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盾牌！
阿濟格暗道一聲。
這盾牌，似乎十分輕便，有一人來高，可擋在身前，還可舉過頭頂，把箭鏃全都擋下來了。
而且，這盾牌遠遠看去, 好像十分輕便的樣子。
“一定要打敗這支明軍，俘虜他們的工匠！”
阿濟格大吼著。
他雖然莽撞，但親眼見證過部族的崛起。
父汗努爾哈赤俘虜和招降了大批漢人工匠，為他們女真人鑄造兵器，修造鎧甲，甚至是鑄炮。
他們女真人才因此越來越強。
這一支明軍, 顯然有獨到之處，相信他們的工匠掌握有獨特的鑄造手法。
最讓阿濟格興奮的是, 大軍已經進攻到百步之內了。
有了弓箭壓制, 明軍的攻擊力大大受到影響，火銃聲音都變得稀疏起來了。
正白旗的士卒們頓時更加勇猛，一個個怒吼著往前衝。
五十步以內了……
乒乒乓乓！
明軍在拼命射擊，他們的子彈威力很大，厚厚的牛皮盾牌都被打爛了。
大炮填裝了霰彈，每次射擊，都有無數小鐵珠噴射而出。
正白旗的士卒們紛紛慘叫著倒下。
阿濟格拳頭緊握。
這些死傷的，都是他的心腹。
但他絕對不會下達撤軍的命令，反倒拼命催促。
“誰能當先衝破明軍陣營，我封他‘巴圖魯’的稱號。”
他手下將士們也看出來了, 佔據到了最關鍵時刻，只要衝進陣營，這支明軍就垮掉了。
他們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衝破陣營。
人人都拼命地往前衝，都想要那個“巴圖魯”的封號。
在女真人中, “巴圖魯”的封號是十分神聖的，是勇士, 英雄的意思。
比如後來的權臣鰲拜, 就獲得過“巴圖魯”的封號。
勝利在前，又有這麼豐厚的獎勵，每一個女真勇士都打了雞血，拼命往前衝。
一時間，小小的陣地前擠滿了人。
“是時候了！燃燒瓶，上！”
趙誠抓住時機，一聲令下。
立刻，一個個燃燒瓶點燃了，從高地上扔下去。
轟轟！
落地爆炸，燃燒成一片。
“啊——”
瞬間，陣地前化作一片火海，剛剛還在衝鋒的女真人，都被火海所吞沒，大聲慘叫著，打著滾。
稍微遠一些的，看著這一幕，頓時毛骨悚然，一個個待在那裡。
初夏的太陽高照，但是，他們渾身寒意，直打哆嗦，僵直在那裡。
六百多懷安軍，只需要一波投擲，就能扔出六百多燃燒瓶。
幾波投擲，幾千燃燒瓶扔出去，土地都能給燒裂了。
根本就沒法再衝鋒了。
一聲呼嘯，正白旗迅速潰逃。
高地上，明軍槍聲火炮聲大作，一個個正白旗士兵，都慘叫著倒地。
“敗了！”
阿濟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看著成功了，眼看著就要把明軍的陣地攻下來了，都已經到了陣地前。
跑得最快的勇士，距離陣地甚至只有幾步遠……
怎麼突然就敗了？
這逆轉，讓阿濟格完全接受不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突然，嘹亮的號聲響起。
阿濟格剛剛愣了一下，就聽到漫天的喊殺聲中，那些明軍突然像是不要命一樣衝出陣地，朝著他手下的敗軍開始衝鋒。
一個個明軍，都是臉色漲紅，端著的火銃上，帶著森寒的刀子，義無反顧地衝鋒前進。
他們的衝鋒，看似雜亂無章，仔細看的話又能發現，他們每三個人一組，互相配合。
阿濟格看到有英勇的族人想要反擊，結果，明軍三人配合，一個照面就把那些族人給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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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勇猛了？
兵敗如山倒。
阿濟格手下這七個牛錄的人，竟然被幾百明軍追著殺。
阿濟格大喊著，讓人反攻，但是完全沒用。
