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府門前裡裡外外圍了不少人，秦沐風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城防營的人姍姍來遲，開始有序的疏散圍觀百姓。
倒是本不該這麼快出現的京兆府尹比秦沐風還要先到了一步，正在組織仵作驗屍。
秦沐風看著院子裡滿地的橫屍心口說不出的堵。
地上鮮紅的血映紅了他的眼底，藏在寬大衣袖下的雙拳緊握，手臂上青筋四起。
“尹大人這次的動作倒是快，不知可有什麼發現？”
尹峰眉頭一閃而過的蹙了一下，心裡有些不滿他陰陽怪氣兒的意有所指。
考慮到對方安樂侯長子的身份，侯府若無嫡子，對方極有可能繼任侯府世子之位，他儘可能的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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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的時候只看到一夥兒黑衣人逃離，這才讓人通知了仵作和城防營的人過來。這院子裡除了你我和仵作之外還沒人進來過。”
秦沐風有些訝異的看著對方：“這麼說，尹大人今日是跟鐵尚書有約嗎？”
尹峰指了指一旁地上的一袋兒果乾。
“鐵兄總說近日沒什麼胃口，有些想念家鄉的果乾。”
“恰巧前日我老家來人給我帶了些過來，正好今日鐵兄休沐在家，我就想著拿點兒給他解解饞。哪承想……”
“唉……”
秦沐風這才想起鐵尚書和尹峰是同鄉，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地上的果乾，確實是款南一帶的特產。
鐵尚書好客，他曾有幸在戶部吃過一次，酸酸甜甜很是開胃。
尹峰臉上的悲傷情緒不似作假，秦沐風便放下了心中的懷疑。
“尹大人可看清兇手的人數和特徵了嗎？”
尹峰努力回想了一下剛剛的驚心動魄，再開口時，聲音裡都隱隱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心有餘悸。
“對方有七八個人，都是一身黑袍加身，身上並沒有攜帶明顯的武器。”
秦沐風又等了一會兒見對方確實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沒了？”
尹峰點點頭。
秦沐風什麼都沒說，但那一臉的失落讓人想要忽視都難。
尹峰迫使自己又仔細回想了一遍剛剛的情形，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對了，我看到他們的帽兜上似乎印著一個十字鏢的暗紋。就是距離太遠了，我又因為害怕，看得也不是太仔細。”
他右手捶著左手的手掌，低著頭小聲兒說道。
他不知道的是，秦沐風聽完他的描述後瞳孔一陣收縮。
暗龍專職打探訊息，少不得跟江湖中人打交道，所以他比旁人更加知道江湖幫派的特徵和變動。
帽兜上印有十字鏢暗紋的，他剛好知道。
秦沐風之所以對它印象深刻還要感謝索魂樓的對他刺殺。
帽兜上印有十字鏢暗紋的幫派正是搶斷了索魂樓大部分生意的新興殺手組織，閻王殿的標識。
閻王殿殺手的出現並沒有消除他心中對三皇子的懷疑，反而讓他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尹峰見他不說話，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也跟自己一樣，不知道對方的來歷。
殊不知秦沐風想的卻是閻王殿神出鬼沒，對外接單只接自己感興趣的單子。
戶部尚書鐵宏吉，一個正直到無趣的孤身老男人，他是真的想象不到對方會對他哪裡感興趣。
不知為何，他心裡總有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彷彿是明知道忽略了什麼重要的線索就是想不起來一般讓他難受。
鐵宏吉隻身一人，一直未娶，如今意外慘死，竟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難免讓人唏噓的同時也心酸不已。
秦沐風以戶部同僚之名幫他搭建了簡易的靈棚。
聖上得知訊息後既悲傷又憤怒，特命刑部，大理寺協同辦案，務必以最快的速度破案，將兇手緝拿歸案。
秦沐風從得知鐵宏吉遇刺後就一直暗暗推算能夠繼任戶部尚書的官員。
他默默在心裡把戶部在職人員過了一個遍，還是無法確定誰會是三皇子黨的人。
表面看起來有問題的不一定有問題，之前沒問題的也不代表就真的沒問題。
這樣一來，想要破壞三皇子的計謀就變得更加困難了。
慕白受他情緒影響，也跟著緊張煩躁起來。
“要我說，不行到時候誰上臺，咱們也給他來場暗殺。”
秦沐風毫不猶豫的賞了某個出餿主意人一腳。
“這些都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猜測，沒有證據。”
“萬一真的是我先入為主猜錯了，那豈不是殺錯了人？”
“換句話說，就算是我猜對了，都是國之棟樑，立場不同的站隊而已，也不至於取人性命。”
慕白看著他的眼神瞬間變了，裡面的陌生滿得快要溢位眼眶。
“秦沐風，你是鬼上身了嗎？竟然說出這麼傻這麼蠢的話。”
“權謀場上的你爭我奪，那是你死我活，非死即殘到死方休，你看看你剛剛都說了什麼？”
“還罪不至死？無辜？立場不同而已？”
“鐵大人就不無辜？就該死？”
秦沐風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在這場爭儲的內鬥中，把內耗消到最小，免得傷及國之根本。”
慕白直到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狀態不對。
他一撩衣袍，重新坐在他的對面，神色嚴肅語氣認真地問：“出什麼事兒了？”
“邊境急報，善將軍昨晚連夜面聖請求回西境坐鎮，聖上允了。”
“寒鰩皇這才死了多久？他北凜就坐不住了？”
慕白有些憤怒的說道。
“攝政王的位置坐久了，野心自然出來了。”
“太子北辰宇，身負血脈詛咒，身體停留在兒時，永遠長不大。他做攝政王跟皇帝有什麼區別？”
“老太后找到了解除詛咒的辦法，你說他急不急？”
秦沐風不緊不慢的說出了暗龍傳回來的最新消息。
“那他是想用兩國開戰為自己造勢？”
“應該不止，但無論他想做什麼，對我們而言都不會是好事兒。”
“……”慕白不說話了。
“各國簽署的停戰協議還有三個月就到期了，到時候還會不會續簽都未可知。”
慕白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沉默半晌他忽地抬頭看向秦沐風，眼神裡充滿了認真：“秦沐風，咱們得速戰速決，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