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神力開始灌輸進多麗絲的體內，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實力輕易突破了宗師成為了傳奇。
無論是第六感還是真實視野，以往那些可望不可及的東西此時已經唾手可得，可是她並沒有任何的喜悅，反而是如墜冰窟。
她漸漸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唔~這次是女人的身體啊，老實說直接放棄本體確實是一次豪賭，不過顯然這一次是我賭贏了。”
男人的聲音從一個女人的軀體中傳出，這種感覺莫說正常人，便是多麗絲都感覺到了不寒而慄。
當然這份刺骨的冰寒，更多來自於這個女人是她自己。
“你騙我。”
“騙？暗月賢者和鮮血教會的關係一向不算多好，這一點難道需要我來教你這個鮮血執事？”
卡特毫不掩飾自己的戲謔，而多麗絲也明白問題究竟出自何處。
那一枚蟲卵。
“你已經不是人了。”
“人？我們是神的僕從，何必糾結於人類那低劣的生命行事。”
卡特活了幾百年了，對於一位傳奇而言這個年紀完全可以說正值壯年。
不過身為一個學者，卡特總是會未雨綢繆，他的資質雖然不算差，可要分心在鍊金術上，那麼成為一位使徒就變得有點壓力了。
“軀體不過是媒介，只要能將精神一直傳遞下去那麼便是永生，這便是我的答桉。”
卡特靜靜感受著體內湧現的鮮血之力，鮮血之主的康慨本就業界聞名。
神傻錢多速來屬於是。
“這些天我給你喝得東西當然不是壓制蟲卵的藥劑，反而是促進它生長的藥劑，老實說我還是真要感謝你的配合，如果不是你定時吃藥的話，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控制一位宗師，確實有點難度。”
對於卡特的嘲諷，多麗絲已經沒有任何反駁的心思了。
當時那種情況不喝就是死，這結果看似多麗絲的天真，實際上她根本沒有選擇，在力量處於絕對弱勢的情況下。
不需要神明的出手，隨意一個強者就能肆意拿捏。
命運便是如此，弱者的枷鎖，強者的玩具。
“放過我，你這樣竊取神明之力，你難道不怕……”
“不怕。”
卡特直接打斷了多麗絲的求饒，同時眼神之中浮現些許的憐憫，那是對一無所知者的憐憫。
“不同於鮮血教會，暗月賢者只有七人，所以我們七人多多少少都聽見過神明的低語，我們明白人類對於神而言究竟是什麼。”
卡特彷佛是為了讓多麗絲死得明白一點，所以便顯得話多了起來。
不過話多也不是他的問題，現在他需要儘快吸收神力，安娜尚未完全擺脫鑽地魔蟲，約書亞趕過來需要一點時間。
閒著也是閒著，那麼他就大發慈悲當一次解說好了。
“不同於那些多愁善感的偽神，我們的神眼中人類和螞蟻沒有本質的區別，為了將我們從這種低等的生命形態中拯救，她們給予我們進化的機會。”
螞蟻進化了才是人，拒絕進化或者進化失敗的東西只是垃圾罷了。
掃入垃圾桶就是她們最大的仁慈。
“懂了嗎？信徒只是工具罷了，壞了就換一個，你會在意工具的死活啊？換一個說法，你還記得你吃了多少塊麵包嗎？”
多麗絲當然不記得自己吃了多少片麵包，即便知道她也無法說出口了。
面對一個傳奇魔法師的壓制，她的靈魂已經被蠶食得七七八八了，根本沒有回覆對方的力氣，而賜予她力量的神明根本不在乎這些。
神子的降臨已經成為定局，她的神力也已經賜下，至於多麗絲本人能不能接得住，完全不是她考慮的問題。
“吾神啊……”
這是多麗絲人生最後的一句話。
“哈~已經上天堂了。”
卡特則是對於這種認不清自己身份的可憐之人發出了真誠的嘲諷。
隨著多麗絲的靈魂消散，卡特便能更好地掌握這力量，此時的他身上有種奇特的氣質。
那種感覺雖然說不清道不明，可卻能將其和一般人分開，這是成為使徒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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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卡特所圖謀的東西。