反倒是明軍看到他這裡旗幟鮮明，衝殺過來。
在幾個奴才的拼命護持下，阿濟格狼狽不堪地逃離。
頭腦暈暈乎乎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前面大軍迎面而來。
是多爾袞帶著正白旗的大軍趕到了。
……
“明軍已經撤了？”
多爾袞站在明軍的陣地上，看著周圍的焦土，面色陰沉。
他跟阿濟格的殘兵匯合之後，沒有任何停留和猶豫，立刻帶人反撲回來。
他知道，這支明軍看似打贏了，但已經是疲憊之師。
他只要帶著正白旗的大軍反撲，十有八九能取得大勝。
可他們趕過來的時候，那支明軍卻是已經從容撤離了。
“不貪功，不戀戰。有機會就打，一擊得手之後就退走……真是名將風采！”
多爾袞感慨一聲。
現在，他們已經從宣府邊鎮得到訊息了，知道這次出關的，的確只有一千多明軍。
明軍的將領，是來自強地一個叫做趙誠的百戶……
只不過在出關之前，似乎被沈棨提拔成了懷安衛守備。
“必須要拿下這支明軍。絕對不能讓他回去。”
多爾袞感到害怕了。
這一刻，他對這支明軍的恐懼遠遠超過了對來自於皇太極的忌憚。
如果所有明軍，都像這支明軍一樣……
不！不需要都像這支明軍一樣。
哪怕只有這支明軍十分之一的戰鬥力，他們大金國哪裡還有存活下去的機會？
恐怕除了俯首稱臣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了。
多爾袞當機立斷，把手下大軍整編了一下，遴選出兩千鐵騎來。
這兩千人，個個都是一人雙馬，身披三層戰甲，弓馬嫻熟。
多爾袞統帥的正白旗在八旗之中本來就是戰鬥力最強的，曾經是努爾哈赤親自統領的一旗。
現在，多爾袞優中選優。
選出兩千人之後，甩下大軍，親自帶領這兩千人追趕明軍去了。
趙誠帶著六百多懷安軍前行。
在大草原上，他最重視的就是情報工作。
以小旗為單位的夜不收，他散出去二十隊，每人三馬，四面八方，跑出去幾十裡遠。
這些夜不收，都是一人三槍。一支步槍，兩支左輪手槍。
遇到女真人的哨探，穩穩能佔據上風。
能連發的左輪手槍，幾乎是女真人哨探的剋星。
“正白旗兩千精銳嗎？真不愧是多爾袞。”
趙誠嘖嘖舌，讚歎一聲。
能快速集結兩千精銳，兜尾追殺趙誠，不給趙誠修整的機會……
從戰術上來講，多爾袞的決策是絕對正確的。
只可惜，他遇上了趙城這個怪胎。
“這就是歸化城了嗎？”
趙誠看著面前的一座城池。
歸化城，後世叫做呼和浩特。
這次皇太極跟林丹汗重點爭奪的，就是歸化城。
林丹汗敗逃之後，皇太極把這裡一把火燒為灰燼，只剩下銀佛寺等廟宇未毀。
也就是後世的大昭寺。
歸化城北靠陰山，周圍草地水草豐美，西邊就是有名的土默特部。
從各方面來說，這裡都很適合作為塞外的一個行政中心。
趙誠跟各分隊商定的匯合地點，正是在歸化城。
趙誠帶領懷安軍率先到達。
歸化城，對於周圍蒙古部落有著很特殊的意義。
因而女真大軍一走，就有零零散散的蒙古人回來。
看到有大軍過來，那些蒙古人都是一鬨而散。
有動作慢的，就被大軍圍住，給留下了。
總共一兩百人，男女老少都有。
這些人看著趙誠等人，眼神中既有畏懼，又有仇恨。
大明是從元朝手中得的天下。
這些蒙古人自認為是被大明趕到塞外。
蒙古部落只要強大起來，就沒有不想著從明朝手中把天下奪回來的。
兩百多年互相征伐，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有仇恨也是難免的。
“放心，我不殺你們。但是，你們都要留下幹活。只要好好幹，我每天管你們三頓飯，都讓你們吃飽了。”
趙誠對歸化城很有興趣。
而且，他也有信心，能守得住歸化城。
只不過，他這次出塞，總共帶了一千多人。
想要靠這點人幹活，比如挖壕溝，築城之類，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從一開始，趙誠打的就是周圍蒙古部落的主意。
