇思妙想，以前沒人想到而已。這個姓趙的，就是憑藉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這些奇思妙想，才有了今天。”範永鬥道。
“可以一試。但是，別抱太大希望。”劉飛道，“征討軍對武器的使用，是有嚴格的管理規定的。強地練兵的時候，大家都接受過這樣的訓練，想要繳獲他們的武器，太難了。”
“劉老弟過謙了。這支征討軍雖然能打，但他們只有不足百人。劉老弟手下，可是足足有二百人。我看那個什麼手榴彈，投擲距離有限。劉老弟做主攻，我這就再去請小曹將軍收拾人馬，從城中調遣援軍，作為輔攻，難道還打不過這不足百人不成？”範永鬥道。
“只能這樣了！”劉飛嘆口氣。
範永鬥說的，好像很在理的樣子。
但是，對面可是征討軍啊！是趙誠派來的人馬！
他們真的能打得贏趙誠指揮的人嗎？
“敵人上來了！準備戰鬥！所有人，填裝子彈！準備開火！用滑膛槍的在前面，用步槍的在後面！”
張能大聲喊著。
追隨他鐵了心叛逃的那二十來人，幾乎都用米涅步槍。
一句話，等級就岔開了。
乒乒乓乓！
戰鬥打響了。
第一軍團人少，但是，反而是進攻的一方。
他們三個人一組，交替掩護著前進，雙手端著槍，貓著腰。
“開火！火力壓制！打死他們！”
張能大叫著。
一方裝備了米涅步槍和滑膛槍，一方裝備了李-恩菲爾德步槍，雙方都是受過嚴格的訓練，都有戰鬥經驗。
一場熱武器之間的戰鬥，就在這片土地上打響了。
“快！儘快結束戰鬥！曹變蛟不是吃素的，他回城之後，肯定會立刻召集人馬，再來進攻咱們。這蔚州城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同軍！”
牛大力衝鋒在前。
他之所以急於進攻，就是因為知道他們只是擁有短暫的優勢而已。
如果不能利用這短暫的優勢，把叛軍給打潰了，那麼，他們就要腹背受敵，需要承受的壓力就太大了。
戰鬥，瞬間進入到白熱化狀態。
第一軍團人雖然少，但是，李-恩菲爾德步槍射擊速度快，他們的火力反而更強。
反觀叛軍這邊，士氣低落。
張能等人倒是在拼命，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沒有退路。
但是，有很多戰士根本就不想跟第一軍團的人打仗，他們甚至都不想背叛征討軍，不想背叛大帥。
只是被劉飛綁架著，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坐上了同一條船。
眼看著對面的戰士衝過來，三人一組，作戰風格是那麼地熟悉，他們的槍口就不自覺地抬高了幾分。
有劉飛和張能等在旁邊盯著，不打槍不行，但是，抬高了槍口，打高點總沒有問題吧？
第一軍團的戰士們聽著子彈呼嘯而過。
他們經驗豐富，聽聲音就知道，子彈距離他們比較遠。
對面槍聲很密集，但是，真正打到他們身邊的，數量並不多。
“老牛，對面情況不對，對面的兄弟們不願意打咱們啊！”
趙剛首先發現了情況。
“對啊！我還說呢！第九軍團的人也太廢物了，就算裝備差點，這二百人，火力也太不行了啊！原來他們在磨洋工！”牛大力也反映了過來，說道。
“嗯，他們的射擊速度明顯比正常速度慢，這不合常理，他們應該是故意放滿了填裝子彈的速度。還有，他們射擊的時候，槍口抬高了一些。”
趙剛眼珠一轉，有了主意，拿過一個大喇叭來，躲在一塊石頭後面，朝著對面喊道：
“對面的兄弟們！我是第一軍團思想委員趙剛，咱們都是自家兄弟。我知道你們是被迫叛逃的，你們也是逼不得已的！咱們作戰，你們槍口往上抬著點。
如果這一仗，我們沒什麼死傷的話，我會向大帥求情，等你們被俘了，給你們公平的待遇！我說話你們或許不信，下面，讓第一軍團軍團長牛大力來跟你們說說。老牛，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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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剛把擴音器遞過去。