“鮮血之主的神子嗎？雖然我本人並非鮮血教會的人，可畢竟藉助鮮血之主的力量成為使徒，那麼將你帶回鮮血神殿就是必須要做的事情了。”
卡特看著被血光籠罩的傑西卡，一個才開始學魔法的小女孩，其身體當然無法承受鮮血神子的力量。
此時的神力正在改造她的身體，等身體改造完成之後，她就能派上用場了。
“多麗絲，把你的手拿開。”
陌生的女聲傳來，不過在吞噬多麗絲的靈魂之後，卡特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安娜，你終於脫困了啊。”
卡特不需要回頭就能看到那被斬成數段的鑽地魔蟲，更是看得到那隨著銜枝之劍而起舞的鮮紅血液。
那些血液一部分是安娜的，但更多是鑽地魔蟲的，它們匯聚半空彷佛巨龍探爪，要撕裂眼前的生物。
正義不能因為來遲了而原地擺爛，它必須到來給罪惡以審判。
“異端騎士？還是和鮮血教會同出一源的戰爭騎士，這便是命運的安排，安娜你的人生就到此為止吧。”
卡特身為一個見多識廣的學者，各大邪教的歷史他不說瞭如指掌，可也絕對比一般人要知道地多。
在那段被稱之為“黑暗年代”的歷史之中，太多的真相被埋沒，而潛伏於黑暗聖堂的四支異端騎士便是其中之一。
“你們曾獻上誓言效忠鮮血之主，可如今卻背叛誓言回到了偽神的麾下，戰爭騎士的因果便在你的身上應驗部分吧。”
卡特轉過身來，一道道血色的線條迴盪在他的周身，雖然讓他這位虛妄之月的信徒來使用鮮血之主的神力多有彆扭的地方。
即便如此一位使徒要殺一個宗師還是不要太過簡單。
危險。
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安娜短時間內抓到了那冥冥之中的感覺，急忙改變招數，操控那些血液防禦全身要害，下一瞬間一道道紅光劃破夜空而後轉瞬即逝。
那來勢洶洶的血幕，在紅光閃爍之後直接被斬成了破布一般散落一地，而身在其中的安娜身上出現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戰爭騎士是以血殺敵以血養身的騎士，原本這樣的傷勢並不致命，只需要一些時間就能恢復過來，但是這一次這種強勢的恢復力失效了。
“別那麼驚訝，我知道你不瞭解戰爭騎士的起源，你將其簡單理解成久遠之前的代價在你身上應驗了就好。”
卡特沒有興趣給將死之人重複戰爭騎士的歷史，鮮血之主可是一位記仇的神。
對於眼前的背叛者，她早已在神力之中摻雜了對鮮血騎士們的“毒藥”。
同時姍姍來遲的英雄總是接二連三。
無窮無盡的真空劍刃斬在卡特的背後，可卻在觸及到卡特之前就被一層透明的壁障給攔截了下來。
“又見面了，莉莉絲還有……約書亞。”
卡特並沒有將太多的精力放在莉莉絲的身上，雖然這位聖女還有一個讓光明女神降下分身的底牌，可現在的局勢根本無法使用。
火神的隕落導致了原本的防禦缺失了一角，即便偽神們有了後手準備，可現在絕對沒有餘裕降下分身。
那麼唯一值得在意的便是有著月神之力的約書亞了。
“約書亞。”
安娜躺在血泊之中，血液不受控制地流出和其他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鮮血之主的力量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看著自己的生命開始進入倒計時。
“要我給你們說遺言的時間嗎？別看我這個模樣，可我還是很善良的啊。”
卡特並不急於進攻，使徒的力量尚未穩固，對上深不可測的約書亞，稍微穩健一點也好。
【“小丑，你在搞什麼了？”】
嗯？
卡特微微皺眉，就在剛才他確信自己聽到了約書亞的聲音，可是就他的感知而言，空氣沒有任何的震動。
不是物理上的發聲，更沒有精神力來傳遞話語，那麼這聲音的源頭來自何處？
莫名，卡特有點不安起來了。
“莉莉絲，能救下多少人？”
約書亞捂著安娜的傷口可卻毫無作用，而莉莉絲則明白，看似冷靜的約書亞，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了。
先是有收養之恩的老神父遺體被褻瀆，而後是相依為命的安娜瀕臨死亡。
約書亞心湖之冰，終於要壓不住沸騰的水了。