讓他們吃飽飯，並非趙誠心善。
而是只有吃飽飯，幹起活來才有力氣，勞動效率才能高。
當然了，如果不好好幹活的人，是沒資格吃飽飯的。
“你們草原民族，就應該能歌善舞，應該牧牛擠奶。草原如此豐茂，如果大家都愛好和平，一心從事生產的話，怎麼會吃不飽飯，穿不暖衣？”
趙誠也不管這些人能否聽懂，先把他們都上了腳鐐，給他們安排活計。
他的目標，是挖壕溝，築城。
歷史上，後金在趕走林丹汗之後，曾經在這裡鑄造了一座周長一點二公里，高八米的城牆。
趙誠的第一步計劃，是先能夠守住歸化城。
他打算鑄造一座堡壘，把歸化城打造成牢不可破的要塞。
趙誠劃定的規模，周長也是一點二公里。
用水泥、石頭和鋼筋來澆築。
當然，在築城之前，首先要守住歸化城，要打敗來自滿清八旗的進攻。
全軍一起動手，開始挖壕溝，備戰。
趙誠在周圍佈下密密麻麻的反坦克拒馬，數量比以往都要多得多。
一門門拿破崙大炮，擺在四周。
標準的壕溝挖起來，一個個燃燒瓶，藏在壕溝的儲物空間裡。
步槍結合壕溝戰，絕對能把八旗軍隊給打蒙了。
多爾袞追過來的時候，臉色凝重。
他看著明軍陣地周圍密佈的鐵刺蝟，都懵掉了。
“我軍追趕急切，明軍是如何攜帶這麼多鐵刺蝟，又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佈下如此多的鐵刺蝟的？”
多爾袞百思不得其解啊！
這不科學！
多爾袞不懂這個詞，但是他心裡閃過的就是這個念頭。
這絕對不科學啊！
他原本的打算，是緊緊追著這支明軍，不給他們佈置陣地的時間。
只要這支明軍停下，他們追上來，立刻就開始進攻。
在廣漠的草原上，無處防守，他們的鐵騎絕對能碾壓一切。
可面對這麼多鐵刺蝟，再看看鐵刺蝟後那一門門大炮，多爾袞猶豫了。
他的大軍，真的能攻得破這道防線嗎？
多爾袞只能在附近駐紮下來，跟明軍對峙，同時等待援軍的到來。
歸化城裡，明軍卻是沒閒著。
除了留下足夠的防守人員之外，其他人都忙碌著修整戰備，挖壕溝……
轟隆隆馬蹄聲響。
八旗援軍還沒到，先有一支明軍到了。
總共百人，足足三百匹戰馬。
多爾袞派出騎兵去迎戰。
那支明軍也不著急，調頭就走。
堂堂女真騎兵，竟然被人牽著鼻子都，放風箏一樣吊著打，留下幾十具屍體之後，終於一鬨而散，不敢再追殺。
那支明軍順利進入歸化城，跟城裡的明軍匯合。
接下來，一支支明軍前來，逐漸匯合。
八旗大軍也開始在周圍匯合。
讓多爾袞無語的是，好幾支大金的隊伍，都狼狽不堪。
卻是一路追殺明軍，反倒被明軍吊著打，損失慘重。
“那些明軍太狡猾了。我們追，他們就跑。我們停下來，他們就在周圍騷擾。我們累了，他們就來打……”
多鐸猛地仰頭，把一杯酒一口幹下去，氣得想砍人。
這一路上，他沒少吃苦頭。
“他們明明還能跑，但卻不跑了，故意留在歸化城。難道，他們是想在歸化城，跟咱們八旗大軍決戰嗎？”
多爾袞簡直無法想象。
這支明軍，只有區區一千多人而已。
他們竟然敢跟八旗幾萬大軍決戰？
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收編了更多的蒙古大軍！
“漢人有句話叫做驕兵必敗！我看他們肯定是太驕縱了！這樣也好，趁機消滅他們，徹底杜絕隱患。這支明軍，留不得！”多鐸道。
只要稍微有些眼光的人就能看得出來，這支明軍對女真人的威脅簡直是太大了啊！
多爾袞和多鐸意見很快達成一致。
當然，他們不著急進攻。
他們兩白旗加起來，近兩萬人。
但如果讓他們獨力進攻這支明軍的話，恐怕會損傷極大。
他們要等八旗聚齊。
女真人不急著進攻，趙誠正好也樂得如此。
分散的幾個分隊，全都聚齊了，而且都取得了不錯的戰果，這讓趙誠感到十分滿意。
也有損傷。
按照趙誠的要求，戰死的軍士，都把屍體焚燒了，骨灰罈一定要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