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風近乎完美的眉眼死死的盯著攤在面前的和離書上,心頭一哽,放在桌案上的手驀然收緊緊握成拳。
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坐了許久,久到四肢都有些僵硬開始發麻。
要成全她嗎?
他反覆的捫心自問,至今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有時候沒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理智上他是想瀟灑放手成全雲兮的,可情感一直在反方向拉抻著他所有的神經。
說到底,他還是不甘心。
他有些恨自己沒能早些正視自己的內心,更後悔自己初初察覺時選擇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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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肯早些正視自己的內心的感受,事情也許會變得不一樣。
在此之前,他從沒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和決定。
因為他知道後悔和如果一樣,是這世上最不切實際最無用的東西。
世上沒有如果,更沒有後悔藥。
最終在這場理智與情感的拉鋸戰中,理智佔了上風。
他自我安慰道:這樣也好,至少能為自己在她心裡留些體面。
他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臂,拿起筆架上的狼毫筆。
一個筆鋒凌厲的秦字落下,有什麼東西正在從他的身體裡抽離,說不清是哪裡傳來的疼痛讓他手上的筆頓了一瞬。
“大公子。”
秦一故意壓低的聲音在書房門外響起,秦沐風像是突然被解救了一般松了口氣。
他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筆,就像是丟掉了一個燙手的山芋。
“進來。”
“主子,查清楚了,是夫人僱傭了索魂樓的殺手追殺您。另外,您之前讓屬下查柳小姐的事情也有了一些新的發現。”
秦沐風的瞳孔閃爍了一下,心裡莫名多了些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是什麼的期待。
秦一見他看向自己,這才繼續說道:“柳小姐得鏢神吳胥法指點,在暗器方面有些天賦。只是……”
秦一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的懷疑,故而遲疑了起來。
秦一是秦沐風一手訓練出來的,對於他的那些小毛病和小習慣再清楚不過。
“只是什麼?”
“屬下覺得有些奇怪。在遇到您之前,柳小姐似乎從來沒有使用過銀針,而且因為雲小姐的關係,她似乎還有些反感銀針。”
他沒再多說,給秦沐風留夠了自己判斷的時間。
秦沐風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沒道理秦一都能想到的問題,他卻想不到。
“訊息準確嗎?”
“應當不會出錯。”
會是他想的那樣嗎?秦沐風的心跳驀然快了起來。
他壓下心底的激動情緒:“秦一,這件事你親自去核實,另外,”他從桌案下取出兩根銀針交給他:“查清楚這兩根銀針的來歷。”
秦一接過銀針心中苦澀。
這金尾銀針還好,畢竟不常見,可另一根普通到隨處可見的銀針……
“三天時間我要知道結果。”
“……是!”
秦一嚥下心中的苦澀,應的遲疑卻又格外肯定。
秦沐風眼神沉沉的拿起籤了一半的和離書,幾下撕了個粉碎。
雲兮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應該親自去拿回賣身契,順便商量一下雲虎的事情。
她剛一進侯府大門,柳如煙就得到訊息衝過來攔住了她的去路,一臉防備的看著雲兮。
“你來幹什麼?誰把你放進來的?”
“……我來拿和離書。”雲兮決定自己下次出門前一定要好好看看黃曆。
“你最好說的都是真的,不然別怪我讓你在整個璃京城都待不下去。”
雲兮蹙了蹙眉,決定還是不要降低自己的逼格跟瘋狗計較了。
“你要是不攔著我,我會更快。當然,你若是對自己沒信心覺得自己不如我,大可以跟我一起去。”
原本有心想要跟隨的柳如煙:“……就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
雲兮掩下眼底的笑意,心裡樂的不行。
哼!小樣兒,跟姐鬥,你還嫩了點兒。
她在柳如煙咬牙切齒的注視下,邁著優雅的步伐直奔秦沐風的書房走去。
“大少奶奶。”
守在書房門外的秦二見是她來,像往常一樣跟她請安,不料雲兮卻冷著臉糾正他:“你認錯人了。”
“……”秦二默默閉上了嘴巴,您是主子我不敢還嘴。
正在書房裡作畫的秦沐風聽到門外的動靜,手忙腳亂的把畫了一半的畫用空白的熟宣紙蓋好。
他穩了穩心緒親自去給雲兮開了門。
房門突然被人從裡面開啟,雲兮敲門的手懸在了半空中,氣氛有那麼一絲絲尷尬。
秦沐風看了秦二一眼,秦二就默默走遠了。
他見雲兮沒有要進書房的意思,心頭一澀明知故問:“不進去說嗎?”
雲兮捏了捏百兩黃金的銀票,想到還得跟他交涉雲虎的事情,便神色自然的抬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百兩黃金的銀票。”
秦沐風的心閃過密密麻麻的疼,這百兩黃金怎麼來的不用問都知道。
他並不在乎她的賣身契,他在乎的是她跟白辰之間可以一次借這麼多錢的情分。
他想,白辰一定不會像他那麼無恥,借人銀子還要抵押賣身契來換。
秦沐風見她定定的看著自己,臉莫名有些發熱,不是因為害羞,是為自己當初做的混賬事感到羞臊。
他摸向腰間的錦囊,想要按照約定把賣身契還給她,卻掏了個空。
他不死心的將錦囊裡的東西一股腦兒的全部倒了出來。
除了兩枚印鑑之外別無它物。
雲兮眉頭緊蹙,心裡隱隱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抱歉,賣身契我暫時找不到了。但你別擔心,我找到後一定第一時間還給你。”
雲兮臉上的表情冷的要命,但又沒有別的辦法,她深吸一口氣,忍下想要罵人的衝動。
“和離書應該籤好了吧?”
秦沐風身體一僵,心底的苦澀順著四肢百骸蔓延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沒簽,我”
“呵!”
雲兮終是無法忍受的冷笑了一聲兒。
這一聲兒冷笑就像是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甩在了秦沐風的臉上,疼得他整張臉都火辣辣的。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又聽她說:“你很好,秦沐風。”
他的心裡一個咯噔:“雲兮你聽我解釋,我”