牛大力接過了，扯著嗓子喊道：
“對面的弟兄們，我是牛大力！你們應該都知道我。我老牛一向心直口快，說話算話。你們今天做的事情，太特碼的不是人了！大帥對咱們多好！如果不是大帥，你們特娘的現在都還餓肚子，都特娘的還褲子都穿不上呢！你們特娘的竟然敢背叛趙大帥？你們還是人，嘛！你們摸摸自己的良心，晚上睡覺不心虛嗎？”
牛大力接過大喇叭，就是一陣大罵。
趙剛連連向他使眼色。
牛大力只當沒看到，接著罵道：
“劉飛！你個混蛋！老子真想一槍崩了你！你以前怎麼就不戰死呢？老子寧可你躺在陣亡將士紀念碑下！好歹心情不好的時候，還能找你喝杯酒！你特碼的，你竟然敢背叛大帥！你知不知道，你是最不該背叛大帥的！你敢不敢來，咱們單挑？”
牛大力眼睛血紅，情緒幾乎失控了。
對面，劉飛心情壓抑。
他明顯能夠感受得到，隨著對面的喊話，這邊戰士們情緒更加低落了。
他的心情，也非常不好受。
“軍團長，不能猶豫，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啊！”張能急了。
要說誰最不想看到劉飛回頭，就是張能了。
他現在娶了孫菊，那可是長得極好看的妙人。
最近，孫菊已經懷孕了。
範永鬥對他又是極好的，給了他很多錢財。
現在他們只要逃走了，張能最不濟，也能做個富家翁，嬌妻美妾。
如果運氣好的話，有範員外的支援，他不缺錢，可以招聘家丁，征討流賊，建功立業，名垂青史……
這是多麼美好的前程啊！
張能很有信心。
因為他經歷過強地練兵，跟隨著劉飛打過仗。
他們幾乎是百戰百勝！
張能覺得，他有戰神的潛質。
而範家，是山西有名的大富商。
范家做的生意很大，范家車隊，經常是連綿幾里地，拉著各種物資，從宣府鎮走過。
張能曾經見過那種場面，讓他震撼不已。
財力如此雄厚的范家，竟然肯支援他！
再加上他練兵的打仗的能力，將來絕對前途無量，在這亂世之中，還愁不能建功立業嗎？
絕對不能回頭啊！
“兄弟們，難道你們忘了征討軍的軍規了嗎？凡是背叛征討軍的，都是死刑，家屬要被驅逐出去！咱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不能回頭了，回頭就是萬劫不復！回去了姓趙的也不可能放過咱們。別忘了，你們手上可都有趙春發的血！趙春發和他的警衛，都被咱們打死了！你們現在想回頭，是瘋了嗎？”
張能歇斯底里地喊著。
然後，一腳把一個明顯懈怠的戰士踹翻在地，率先拿著槍開始射擊。
“對！咱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打敗牛大力！搶了他們的武器！”
“範員外說了，要給咱們田，給咱們宅子！將來大家都能過地主老財的日子！”
“……”
那二十來個堅定背叛的士兵被鼓動起來。
他們也都從范家拿到不少好處。
關鍵是他們很喜歡那種生活方式，不用天天訓練，每天晚上酒肉聲色。
人生這一輩子，不就圖個舒坦嗎？
乒乒乓乓！
張能等開始瘋狂反擊。
不過，其他戰士明顯在划水，槍口微微上抬，戰場混亂，也看不出來，子彈打出去，距離遠了，微微的上抬就能飛上天。
眼看著對面第一軍團的人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一個大同軍騎兵過來報信。
“劉將軍，我們家曹將軍請你們朝城牆方向撤退！蔚州城頭有紅夷大炮。希望你們能引誘征討軍，進入紅夷大炮射程。”
劉飛眼睛微微一亮，立刻一聲令下：
“撤退！”
全軍開始交替撤退。
蔚州城城門開啟，一支騎兵疾馳而出，繞過一道弧線，朝著牛大力等陣地後方繞去。
牛大力目光冰冷。
這是要斷他們的退路啊！
蔚州城頭，曹變蛟滿頭大汗，正下達著一道道命令。
“快！紅夷大炮給老子對準那些逆賊！老子讓你們開炮再開炮！”
“佛朗機炮抬下去，從西城門出去，繞到逆賊側翼！他們的驚天雷是用手投擲的，距離有限，咱們用佛朗機炮轟他娘的！”
“所有騎兵做好戰鬥準備，最後要靠騎兵衝鋒！老子八百家丁，外加蔚州守軍兩千，如果連幾十個征討軍都打不過，這兵也就不用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