“除了安娜我都有把握，只是那家夥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莉莉絲一擊不成便立刻回到了約書亞的身邊，她看著那些被放著血的人們，隨著時間的流逝恐懼充斥他他們的內心。
“救救我們，神父。”
“神父，我們不想死啊。”
“約書亞神父。”
……
對於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小鎮居民和孩子們，此時他們唯一能相信的便是小鎮土生土長的神父約書亞。
可是約書亞能擊敗眼前這個恐怖的“女人”嗎？
不知道，可這並不妨礙約書亞成為他們最後的稻草。
“我知道了，我會拖住卡特，然後你將那些被釘在牆上的人們救下來。”
約書亞雖然不懂醫學也明白人類的血一旦流失過多就有生命危險。
必須要救他們。
約書亞明白無光之夜的結界只要還在，那麼這些人就算救下來了也無法離開。
此時最正確的選擇毫無疑問是他和莉莉絲聯手，以魚死網破的心態爭取和卡特同歸於盡。
不過最正確的事情卻並非最“好”的選擇。
【“讓我想想，什麼死法最適合這個小丑。”】
“我盡力而為。”
這一次莉莉絲耳邊聽到聲音少了往日的傲慢與戲謔，這一次的聲音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冷。
其中的殺意讓莉莉絲明白，這一次約書亞是真的生氣了。
約書亞雖然是說“拖延”，可莉莉絲卻能聽出其中必殺的決意，只是在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之下，約書亞難道還有翻轉戰局的底牌？
你的極限究竟在何處啊。
莉莉絲只能如此感嘆，同時以治療術儘可能穩住安娜的傷勢，可卻因為鮮血之主的力量干擾，想要恢復幾乎不可能做到。
“約書亞，我想……”
安娜虛弱的伸出了手，她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要走到了盡頭，所以她說出了最後的心願。
“再為我講一次經，好嗎？”
“好，你想聽那一段？”
“約書亞最喜歡的一段，就是我現在想聽的一段。”
安娜總是這樣，約書亞喜歡的她便喜歡。
“好，那麼我們約定，我尚未唸完經文之前你絕對不能死好嗎？”
“嗯，約定。”
血泊之中，少年和少女勾起了手指，定下了兩人之間的誓言。
約書亞明白他有辦法去救安娜，只是這個過程必定會被卡特所打擾，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在安娜死前將卡特殺掉。
“朱諾，讓我的聲音迴盪在小鎮之中，我要任何一個活人都能聽到我的話。”
【“現在開始，收集信仰吧。”】
朱諾不明白讓約書亞的聲音迴盪在小鎮有何用處，可現在這樣的情況她除了無條件答應之外別無選擇。
那曾是她的信徒，如今犯下了這樣禍事，她必須要承擔責任。
“有耳可聽的，就應當聽。”
約書亞開口了，他的聲音並不響亮，卻順著風迴盪在整個黑山鎮之中，落在了安娜的耳中，落在了那些緩步走向死亡的人耳中。
聽，要去聽什麼？
“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寧。”
約書亞緩緩升上了天空，同時一輪皎潔的月華出現在他的背後，隨著月華越發升高，一輪明月懸掛在這無光之夜中。
“約書亞，你終於無法控制住你的情緒了，你的憤怒宣告著你身為人的本質。”
卡特笑著靠近約書亞，他將之前聽到的聲音認作幻聽，畢竟此時的他已經成為了一個使徒，絕無可能輸給約書亞。
如果不是擔心出現兩個自己而產生內耗，約書亞甚至不可能殺掉尚且是傳奇魔法師的卡特。
“隨走隨傳，說……”
【“是啊，我生氣了，可你想過一個問題嗎？”】
即便約書亞口中誦經，可另一道話語依舊傳入了卡特的耳中，這在一次證明，那並非幻聽。
【“我一旦動怒，世界是否做好了迎接我怒火的準備。”】
蒼藍色的火焰在約書亞身上蔓延，那火焰不曾溫暖反而帶著些許寒意，而更寒冷的是約書亞的眼神，以及他的話語。
“天國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